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潼是看见他就烦。
索性眼不见为净,刚才有一秒,他甚至想直接抬脚跨出蛋糕店的门。
路潼瞥见了许彩英,心里想道:这个人,就是他那位彩英姐了。
说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堵什么气。
见着秦初,既不愿意和他打招呼,也不愿意跟他讲话。
秦十五端着盘子出来,右手拿着夹子,见了外面这个场景,脖子一缩,立马倒戈到了路潼的阵营里。
秦初一见到秦十五,咬了咬牙,眼里的火都要冒出来了。
秦十五知道,他爸保准又以为自己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天地良心啊!这一次是真的偶遇啊!
再说了,你秦初有什么资格来埋怨我?
秦十五很没有道理的想道:哥可是只有一个亲妈,专一的很,从来不认第二个。你呢?花花蝴蝶翩翩飞,女朋友多的满地爬,有我这么专情吗?
实在有些蛮横了。
秦十五这人就像是墙头草一样,看起中立在秦初和路潼之间,其实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关键时刻搞叛逃这一出,他简直玩儿的如鱼得水。
秦初就算是恨他小王八蛋不念旧情,有路潼挡在他面前,他也做不了什么。
许彩英把蛋糕放在桌上,“小瑜?你看谁呢?”
她顺着秦初的目光看过来,看到了路潼。
第一次见路潼的人,目光总会落在他的脸上。
要不然他以后怎么会去当了明星,其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这张照着整都整不出来的脸。
秦初开口:“我给你发了短信怎么不回?”
许彩英:“你们认识?”
路潼侧过头,敷衍道:“忘了。”
秦初:“手机给我。”
路潼想起自己手机里的短信都是已读的。
已读不回,他这个理由就不好用了。
秦十五夹在两人中间,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觉得现在不是自己发声的时候。
他左思右想,先开口,是跟路潼说话:“要不然,先坐下来吃东西?”
毕竟,下午放学能让他们在外面晃荡的时间不多,只有一个小时,浪费在吵架上面实在太不值当了。
路潼没多说话,甚至连许彩英那句抛出来的疑问都没回答。
他把两人晾在一边,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
秦初越想心里越委屈,没明白自己怎么就得了这么一个待遇。
许彩英似乎看出了什么东西,猜测路潼大概是秦初的同学,于是打圆场道:“既然是认识的,那就坐一块儿吧。”
新开的蛋糕店二楼人满为患,想要找到一处好地方坐下,也有点儿困难。
秦初十分赞同许彩英的提议,立刻坐到了路潼的对面。
许彩英继续说:“小瑜,你跟我一起来挑蛋糕吧。”
秦初现在有正事要忙,随即敷衍道:“彩英姐,你自己去忙吧,我有点事。”
许彩英愣了一下。
秦初已经没打算和她再说话了。
“你怎么回事?”秦初这话是问路潼的。
后者慢条斯理,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
路潼没那个兴致自己做蛋糕吃,秦十五的美好愿望落了一个空,只能在蛋糕店的二楼的橱柜里捡了一些老板做好的蛋糕,像个小松鼠似的,鼓着腮帮子狂吃,顺便观察他爸妈。
见到秦初这幅完全没救的样子,秦十五摇摇头,在心里骂了一句:白痴啊白痴,真是不争气!还能是怎么回事?那不就是心里不舒服呗!
路潼这人,有什么事儿喜欢憋在自己心里想,从来不问。
他这个性格,很容易出问题。如果秦初不说,路潼能一个人琢磨出一片新的宇宙。
就拿许彩英这人说事儿,关于她和秦初的关系,迄今为止全靠自己猜测,以及从最开始的那两条短信的推测。
他从来没开口问过秦初是怎么回事儿,就把它盖棺定论,当做事实了。
并且,还容易胡思乱想。
秦初没得到回答,一时间气不过。
路潼多待一分钟都嫌,三下五除二的吃完蛋糕之后,许彩英坐到了位置上。
他站起身,秦十五见了,连忙把剩下的蛋糕也塞进嘴里,灌了一大口水,跟上路潼。
许彩英道:“这么快就吃完了?”
秦初站起身:“彩英姐,今天我有事,先走了。”
许彩英吃了一惊:“有什么急事吗?不能改天在做。”
秦初:“不能。”
他心道:光看路潼这个样子,就觉得奇怪,要是改天去做,那还得了。他非得琢磨出这人在想什么不可。
许彩英刚坐下,东西还没吃上,秦初就不陪她了。这让她觉得有几分尴尬,不过看秦初的脸色,似乎真的要去处理一些大事,她也不好拦着,体贴道:“那你去吧。不过下次记得还给我哦?”
