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一段颇具分量的记忆消失了。
刚在人间现世的rider兀自陷入沉吟,纵使是大地之上全知全能的法老王,也仍旧没能捕获到一闪而逝的那块空白。
甚至连“失去了一点记忆”的印象都被悄无声息地删除,rider的心中只留下莫名的烦躁,看向召唤出自己的无知凡人,金眸中浮现出似是要将其审判的冷峻。
“本该对汝这个胆敢直视余双眼的不敬者施加惩戒,但是……唔,暂且延后。”
王对跌坐在魔法阵前呆若木鸡——真的像个小鸡仔的人类魔术师其实没有太大的怒火。
毕竟他在第一时间觉察到,对方并没有狂妄到使用法老的遗躯作为媒介进行召唤。
甚至,召唤阵中的圣遗物跟法老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但那个法老却并非出现在此处的法老王本人。
“如实回答,汝用了什么方式召唤出的余?”
rider对这个问题非常在意。
他是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被召唤的英灵,当然,不是魔术师的召唤到不了英灵王座,而是到了他面前他也懒得理会。
生前是万王之王的英灵性格出奇高傲,能让他回应召唤的方法就那两种。
其中一种,就是胆大包天到用他留在人间的木乃伊做圣遗物,法老王本人绝对会亲自前来,暴怒地用太阳光线把召唤者烧成灰烬。
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让召唤者的死亡率从百分之百径直降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虽然看起来只减少了零点一,但对实际情况而言,已经算是得到了极大的宽容了。
如果召唤阵中的圣遗物,与法老王始终惦记着的某个爱人有关,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一丝联系,英灵座中的王感知到,也会前来一探究竟。
他的执着纵使度过千年时间仍未消散,反而随漫长光阴流逝变得愈加顽固不改。
能得到老师的一点痕迹,就说明那个男人还好好地在无聊的人世间行走着——只要能证明这一点,即使无法与他相见,法老王也心甘情愿。
便是怀着这般与孤傲之王的形象截然相反的柔软想法,rider才会如此急躁地向召唤者发问。
“我……我……”
然而,跟小鸡仔似的魔术师表现极其不佳,目光呆滞,嘴里吞吐半天都没说出完整的话。
一半原因是被自己召唤出来的英灵给吓的,这个妹妹头……嗯,叫做韦伯·维尔维特的少年本来攒足了master的威风气势,却没想到rider的气势比他强出了几百倍,直接把他压垮。
吞吞吐吐的另一半原因,则是……
韦伯自己也是懵的!
少年脑中一片乱麻,满脑子所想的都是完了完了这个rider怎怎怎可以比他这个master还凶——可可可可是,圣遗物难道不是亚历山大大帝的袍角吗?
rider看上去很有“大帝”的气场,但好像,跟想象中的征服王微妙地不像。
韦伯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无法回答。
召唤来的英灵还这么凶,他一下子变得瘪巴巴,距离晕厥过去似乎只差了那一口气。
对此,rider:“……”
法老王顿时间也很憋屈了。
这个魔术师虽然不算冒犯了他,但胆子出奇地小,魔力也少到根本没法让他放出神殿,连太阳船都很勉强。
如此情形下,法老王等同于宝具直接作废,从顶尖从者跌落到三流水平,可谓是惨不忍睹。
“对、对、对不起rider……”
在rider震怒之前,快晕过去的少年终于怯生生地发言,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不知为何,法老王突然产生了自己回到生前带孩子的错觉——不,他根本没带过孩子,只反过来被别人当沙包一样带过。
他并不喜欢这种性格的人,但看在对方无错,现在姑且算作自己的臣子,也不是不可以勉强容忍一下。
“罢了,就当做余重新回到地上的消遣。”
rider不再追问可怜少年,转而催促他立即从地上站起,要求没法太高,为法老王准备暂且能够落脚的陋室就行。
到此刻为止,rrider组的混乱差不多算是告一段落。
不过,在rider抬足走出魔法阵的范围的那一刹。
“嗯?”
