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感情

面对那些人乱七八糟的猜测,老乔治怒了:“停下!”

那些家长看到老乔治生气有点害怕,但很快又七嘴八舌地喊起来:“你要赔钱!”

“这家伙住在你家,肯定跟你有关系,你必须赔钱!”

“你不是很喜欢这个混蛋吗?为什么不赔钱?”

……

这些人怒视着老乔治,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

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哪个国家,难缠的人的样子,总是差不多的。

程豪有点担心老乔治会被气坏,没想到他看过去,却发现老乔治和阿拉贝拉气归气,还是很冷静的。

老乔治甚至冷笑了一声:“我就算喜欢这个家伙,难道我还找不到替代品吗?”

那些人都是一愣,老乔治这话是对的,克劳德长相很普通,甚至有点丑,不管老乔治是把他当情人,还是因为同情收留了他,在他惹事之后,换一个或者放弃他,才是正常的选择。

在这里,为了活下去,什么都有人做……只要有钱,就不用担心会找不到情人。

而且……这些人看了看程豪。

老乔治身边的这个少年,看起来就比克劳德出色多了。

程豪压根就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他明显感觉到克劳德有点害怕——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要走了,这里的事情跟我无关。”老乔治道。

“不,你不能走!”那些家长想要拦着老乔治,但就在这个时候,有一群人从旁边冲出来,他们挤开了那些家长,把老乔治护在中间。

他们都是酒吧里的工作人员,赛斯刚刚打电话通知的。

在老乔治的酒吧工作的人,一个个都满脸凶相,看着就不好惹,那些孩子的家长看到这些人,再不敢闹了。

“你真的要放弃克劳德?”有人问道。

老乔治反问:“我为什么不放弃?”

“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孩子!”那个之前表现地格外凶悍,还几次试图打人的女人,突然就对着老乔治哭了起来。

其他人这下也不敢闹了,纷纷哀求起来:“我付不起医疗费,求你。”

“你能不要放弃他吗?”

“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你真的打算不管他吗?”

……

主动权一下子就在老乔治手上了,程豪突然发现自己有点稚嫩——其实之前他不出主意,老乔治也能把事情处理好。

在原本的历史上,老乔治甚至带着克劳德进入拳击赛场,争夺世界冠军!

事情到了这时候,想要解决已经非常简单了。

最后也确实解决地很简单,那些孩子的家长全都同意老乔治给他们的方案——老乔治会给受伤的孩子付医药费,但他们也不能起诉克劳德。

只是这一样样的事情解决起来很麻烦,他们甚至不得不请来一个律师。

最后,在给警察局一笔钱之后,他们带着克劳德回了家,而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程豪注意到克劳德不太对劲。

这一点也在他们回家之后得到了肯定——克劳德一回到老乔治的房子里,就大哭起来:“不要赶我走!”

“你冷静一点。”程豪试图劝阻他,但没有用,克劳德越哭越大声。

老乔治今天来回跑,这会儿不仅非常疲惫,还很饿,现在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根本就不愿意理会克劳德,倒是看向程豪:“程豪,你知道的,我想要的是一个拳击手,而不是一个只会哭的孩子。”

他说完,转身就上了楼。

阿拉贝拉笑了笑道:“我去做点吃的。”

克劳德站在原地,满脸茫然,他愣愣地看向程豪:“程……”

程豪拿了两个拳击手套,扔给他一个:“戴上,上台。”

克劳德戴上了拳击手套,爬上了擂台。

程豪道:“来攻击我。”

“不,不……”克劳德哭起来。

“攻击我!”程豪道:“你要听我的!”

克劳德还是在摇头,程豪道:“把我想象成弄坏了你的眼镜的人!攻击我!”

克劳德抬起头,看向程豪。

程豪又道:“你不是很愤怒吗?勇敢一点!”

克劳德挥出了拳头。

他一边哭,一边挥动拳头,好似要把所有的愤怒全都宣泄出来。

程豪一直在闪避,在抵挡。

虽然克劳德打拳远不如威尔有经验,但他的攻击力非常强,程豪想要躲开他的拳头更容易,但真要被击中了,受到的伤害也会更大。

好在程豪大多能躲开。

双方在擂台上,你来我往持续了半个小时,终于,克劳德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这样的躲避也是非常消耗精神的,程豪喘着粗气,也坐倒在了地上。

不过,这么打了一场,他的头脑清醒多了,克劳德在浑身精力被挥霍一空之后,也不像之前那样只知道哭喊,没办法交流了。

程豪道:“克劳德,我们需要谈谈。”

克劳德哽咽着道:“别不要我,我错了,都是我不好……”

“克劳德,那不是你的错。”程豪道:“但你需要长大!”

