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周清琅手上还拿着装着炒粉的那个袋子,刚刚离开的时候没忘记带上,表情既渴望又犹豫。

“我家里只有我,所以你不用担心有人会驱赶你。”

夏晚双对着周清琅又晃了晃自己的手,看见周清琅把手搭上来的时候,露出了笑容。

夏晚双一路牵着周清琅回了家,上了三楼,在房门前夏晚双掏出了钥匙。

“换个拖鞋吧,我先带你去洗个头洗个澡,干净一点减少病菌。”

周清琅点点头,在路过客厅的时候,好奇的看了眼摆在餐桌上的杯子和瓶子。

“这个先放在这儿,你先去浴室等我,我去帮你找能穿的衣服。”

夏晚双接过周清琅手里的袋子和药一起放在了茶几上,对着周清琅指了指浴室的方向,去原主之前住的房间里找周清琅可以穿的衣服。

周清琅把这里打量了一遍,好奇的看着每个东西,走到浴室里,不敢乱摸也不敢乱碰,就站在那里等着夏晚双回来。

夏晚双拿了原主之前穿不下被收在一边的衣服,拿了睡衣和内衣,走向了浴室。

“脱衣服吧,我先帮你洗头发,然后再洗澡。”

周清琅手放在衣服上还有些扭捏,被夏晚双捏了捏脸之后,还是乖乖的把脏衣服脱下来放在了一边。

夏晚双看外表的时候就觉得小孩应该挺瘦的,但是看见肋骨清晰可见的身体,才知道到底有多瘦,有些心疼的想着以后要好好补补。

周清琅身上还挺脏的,头发打结脏污不是很好打理。

“可能梳的时候有点疼,忍一忍哦。”

周清琅用鼻音应了一声,然后一声不吭的任由夏晚双给她梳头发。

夏晚双耐心是很好的,一点点的用细密的梳子帮周清琅梳理头发,顺便看看头发里有没有虱子。

好在虽然脏乱了些,但是没有虱子跳蚤,大概是因为从福利院逃出来没有多久的缘故,流浪的时候还不是特别长。

把头发全部梳理好了之后,夏晚双给周清琅洗了两遍,确定干净了才满意的摸了摸小孩有些干枯的头发。

“有点长,等会我帮你剪一剪吧。”

动手技能满点的夏老师开口,虽然她是教初中的,但是她手工一直很好,不管是缝纫还是剪纸都不在话下,对发型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研究。

“嗯。”

周清琅开口说了自己进家的第一个字,站起来让夏晚双给她冲澡。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周清琅。”

周清琅咬字很重,把自己的名字说的很清楚。

“清是清越的清,琅是一个王一个良。”

周清琅声音哑哑的说了一串话,望着白色的瓷砖,想到了很久之前。

阿婆告诉她,她是在垃圾箱里捡到她的。

本来还没有发现的,因为她躺在那里也不哭,阿婆把她抱回家,一度觉得她可能是个天生的哑巴。

后来她胀气,难受的紧也没发出声音,阿婆就抱着她去找医生,在医院才哭,把阿婆激动的不行,当时医生问了她叫什么名字,阿婆就让医生给取一个。

医生说,这孩子哭声还挺清亮,琅是金石相碰的清越的声音,就叫清琅。

阿婆姓周,周清琅跟着她姓,阿婆还时常笑说还好让医生起了一个文化名儿,不然她打算给她起名叫周二丫。

周清琅想起往事嘴角上扬,但是又想到阿婆已经走了,她现在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表情又黯淡下来。

“你名字好好听啊。”

夏晚双称赞着,用毛巾帮周清琅擦拭着背部。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夏—晚—双。

周清琅做了口型,莫名就高兴起来。

阿婆应该也会高兴的,她碰见了很好的人。

“胳膊抬起来,我帮你再洗一遍哦。”

周清琅配合的抬起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打针治病,吃饭洗澡,这是周清琅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你才这么小,我有能力帮助你,我就会帮助你的。”

“如果你今天碰见的不是我,你也会这样吗?”