秦初光敷衍她了,根本没听到后面这话。
许彩英见他跑远了,这才给秦初几个比较相熟的朋友打电话,言辞里,拐弯抹角地打听着秦初在国内的情况。
路潼从蛋糕店回来,又怕秦十五没吃饱,拐着弯去给他买了点儿东西。
他心里又闷,把东西给秦十五之后,盯着他乖乖地去了教室,这才从走廊折返,往自己教室去。
结果走到半路,到了第一次与秦初相见——他不幸发情的倒霉天台,被秦初给堵住了。
路潼停下脚步。
秦初皱着眉问道:“你闹什么脾气?”
路潼看着他,语气寡淡:“我怎么闹脾气了?”
“你没闹脾气?那为什么不理我。”秦初开口:“我惹到你了?”
路潼仔细一想,秦初是没什么惹到他的地方。
对方不过是去跟旧相识吃顿饭,是他没事儿找事儿的发脾气。
但是转念一想,他因为这个事情发火做什么?
还闹得惊天动地的,生怕秦初不知道。
难不成就因为那个莫须有的订婚,八字还没一撇,就真的把秦初当自己人了?
路潼骤然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行为不正常。
“没惹到我。”他语气缓了一些,尽量平和的开口:“晚提前的铃打过了,我先回教室了。”
“不行。”秦初堵着他:“我饭没吃就上你这儿来了,就是要问问原因。你总不能什么原因都没有,直接给我判死刑吧?”
路潼:“你想多了。”
秦初:“我想多了?那你的态度能好转一点儿吗?”
路潼的性子本来就冷淡。
前段时间,秦初误打误撞地跟他纠缠在一起,见识了对方情绪化的一面,心中还窃喜自己在对方眼里的不同,今天就给他打回原形。
他发现,路潼的温情十分短暂,并且是那种想收回去就收回去的人。
他对你好的时候,让你觉得飘飘然,抱着这点儿感情如视珍宝。他不想对你好的时候,也格外无情,让你仿佛从来都没认识过这人一样。
路潼道:“你先让开。”
秦初听了两遍晚提前的铃声,生闷气道:“晚上回宿舍说。”
秦珩跟学校打过招呼。
那晚上的事情没有发酵,何主任心照不宣的默认了两人的关系,所以也没有继续管秦大少爷的闲事。
这种难管的富二代,你管多了适得其反,以后搞不好会被伺机报复。
何主任的自行车轮胎就经常被人家扎破,由此可见,现在的学生也不好管教。
路潼到了班级里面,一班的自习已经开始了。
晚间餐是块饼干,被一中的同学戏称狗饼干。一袋子饼干被扔在讲台上,谁要来吃谁拿。
路潼瞥了眼晚间餐,后知后觉地想着:秦初好像没吃晚饭。
他坐在位置上,开始发呆:我和他生什么气呢?
他和谁去吃饭,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摆脸色给他看做什么?
他心里装的有事,贺年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
路潼压下情绪,翻出上周的随堂试卷,摘抄了几道错题在本子上。
他容易出错的题很少,并且错过一遍的题温习过之后就不会再错,因此错题本也比别人薄一些。
路潼的好成绩不是白捡来的,他在学习上也算得上是刻苦用功了,别人学到深夜,他也会学到十二点。一班没有人的学习是不用功的,只是路潼在刻苦上面,还多了几分天赋。
比起他,贺年就显得惨淡一些。
他虽然在一班,但是也只能捞个二十左右的名次,不上不下。考个一本是绰绰有余了,但是想要考好一些的名校,就有他头疼了。
好在贺年的志气不高,目标就是一本。
他不像路潼,路潼这成绩,仿佛就是冲着清华北大去的。
“pi——pi——”贺年在他身边孜孜不倦地骚扰他。
路潼没停下笔,“有事快说。”
贺年开口:“晚上出不出去玩?”
路潼笔尖一顿:“晚自习下课都快十点了,你想去哪里玩?学校池塘游泳吗?”
贺年:“翻墙出去玩啊!”
路潼:“胆子挺大,不怕摔死。”
贺年:“放心啦,有人带的。我们去学校对面那个KTV玩,刚开的,最近还在打折,晚上十二点钟唱到明天早上六点,只要两百块钱。要是去的人多了,平摊一下,一人只要十几块,操,巨便宜!不去白不去啊!”
路潼:“我没兴趣。”
又是新开的店?