他的目光忽然抬起,与同在一片夜空下却彼此不知的另一众人一起,望向了魔力絮乱最严重的的西方。
“这个气息……”
rider暗道,似是想起了某件耿耿于怀到现在的事情,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
“是那家伙?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
至于法老王口中的“那家伙”。
——远方,远坂府邸的地下密室。
尊贵的黄金之王把自退位臣下的御主忽视得非常干净。
他接受召唤的时间在这一波几乎同时进行的召唤中,算是比较晚的。
当冲天的魔力四下泛滥,逐渐蔓延至地底,王刚一落足,就从那些混杂的污浊魔力中,捕获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气息。
“你也来了么,挚友。”
所谓御主的人类在数千年未见的挚友面前,必然是排不上好的。
职阶为archer的王本是为打发时间而来,没想到在这场无聊的游戏中,还未开场,自己就如此之快地提起了兴趣。
他不着急与挚友见面。
虽然同在圣杯战争,英灵与英灵之间的关系只能是敌人,但这对无所谓圣杯的王来说,与挚友在战场相见,仍属于与平和不同的另一种乐趣。
想来,挚友那边,也与他怀着同样的想法。
“回应人类的呼唤来到这里,难道你也有不可回转的愿望想要实现吗,恩奇都啊。”
……
“是的,响应你的呼唤,请把我当做单纯的兵器来使用。”
灯光之下,一身白袍的绿发少年开口,嗓音淡淡,不似凡人的美丽着实让所见之人感到炫目。
虽然召唤过程中出了问题,这个英灵并不是圣遗物所导向的凯尔特英雄,而且样貌过于出色,让旁边未婚妻不禁看呆——肯尼斯仍然很满意。
本体是神代的神造兵器,lancer的实力远远超出他的预想,而且,目前看起来,对方自称就是兵器,非常听御主的话。
这样的英灵会是最好使用的使魔,能为他的胜利增添更多的筹码。
肯尼斯确认完这一点后,便不再过多关注lancer了。
这位魔术师的想法非常纯粹,使魔就是使魔,只要听从命令不碍事就行了,他亦不会关心使魔的想法。
只要不出意外,lancer组的主从会是本次圣杯战争的最佳搭配。
前提——“只要没有意外”。
御主吩咐完从者解除实体化后,就拉着他的未婚妻回了房间。
得到命令的lancer果然顺从地让身体重归灵子,隐没在微晃的风中。
依靠契约存在的英灵如无御主命令,是不能走远的。lancer也确实没有离开,就停留在御主所住的酒店之内。
只不过,他来到了酒店的最高层,停留在了视野最为开阔的天台边缘。
“啊……吉尔,真是意想不到的重逢啊。”
lancer不出意料地也发现了他的挚友,在此发出了相似的感慨。
他也毫不意外地确定,挚友必然会知晓他的参战,也必然会想到——
接受魔术师的契约来到现世的英灵参与圣杯战争,除了极少数只是无聊的异类,大多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
圣杯,据说能实现魔术师和英灵任何愿望的万能许愿机,只有圣杯战争的最终胜利者能够夺取。
即使是传说中的英雄,也会留下死后亦执迷不悟的愿望,一旦有机会能够继续追逐,便会欣然为之战斗。
主从契约,其实也算是人类与英灵达成共识的合作。
在这里,只有他的挚友能够想到他响应召唤的真正理由。
看似无欲无求,只是“人偶”的神造兵器,早在数千年前尚未破损之时,就已不再纯白无瑕。
——你在那时就有了人类的感情,也随之发展,生出了人类才会拥有的欲望。没错吧,恩奇都。
“是的,吉尔。”
lancer对着空无一物的天空轻声嗟叹,但沐浴月光的双眸,却不再是无波无澜的空洞。
少年模样的人偶轻轻抬手,按住了自己内里其实还是空荡无物的胸膛。
“即使是你也不曾知晓,我到底有多么遗憾——”
对于“他”。
又有多么地愧疚,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