周清琅仰头去看夏晚双,一双黑眸宛若珍珠。

“或许会。”

夏晚双也不会说自己一定可以帮助自己看到的每一个人,如果今天碰到的小乞丐不是周清琅,她也会给食物,但是不会说中午再来这种话,会给人出钱治病,但未必会带回家。

毕竟善良不是肆意挥霍的东西,做出每件事情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夏晚双在目前是没有能力和想法去养一个陌生的孩子的。

归根结底,大概是因为这个小孩是周清琅吧。

知她命,知她苦,知她流离失所,更知道在经历这一切之后,她依旧坚韧努力,所以就更加心疼。

更何况她们以后注定要有那么一出戏码,那是她来这里的任务。

“那还好是我睡在这里。”

周清琅小声嘀咕,要是昨晚睡在另一个街道那不就遇不到了吗,万一给人捡漏了怎么办。

周清琅的小声逼逼没有逃过夏晚双的耳朵,让夏晚双直接乐了出来。

“琅琅,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夏晚双捧着小姑娘的脸,小姑娘洗干净之后还是很漂亮的一妹妹,从五官就能够看出来,就是因为风餐露宿导致面颊消瘦发黄,那双眼睛还是很好看的。

周清琅被夸得一脸懵,知道自己刚刚的话被听到,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见夏晚双脸上的笑,就变得更加晕晕乎乎了。

夏晚双给周清琅套上了衣服,虽然袖管是空荡荡的,好在还能挂住,不至于衣服掉下来。

“那里是卧室,我睡在那里,这里是我之前的房间,你先睡在卧室吧,那个房间被子还没换过呢。”

夏晚双指了指两个房间,示意周清琅去主卧。

“那你……”

“我先帮你把衣服泡一下。”

虽然周清琅脱下来的衣服很脏,但是手工达人勤俭持家夏老师并不愿意放弃,那件衣服会比较合周清琅的身,她目前没钱买衣服,就算破了,缝缝补补还能用呢。

周清琅躺在软软的大床上的时候,还有些发愣,感觉飘乎乎的不真实,她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钻心的疼反而让她笑了出来。

这一切都是真的。

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周清琅缩着身子把头埋在膝盖之间,外面的光从窗户照进来投射出纤细的影子。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周清琅匆匆的抹了两把脸,装作望着墙壁上的照片。

“这是我爸妈。”

夏晚双看见周清琅在看着墙上的结婚照,对她开口。

“他们都不在了吗?”

周清琅记得夏晚双说过她家只有她了,下意识问出之后有些后悔。

“恩,我爸爸去世了,我妈妈……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她走失了。”

“你别难过,至少你的爸爸妈妈很爱你。”

周清琅有些笨拙的安慰着,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夏晚双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双双,双双开门。”

是姜阿姨的声音。

“来啦!”

夏晚双应了一声,踩着拖鞋匆匆的走向门口。

“怎么了姜阿姨?”

夏晚双看着站在面前的姜婉,脸上带着困惑。

“我刚刚下去买菜,有人说你牵着一个流浪的小孩回家了?”

“她也没有爸爸妈妈,我也没有爸爸妈妈,所以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小孩的话不需要讲太多的逻辑,只要有一个驱动的理由就可以让一切顺利成章,夏晚双用清稚的声音理所当然的说着,让姜婉一时有些哑然。

“可是双双,照顾人不是这样照顾的,你要是把他带回家,他就是你的责任了。”

姜婉说着,视线落在了从房间里走出的小姑娘身上,小姑娘很瘦小,脸上也没什么肉,一双眼睛很大,眼珠子黑沉沉的,看起来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但是看见是小姑娘不是小男孩,姜婉松了口气。

“琅琅,你怎么出来啦,阿姨,这是琅琅,琅琅,这是姜阿姨。”

夏晚双为双方做了介绍,对着周清琅弯唇,而后看向姜婉。

“阿姨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琅琅的。”

“可你也是个孩子……算了,阿姨不说了,下午来家里吃饭吧,我买了排骨回来炖汤。”

姜婉也知道和小孩子说长篇大论是说不通的,更何况也不能当着这个小女孩的面劝说把她送走,小孩这么小,又能去哪里呢。

“好,谢谢阿姨!”

“乖。”

姜婉摸了摸夏晚双的头发,对着周清琅礼貌的笑了笑。

关门的时候,姜婉一边在心里盘算怎么养活三个孩子,一边往家里走去。

夏晚双不知道姜婉在心里想什么,关了门之后,问周清琅饿不饿。

周清琅摇头,她现在吃不下东西。

“那你过来帮我收杯子。”

放在餐桌上的杯子已经晾干了,夏晚双让周清琅搭把手,把被子继续放回了已经被擦得干净的袋子里,然后把袋子放在一旁,踮着脚把水果给端了出来。

周清琅好奇的跟在后面,看着夏晚双踩在凳子上弄水果。

“琅琅张嘴。”

周清琅下意识的张嘴,被夏晚双塞进了一个冰凉凉的草莓。

一口咬下去,酸甜的汁水在口中炸开,让周清琅有些呆愣愣的。

“琅琅,甜不甜?”

“甜。”

周清琅拼命点头,眼睛亮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