人来人往的航站楼中突然插-进了一只飞机翅膀,撞碎了一正面长达数十米的钢化玻璃墙。因为剧烈碰撞导致的楼体摇晃,让毫无准备的旅客顿时陷入恐惧和混乱中,手无寸铁旅客们发出尖叫声和呼救声,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巨响,在航站楼内的每一个角落此起彼伏。
机翼穿过玻璃墙的保护层后,直接擦着楼层地面前行,摩擦力带得整个飞机都开始发生倾斜。
这一只即将横扫过航站楼一整层的飞机机翼,定然会造成可怕的人员伤亡,但此时散落在空中还没来得及坠下的钢化玻璃碎片,却对整个航站楼中旅客的人身安全,构成了当下最直接的生命威胁。
空中尚未落地的钢化玻璃碎片,有体积小的如碎石,也有大到足有机场立式广告站牌那么大尺寸的,此时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犹如满天闪着寒芒的夺命利器,像一场剑雨般即将坠落地面。
玻璃在被这样的力度碎裂弹出后,有足够的力度对人类造成伤害。航站楼的乘客们直接暴露在危险中,在这种情况下,轻则被玻璃割伤皮肤当场毁容,重则会割裂人体的重要动脉,再导致玻璃碎片随着动脉血管进入体内,直接对最重要的体内器官——心脏造成致命伤害。
看着空中闪烁着寒光的尖锐玻璃片,航站楼中一位直接暴露在危险下的母亲,第一反应就是抱紧了她的女儿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脊背抵抗漫天寒光,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安然无恙。
更多楼里的普通人已经绝望的闭目待死,眼看着这索命夺魂的利-剑就要坠下来,即将砸到众人的身体上的前一刻……却发生了极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这一刻的时间,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神明之手按了暂停键,他听到了所有人的祈求,就让所有尚未坠落的碎片停在了空中,不再向下掉落。
乘客们都傻了眼,只怔怔地看着空中这不符合科学道理的景象。航站楼里一时无人说话,只有那仍在与地面摩擦的机翼,是唯一刺耳的声音来源。
那飞机机翼似乎是遭到了什么力量阻拦,本来要横扫过航站楼的地面,却变成了缓慢的摩擦前行。这突如其来的降速,给机翼附近的被吓呆的旅客留出了宝贵的逃生时间,他们纷纷在震惊和慌乱后回神,连滚带爬的躲开了最危险的区域。
在一片狼藉的航站楼里,只有贝凡一个仍然感到高兴,他拍着轮椅的把手,激动道:“邙明,地上有一只鸡,快给我捡回来!”
邙明脚下站着天罡步,一只手仿佛是在推着什么很沉的东西,神色不见轻松,另一手上凝结起来准备吞噬玻璃碎片的黑气,却慢慢消失了。
他的目光落到大尾巴鱼的两只爪爪上,认真的问:“你刚刚……做了什么?”
“不让玻璃扎到鸡呀!”贝凡理直气壮道,“人类,快去把那盒鸡捡起来,再晚就被别人抢走啦。”
顺着贝凡指的方向看过去,邙明看到了刚刚在混乱中,不知哪位乘客遗失在地上的一盒扒鸡,是平时在便利店冷柜中会见到的那种,此时掉落在地上的模样完好,还没拆封。
此时邙明的重点,显然不在贝凡想要那盒扒鸡上,他凝神观察空中的异相,一时无法理解贝凡是怎样做到这种地步的——身边的鱼于顷刻之间,在每一片锋利的钢化玻璃下都黏上了一小团灰色的灵气,将沉重的玻璃托举在空中。
在之前的相处中,贝凡竟从未在邙明面前展露过这种能力。附着在碎玻璃下的灵气斑驳混杂,上清下浊,是邙明从没见过的灵气种类。浊的那部分,与归镜湖底大阵中终年盘绕的阴煞之气有几分相似,但清澈的那一部分,却有充沛水灵的气息。
见邙明还不动,贝凡重复道:“哎呀,你快去捡鸡呀,空中的这些东西好沉,我要坚持不住了。”记
邙明直接在航班楼范围铺开全身灵力感应,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掐了诀,嘴中默念咒术,定位了贝凡托着这些玻璃的灵力,他瞬间抽取自己的力量,同时分散注入贝凡散布在空中的混杂灵气,激发出那纯澈干净的水息部分的能量。
天上所有的玻璃闪了一下,如同冬天里被扫帚从台阶上扫下来的雪一样,被看不见的什么东西冻成了冰,再磨碎变成了玻璃渣,如流星尘埃一样纷纷洒洒的落下。
“哇……”,就连小水鬼看着眼前的景象,都觉得有点漂亮,可是他很快重新明确了目标,这东西再漂亮的也不能吃啊,这世界上,只有可以吃的东西,才有存在的价值!