他记得,下午去的那家蛋糕店,也是新开的店。
省一中附近的投资这么多吗?什么店都开起来了。
他无缘无故地在心里撒了一通火,又想起了秦初。这想的就有些频繁了,但是忍不住,明知道跟他没关系,还是想要怪他。
明明——路潼就算是再不承认,也找到了症结所在。
明明跟自己说的好听,又是订婚又是讨吻,结果转头就和别人打得火热。那他说的话成什么了?路潼自己又成什么了?
贺年道:“你少来啦,捧个场嘛,路潼。你唱歌那么绝,开嗓唱一下不行吗?”
路潼唱歌是不错,以前还被班主任骗去参加过校园歌手大赛,次次都能拔得头筹。
后来读了高中,以学业为重之后,再没去参加过这些业余的比赛。
他的生活被无穷无尽的试卷,以及路之言的期盼给充满了,实在分身乏术,无力顾暇自己的任何爱好。
他枯燥无趣的生活就这么持续了高中一年。
直到高二的时候遇到秦初,才又变得鲜活起来,鸡飞狗跳,没有一天安生。就像在一张黑白画中注入了色彩,路潼被秦初拽进了另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他呆的久了,就有点不习惯自己原来的世界了。
路潼的错题已经抄了三道了,试卷上的题目再没出错。
他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松口:“去。”
今天心情不好,是应该找个地方放松一下自己。
贺年得了回复,连忙把自己的消息发到了小群里面。众人得知路潼要来,忽然就兴奋起来,如同一锅滚烫的开水,瞬间就沸腾了。
等到晚自习下课,路潼的所有作业都写完了。
贺年和他约定道:“你先回宿舍换校服,不然到时候在外面会被巡逻的老师抓到。我们从篮球场上翻出去,那里有个地方特别好翻。”
路潼点头,收拾好了书包往国际楼走。
每往前走一步,脚步就沉重一分。
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秦初,他就烦闷起来。
要不然,别回宿舍了,直接去篮球场上等贺年他们?
不过就是换一件校服而已,能换多长时间?
他想好之后,如释重负,拐个弯就往篮球场的方向走。
要去国际部的宿舍得穿过走廊,但是去篮球场的话,只需要下楼梯就好了。楼梯右边就挨着操场。
放学后,高二高三的学生一起涌入楼梯道,人群堆叠在一起,路潼一眼望去,眉头皱了起来。
他胃有些不舒服,闻到空气中一丝一丝泄露出来的信息素,恶心的感觉充斥着心口。
公共场合之下,路潼不方便拿出阻隔剂。他打算到一楼卫生间里去用一次。
结果刚走到楼梯上,灯就灭了,周围陷入了一片漆黑。
人群中一下子就爆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大部分是在质疑:“停电了?”
“学校干嘛忽然关灯?”
“我擦,我看不见路了,别踩我!”
路潼连忙靠墙壁站好,扶住了墙,心中不由也产生了疑问:怎么回事?
省一中走廊的灯是声控的,只要有声音就会一直亮着,像现在这样熄灭还是很少见的。
上面的同学喊了一声:“好像停电了!整个学校的灯都熄灭了。”
有人问道:“不会是消防演习吧?老何不就爱搞这一套吗?”
一中的消防演习和地震演习都是突发演习。
老何还会在学校里面扔烟雾弹,来提高大家的警惕性。
这次事发突然,不少人也怀疑是演习。
“不是啊,都没听到广播。要是真的演习的话,应该会有警报声啊。估计是停电了吧?”
“无语了!怎么这个时候停电啊,我今天还想洗头,到了宿舍又吹不了头发了。”
“上课的时候不停,真不挑时间。”
“应该不会耽搁太长的,老何他们肯定去抢修电闸了。”
……
楼梯道上的学生堵满了,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大家挤在一起,因为是抹黑的缘故,谁也不敢乱动,生怕发生点儿什么意外。
有些胆子大的学生,摸出了手机,开了手电筒之后,小心的下了楼。
路潼有些轻微的夜盲症,不是很明显,但伴随着空气中Alpha信息素,他身体的状态跟着下降,除了出现了排异反应,眼里也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靠着墙,觉得自己像一座孤岛,叹了口气,自认倒霉,只好紧紧的等待着这段停电的时光过去。
秦十五直接开了手机电筒,往高二一班跑。
秦初拽着他:“你去哪儿?”
秦十五焦急道:“我去找路潼。”
秦初正有此意,所以他是故意问秦十五的。
等秦十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初漫不经心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他走的慢,秦十五却等不了他,拔腿就要跑。
秦初又拽着秦十五:“跑这么快干什么?现在到处都看不见了,当心脚下绊倒东西。”
秦十五着急忙慌道:“我找路潼,他不能一个人走夜路的。”
秦初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不能走夜路了?以前不是也走过。”
秦十五:“以前有灯!”
