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无尊长的唯一下场就是被打,这一点对埃利克的任何一个小弟都是适用的。
不可一世的法老王和总体来说挺老实的未来英雄被冻到了一块大冰块里,全身上下只有头能露出来。
这样……嗯,也不错。
时间跨度几千年的师兄弟两人刚好可以凑在一起交流交流感情。
轰焦冻:“……”
奥兹曼迪亚斯:“……”
法老王是什么心情比较不好推测,但说了大实话的少年心情是微妙的。
他对凭空冒出来的这个“大师兄”怀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敬意。
倒跟大师兄不说话时便散发着傲然不可直视的王者气息没有太大关系,在场的众人除了爆豪跟他差不多以外,实力都深不可测到他们难以想象的地步。
主要是——大师兄他,居然前所未有地能在纠缠老师上面表现出无人可及的顽强和毅力!
轰焦冻实在是太震撼了。
看这无以伦比的说情话技能,从激怒老师到安抚老师再重新激怒老师一气呵成的娴熟技巧,想来必然有过无数次的演练……
真不愧是大师兄。
等一下,难道做埃利克的弟子,都要掌握这样难度极高的技能吗?
可脑回路不同寻常的少年认真思考了一下,感觉自己真的不行,光是第一点就不行,他大概不太会说话。
与此同时,轰焦冻还略微紧张地感觉到,和他冻成了一排的大师兄正在用那双凌厉逼人的金瞳打量他,眼中似是透着严厉的审视。
大师兄也许想要考验他,看他是否有资格成为老师的弟——
“很好。”
轰焦冻:“唔?”
什么,居然上来就被夸奖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虽然就实力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但是,仅凭刚才那一句话,便足以让余认可你了。”
轰焦冻(心声):‘离得好近,笑得好吵啊。’
心情不知怎么大好的法老王:“没错,余姑且容许你留在老师身边了,但想要作为老师的后继者还差得太远!为了你不给老师丢脸,余可以屈尊亲自来磨炼你。”
轰焦冻(虽然感觉莫名其妙,但心情还是很激动):“谢谢师兄!”
越看这个对老师没有分外之想的师弟越顺眼的法老王:“哼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有得就必须有舍,余最厌恶的就是只知道一味索取的贪婪之辈。”
轰焦冻:“?”
师兄弟两人对视了三秒钟,从年龄到经历都十分稚嫩的少年勉强抵抗住了法老王留存万分压迫感的视线。
轰焦冻好像明白过来了一点。
——要付出这个代价吗?不对,法老王也是老师的弟子,他们的关系还好得非常,只是这个程度的话,还处于关心的范围。
他很快就想通了,所以:“大师兄想知道老师刚和我们认识时的事情吗?”
法老王:“!”
“只要不是老师不想说出去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
“!!!”
“对了,有一件事非常关键。”
“什么,但说无妨,余允许了!”
“大师兄,你应该去劝一劝老师,不要总是露宿街头,不要总是挑食不吃水果蔬菜牛奶,一口气吃太多甜食会蛀牙,我们都很担心他的牙齿健康和……”
“——不想说出去的事情不是全被你小子说完了吗!……靠。”
后面那个磨牙的声音,出现在当事人猛然意识到自己也说漏嘴之后。
埃利克彻底不想管他们了。
他也不承认自己过来是想把笨蛋弟子二人组放出来的。
就这么冻着自生自灭吧!
“大哥,真的不管他们了吗?”
“不管!谁爱管谁管。”
“虽然你用这种……新奇的方式把魔力分给了rider,但要是一直这样冻着,魔力流失的速度也会加快吧,那个人类少年也很难承受得住。”
“……啧。”
开辟了补魔新方式——指一边殴打英灵一边愤怒地把自己的血往他嘴里灌——的银发少年神情还是那般冷淡不以为然。
“我已经说了不会管了。”
在这方面最懂他心意的安塔希娅去管了,也跟他无关。
“走吧,回去了。闹了这么大一通,真是亏了,你们俩不是更饿了么?”
两个阿尔托莉雅懂了他前面的意思,正默契地感慨着大哥果然还是老样子——
“欸?回去?”
回哪里去?山上吗?
好像只有那个选择,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因为无处可去才会惨到露宿山林。
“换地方了。”但埃利克居然这么说。
头顶夜空中的乌云微转,在被风吹得移动的过程中,露出了被遮挡了许久的圆月。
如玉的月光洒下,少年的银发拢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柔软荧光。
这点柔软似乎也沾染到了他向来冷漠的金眸,让眸底最后一丝犹豫终究散去。
“算了……扭扭捏捏的才不是我的作风。”他有一点不满,又有一点释然地低声说了一句。
“去看看吧。去山顶的那座寺庙。”
就这样,一行人重新回到了他们先前扰得不得安宁的那座山的山顶,一眼就看到敞开的寺门,还有一个匆匆赶到门口的男人。
那个同为圣杯战争御主的男人待他们的态度有些拘谨,可能是被一股脑三四五个英灵涌到门口的阵仗吓到了。
他说,他叫间桐雁夜,到圣杯战争结束前都会租下这座寺庙暂住。
他还说,还有,那个,他和他的侄女都受到了caster的很大关照真是非常感谢……哎?caster不是你们认识的人啊不英灵吗?
来到寺庙借住的这一大群人表现出的跟caster不太熟的样子,让间桐雁夜有些意外。
但男人很有自知之明,他的所有难题都得到了解决,自己满足放松之时,对别人的事情自然绝不多问。
哦,不过他倒是多说了几句话,是对那个被berserker的御主拖回来,浑身上下都写着“心如死灰再起不能”的妹妹头少年的。
“想开点,既然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改变了,那就接受吧。说不定圣杯战争用这种方式落幕,对很多人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呢。”
“呜呜——这让我怎么想开啊!我是来证明自己的啊,结果现在——噗!”
“吵死了你!再摆出这样要死不活的表情老子就把你扔出去!”
“呜哇啊啊啊啊!”
韦伯是真的心死。
原来不仅是从者,一个连魔术师都不是(不是魔术师但却是英雄)的普通人都敢这么凶他。
他倒在地上不想起来了,即使闻到了好香的饭菜味道,好香好香好饿好饿,他也……
“真的不吃吗?”
“…………可恶!就算吃了这顿饭,我也是不会轻易屈服的!”
已经是快要到凌晨的时间了,柳洞寺内仍回响着极为喧闹的声音,看样子应当会持续到天空大亮。
埃利克没有到里面凑热闹。
跟他本身就不喜欢热闹有一定关系。
但,还有一点。
银发少年坐在能够轻易抬头看见星空的屋顶,果然微微昂首,将赶在最后时刻铺洒于夜幕中央的点点星辰收入眼中。
“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总感觉,这跟在帕帕拉看见的夜空不一样。”
“是……少了些什么吗?”
“应该是吧,少了太多了。”
“……”
“少了太多找不回来的东西了。不过,能找回一个,也不错。”
“……”
“你不想和我一起再看一看吗?”
……
“我——”
在与曾经一同仰望到的不一样的夜空之下,突兀响起的这个声音似是有所忍耐。
又似是有再也藏不住的悲伤、犹豫、畏缩……还有无法用语言来传达的痴痴渴求,全都漏了出来。
“埃利克……”
“好了,上来吧。”
宛如在叹息的男人说道:“到我身边来,耶底底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