这个时候,在航站楼地面摩擦滑行的飞机机翼,眼看就要刮上贝凡看中的那盒扒鸡了!
在这样紧急的关头,邙明居然不去帮他抓鸡!
那只可爱的、躺在盒子里的肥鸡,马上就要被那边那个不能吃的大飞鸡给拱了!
这怎么能忍呢?
贝凡急得不行,见邙明使唤不动,只好自己上了。
以一己之力拖住飞机的邙明,空中还有几块体积比较大的玻璃没有被磨完,却没想到只一眨眼的功夫,贝凡居然从自己身边溜出去了。
他连忙出手去抓贝凡,那一声“回来”还没说出口,贝凡已经拍着轮椅,把自己像一颗钢铁炮-弹一样,弹向了那架五十年前的飞机。
为了保护那盒地上的扒鸡不被飞机碾到,贝凡发射自己的方向显得十分有计划,他将自己重重地撞到飞机机翼上,再向下用尾巴鱼捞鸡。
贝凡威力惊人,飞机居然被他撞得拐了一个弯,晃晃悠悠地调整了方向,阴差阳错地成功找对了角度,按照远离航站楼的方向开始离开了。
飞机的尾翼将航站楼损坏的楼梯部分,进行了二次毁坏,但万兴达是乘客们早已远离事故发生的方向,虽然大楼到伤害,但却没造成任何伤亡。
贝凡终于得偿所愿,开开心心地抱着怀里的盒装扒鸡,银光一晃的亮出爪子,利落地扒开了包装,闻了闻里面香喷喷的扒鸡,高兴得眼睛里都有着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这边邙明立刻连航站楼里剩余的人员搜救都顾不上了,直接把最后几块玻璃扔到出玻璃墙外,自己也是毫不犹豫地往楼外跳去,落地后立刻奔跑,同时大喊:“宝贝儿……贝凡,下来!”
舒舒服服趴在鬼航班机翼上享用美食的大尾巴鱼,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只鸡腿。
只有地上一个人类,对着飞机的方向追去。
航站楼里面的乘客在短短半分钟内,亲身参演了体验沉浸式科幻动作大片,此时一个个目瞪口呆,安静如鸡。有人见到邙明从航站楼上跳出去,去追那个趴在飞机机翼上的吃鸡的长头发美人,还有不怕死的年轻人想跑到断裂的墙边上,与这样的人文奇景来张合影留念。
却被人拦住了。
机场武警尽职尽责的抓住小青年的胳膊,将他扭送回安全地带,严肃开口:“这动作太危险了,非专业人士不准模仿。”
正在飞机上看风景、吃扒鸡的贝凡,因为恼火邙明刚才不给他捡鸡,孩子似的耍起了脾气。他还故意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邙明的方向,却不慎露出了裹着尾巴的毯子上那个可爱的粉红色固定夹。
这一老式飞机的机翼受到损毁,刚刚与航站楼相撞的那边螺旋桨和引擎已经坏了,但是另一边机翼的引擎仍在正常运行,起飞是够呛,但是不影响跑,此时正在跑道上不断加速滑行。
邙明见追不上,就拉开自己西装外套,一把扯飞衬衫的扣子,把里面贴身佩戴的玉笔用手指轻轻一敲,这已有几分灵识的玉笔,就自己从绳扣里脱落出来。
作为用法术不拘一格的玄门青年代表,邙明记有许多花样花招,他御笔一挥,将这支笔变大许多,笔尖向外喷气,一时竟成为了一个喷气飞笔。他直接跳到笔杆上,终于飞着来到了贝凡身边,并向着这只任性的鱼伸出了手。
贝凡警惕的看他的手,立刻把另一鸡腿塞嘴里了。
邙明叹了口气,“想什么呢?我不是来抢食的,是来接你下去的。”
还有一块鸡胸脯肉没吃完,贝凡背对邙明猫着腰偷偷啃了。就在这个时候,他却从飞机模糊不清的窗口中,看到了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的模糊影子,对着他的方向微微摇晃。