他的心都凉了半截了:“路潼有夜盲症,没光的地方他看不清东西。”
秦初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秦十五:“这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急了,口不择言:“你不看新闻的吗!两年前他就是因为夜盲才在拍摄现场出事故的,从那么高的吊威亚上落下来,到现在右手上的疤都没好!”
秦初挑眉。
他怎么会不看新闻。
只是这条新闻……怎么看也不像是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啊?
两年前,路潼自己还是个初中生呢,什么拍摄现场?什么吊威亚?
而且,他摸过也看过,据他所知,路潼的右手光滑平整,根本没有什么疤痕。
秦十五说完,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他闭上嘴,又想道: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说漏嘴。
秦初向来当他说的话都是放屁。
毕竟,之前他死缠着秦初说自己来自十六年后时,秦初那态度——就差把他当中二病了。
“我不跟你说了,现在放学人那么多,他肯定走不了路。”
秦十五问道:“你快打他电话问问。”
秦初:“在打了。”
他的手机放在耳边,目中无人的在学校里大步往前走。
路潼书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会儿,他伸手去摸,打开屏幕,强光刺激的他眼睛都睁不开。
来电显示是秦初。
这点光并不是很耀眼,只是因为他身处于一片漆黑中,因此光的存在感就显得过于强烈了。
“喂?”
“你人在哪儿?”秦初开门见山。
为了防止路潼反驳,他直接道:“秦十五说你有夜盲症,你站在原地不要乱动,人多容易出现踩踏事故。”
路潼的反应跟秦初如出一辙:“他怎么知道我有夜盲症?”
秦初不动声色地想:不是你告诉他的吗?
他:“我说的。猜出来的,上回你在宿舍里,一关灯之后撞了三次柜子才摸上了床。”
路潼将信将疑。
秦初又问道:“你在哪儿?”
路潼:“楼梯。四楼南面的楼梯。”
秦初挂了电话,抬脚就往南面的楼梯走。
手机的光迅速熄灭下去,楼梯下面,忽然传来了老师的声音。众学生见状,连忙把手机全都塞到了口袋里。
原本楼梯道中还有点儿光芒,这么一来,那是一点都看不见了。
路潼对黑暗不是很敏感,看不清东西,就只能贴着墙壁。
要是平地还好,楼梯这玩意儿,一脚踩空可不是闹着玩的。
来的人是高三的物理老师,打这个手电筒在下面说:“学校的总闸坏了,现在正在抢修,大家别挤,有秩序的回班级!”
回班级?不是回宿舍?
一时间,群情激愤,抱怨上了。
“老师!为什么不回宿舍啊?”
“我还有衣服没洗。”
“我也是啊,什么时候能修好啊?”
物理老师道:“那我也不知道了,我就是来传达一个消息的。你们少搞什么起义啊,赶紧回自己班级。”
学校这么做也没错,毕竟学生多,真出事故了也麻烦。关在寝室里不如关在教室里好管。
可惜学校为他们好,学生可感知不到。
一心想要回宿舍同学从上开始往下挤,人流变得密集起来,而且流动很快。
路潼的肩膀被撞了好几下。
楼梯道的空气瞬间稀薄起来。他在黑暗中勉力站稳,贴着墙也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了一步。
“见鬼了,平时怎么没觉得这楼梯这么长。”
路潼心里嘀咕了一句,又小心的往下走了几步。
只是,这么黑的环境下,他又有夜盲症,就算是再小心翼翼,也挡不住意外的发生。路潼走了五个台阶之后,身后忽然冒出来一人着急忙慌往楼下跑,从他的身边撞过去,直接把路潼的重心给打乱了。
路潼身体摇晃了一下,不受控制的直接往前倒去。
他下面还有六七个台阶,这么一摔,不残也伤了。
路潼暗骂了一句倒霉,没摔在地上,却是摔在了秦初怀里。
还没站稳,对方劈头盖脸就是一阵骂:“我不是叫你别乱跑吗?!”