程豪一直在考虑要把克劳德怎么办。

之前,他对克劳德是有耐心的,是温和的,但事实证明,只是耐心和温和,并不一定能教导好克劳德。

而且,他不可能永远跟克劳德在一起。

程豪对克劳德有愧疚,他愿意帮助克劳德,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也对克劳德有了一定感情,但也仅此而已。

克劳德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就跟老乔治和阿拉贝拉差不多。

林禹寻救过他,帮助过他,是他穿越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还跟他来自一个国家,他在林禹寻身边有归属感,所以把林禹寻当做亲人,但克劳德不是。

他没办法负担克劳德的一辈子,他也负担不起。

所以,克劳德需要成长。

他如果一直这样,大家会没办法跟他相处,老乔治也会放弃他。

“克劳德,那些孩子欺负你,是他们的错,你反击是对的。”程豪道:“你错在反击地太严重。”

“你很特别,上帝给了你无以伦比的力量,你应该妥善地使用它,而不是用它伤人。”

程豪安抚了克劳德一段时间,最后道:“克劳德,你需要遵守一些规则,你如果做不到,就需要离开这里。”

程豪这次,说得格外严厉。

克劳德简直就是一张白纸,连简单的对错都弄不明白,他需要给他立规矩。

程豪这话说完,克劳德立刻就道:“我不离开,我不想离开,别不要我,求你,我爱你……”

程豪早就预料到克劳德会对自己说什么了,但他没想到克劳德会说“我爱你”。

克劳德说的这个“我爱你”,跟丹尼和他说的“我爱你”,肯定是没有区别的,但对程豪来说,听到感觉相差太多了。

他特别不习惯。

美国人喜欢说“我爱你”,但他以前的国家,可是没人说的。

一个大男人这么跟他说,更是可怕。

“别不要我,我爱你……”克劳德又道。

程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想到克劳德心理年龄……他拍了拍克劳德肩膀:“别激动,只要你听话,我和老乔治就不会不要你。”

而这个时候,站在门口的林禹寻已经僵住了。

林禹寻是来找程豪的。

之前程豪跟他说过,自己若是遇到了事情可能会不回家,但到了程豪该回来的时间却没看到程豪,他还是担心起来。

在这个贫民社区,死亡是很常有的事情,常常有人莫名其妙地就死了……

他到底还是忍不住离开了家,出来找程豪。

他来到老乔治家里的时候,正好阿拉贝拉在院子里摘蔬菜,就和阿拉贝拉一起进来了,结果一进来,他就听到了克劳德对程豪说的话。

林禹寻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就像是有雷电在他的耳边炸响。

有那么一瞬间,林禹寻很想冲上去,把克劳德扯开。

但他克制住了。

而克制住之后,他清晰地认识到了不对劲。

他的想法不对劲。

他……不希望别人爱程豪,也不想程豪爱别人,他希望程豪只有自己一个人,这种感情……不是亲情。

仿佛又有雷电在林禹寻的脑海里炸开,将他的大脑炸地粉碎,难以思考事情。

但那诸多碎片之中,又有一块碎片,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母亲是做皮肉生意的,依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换取金钱,而在这个地方,这样的人有很多,他也接触过很多。

他曾经在那些人里遇到过一个与众不同的。

那是个男人。

一个白人男人,他大概四十来岁的样子,很瘦,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这里的,只知道他和这里的女人一样做生意。

总有人找他,他有了钱,就会一下子花光。

林禹寻最初的时候很不解,不明白两个男人要怎么在一起,但后来从别人的辱骂里得知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时,这个社区里的男人和女人,全都看不起这个人,但又总有些男人会去找他,再后来,他就死了,被人杀死在他的家里。

他的死亡,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很多人都觉得他该死。

觉得那样一个变态,就该死掉。

这种事情太常见了,被人说该死也没什么稀奇——他和丹尼常常被他们的母亲指着鼻子骂,觉得他们应该去死……所以他很快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但他现在又想了起来。

那个男人喜欢男人?

克劳德也是这样的?

林禹寻看向克劳德,很快又意识到,克劳德并不是这样的,这家伙的智力,兴许还比不上丹尼。

反倒是他自己……他是这样的人。

他对程豪的感情,并不是亲情,他喜欢程豪,情侣之间的喜欢。

程豪对他那么好,他对程豪,却抱着这样让人恶心的心思。

林禹寻一时间无比愧疚,绝望也笼罩了他。

如果程豪察觉到他的心思,会不会离开?

擂台上的程豪还在和克劳德说话,声音好听坚定而又充满力量,但此时此刻,林禹寻的心里,却已经充满了自我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