贝凡没去管,只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手中那只扒鸡,才转头抓住了在空中平行同速飞行的邙明的手,顺手把爪子上的油蹭到了邙明的衣服上。
邙明低头,在机场亮如白昼的照明灯下,看见自己的白色西服上,就这样多了个油乎乎的爪子印。
邙明:”……贝凡,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贝凡尾巴一拱,从机翼上准确起跳,稳稳地爬到了邙明的肩膀上。那只玉笔被压得向下一沉,但很快稳住,只有上面的鱼还在软乎乎道:“那我一会还能不能吃炸鸡呀?”
“不能。”邙明面目表情的操纵脚下玉笔转向。如今已经认清自己在贝凡心中的价值,有时候还不如一只鸡的邙明冷酷拒绝道:“江城的玄门组织差不多快到了,我们回家。”
感受到人类的冷淡,贝凡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错,有些不安的垂下了尾巴。
邙明其实后面还有一句“等带你回家了,我会给你拿好吃的月饼”停在嘴边,没有立刻说出口。
他需要让大尾巴鱼知道,自己也是有脾气的。为了一盒扒鸡,做这么危险的事,放弃了可以给他买下一个扒鸡生产厂的金-主,是多么不明智的行为。
邙明这边还在准备再晾一会鱼,于是刻意什么都不说。贝凡却不安了,不打招呼地从肩上滑下来,邙明连忙从正面双手抱住了鱼,才没让贝凡从半空甩下去。
贝凡的头发被向后的风掼到邙明的身上,他双爪抵着人类的后脑勺,上翘的眼尾多情迷人,还委屈地染上一抹盈着水光的红,他鼻音浓重地指责道:“你变了!你变得不喜欢我了。”
看着贝凡伤心的模样,邙明顿时表情卡住,刚刚那要晾着鱼的计划,在一瞬间全部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他抱紧鱼,声音低沉下来,“我哪有……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了?”
“你不喜欢我了,都不给我吃饱,天天饿着我!”贝凡蹬鼻子上脸,控诉道:“渣男!”
感受到手里的鱼类尾巴在毯子中小幅度蠕动,邙明抱紧了他,只觉得哭笑不得,“渣男这个词,可不是这么用的,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让你吃,什么时候不让你吃了?明天就带你去吃壶川市最好吃的东西,让你吃个够,我掏钱管饱,好不好?”
贝凡一声欢呼,又从邙明的怀里倏地蹿出来,像一只软体围脖一样绕住邙明的脖子,双爪高兴地抱住了他的脑袋,咿呀道:“耶,邙明最好啦……哎呀?”
“你挡住我眼睛了——贝凡!”鱼类用自己的身体把飞行人员的脑袋糊了一整圈,邙明简直感到窒息,“不行!我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这一艘搭载着一条鱼的航空飞笔,在就这样走起了销魂的S路线,在贝凡好奇的视线中,斜着撞向他们刚才离开的XX144号航班。
“嘭“地一声碰撞,他们在老旧的飞机机身上方砸开了一个洞,一人一鱼咕溜溜地滚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