路潼被他拥在怀中,秦初的信息素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隔绝了外界一切的沉闷与湿腻,清爽干净的少年如同风一样,在他心上吹起一阵涟漪。
他信息速的味道,还挺好闻。
路潼的排异性瞬间被安抚了。
秦初和他贴的非常近,路潼的手臂被他捉着,缩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路潼想起自己还在跟秦初置气,如今屈居人下,还需要他帮助,这气暂时就置不得。
他有心拉开距离,可惜人群实在拥挤,反而将自己推向了秦初。
路潼不是第一次跟秦初离这么近,只是头一次生出了几分手足无措的感觉。
黑暗中,任何的感官敏感度都被放大了,他被秦初抓住的那只手,几乎有些发烫。
挤着也是挤着,下面的人不走,上面的就下不去。
路潼被拥在怀中,感到了一股不自在。
虽然现在谁也顾及不了这角落,但再怎么说,这也算是大庭广众之下的亲热了。要是有谁不小心打开手电筒,或者忽然来电了,就能看到学校里传闻水火不相容的两位校草,正紧密的贴在一起。
看这姿势,怎么看怎么暧昧。
路潼问了一句:“秦十五呢?”
秦初:“我们分两边找的,他往楼上去找,我往楼下找。现在看来,我的运气比较好。”
他一来就看到了路潼,并且一来就看到了路潼往前摔去,那一瞬间,当真是吓得肝胆俱裂,想也没想,就冲下来了。
路潼心想:好了,这下唯一可问的也问完了,接下来难不成就只能这么沉默着?
秦初没给他沉默的机会,压低了声音开口,有些委屈:“你问完了,轮到我。你还在生气吗?”
路潼没回答,心里却咬牙道:你他妈的明知故问,我要是生气,你现在能搂着我?!
秦初继续道:“我想来想去,没想出自己有什么招惹你的地方。我换个方式问,你是因为许彩英生气的吗?”
路潼这回,回答的非常之迅速,几乎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强调道:“没有!”还怕自己否认的不够果断,会被对方误会什么,补充道:“完全没有。”
秦初兀自解释道:“她是我国外的一个姐姐,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和她见面了。”
路潼口干舌燥,心里也燥的慌,反问自己:他和我解释干什么?见不见面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回过神,又发现秦初这小子格外的乖贱。
他抱着路潼,从气势上就压到了路潼。后者就是有心生气或者反驳,一时半会儿的也跑不了,只能在秦初的可控范围内挣扎。
路潼像只困兽,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细胞都赶集似的汇聚到了脸上,开起了演唱会。
他声音四平八稳,开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想见就见,我管不着。”
秦初嘟囔了一句:“我见了你又要生气。”
路潼炸毛了,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意思在里头:“谁生气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秦初,你不要总是自以为是的揣摩别人的行吗!”
秦初:“那我明天和她去电影院。”
“你敢!”
想也没想,气昏了脑袋,路潼就这么凶出来了。
两个字刚从他嘴里蹦出来,他就后悔了:完了。完了完了。我说了什么玩意儿?
地上要是有个洞,路潼现在就钻进去了。
他的脸烫的可怕,震惊地浑身都僵住了,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闭上眼,转过头去不再开口。
秦初一听,欢天喜地的答应道:“那好吧,不去了。”
其实人家也没约他去看电影。
此事不能细想,越想越火大,总觉得秦初是故意给他下套的。
人群又开始移动起来,秦初的手从他的手臂往下滑,捉住了他的手。
对方的手心干燥,骨节分明的手指嵌进了他的五指中,路潼甩了一下,没甩掉。
秦初转过头想提醒他不要闹,路潼急着摆脱他,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呆着冷静片刻。
两人离得又近,这么一扭头,路潼的嘴唇便擦过了秦初的脸颊。
秦初愣住。
路潼还没感觉到,催促:“你放开我手。”
浓郁的夜色中,秦初抿了抿双唇。路潼看不见他,秦初却看得见路潼,并且欺负他现在是个瞎子,鬼使神差,秦初低下头,找了个绝佳的位置,守株待兔的等了会儿。
路潼说着话,果然就凑过来了。
他的双唇一如想象中的柔软,仅仅是在自己嘴唇上贴了一秒不到,也足以令他心神大动。
这一回,路潼察觉到了。
他猛地推开秦初,又意识到这楼梯里这么黑,要是把他推下去了怎么办?摔倒了怎么办?
因此一推出去,路潼就后悔了,他连忙又去拽着秦初,推力变成了拉力,瞬间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路潼想要寻个适当的时候,装作无事发生的开口,谁知道秦初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被路潼拽回来的一瞬间,双手变本加厉的拥住了路潼,低下头偏了一偏,眼睫低垂,猝不及防,却也准确无比的吻住他。
来势汹汹,蓄谋已久。
在这人声鼎沸的楼梯、人来人往的黑暗里。
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正上演着一场无声的暧昧。
既大胆又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