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要听妈妈的话,不要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然时光就会抛弃你嗖的一下子飞过去了。
——奇奇怪怪的,比如银【哗——】?
即使没有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时光还是会“嗖”的一声飞过去,两年,二十年,其实差别并不大。细心的将最后一只杯子擦拭干净收在柜台里,有着歌舞伎町四大天王之一称号的女人点起了一支烟,然后一阵青雾随着呼气飘了出来。
自从旦那去世,二十年时光真的就这么飞逝而去,如果真要说做了什么奇怪的事的话,也只有这一件了吧。登势抬起眼皮看了看天花板,几乎是为了应景一般,上面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她不自觉的蹙眉,收紧了夹着烟的指头。
唯一奇怪的事,就是收留了某个银毛天然卷的生物吧。
说是收留,要不是那个男人无赖一样的吃掉了贡品馒头——不,说是无赖的话似乎有些不恰当,因为他明明可以等自己走了之后光明正大的偷吃,没想到在那种饥寒交迫的境地还开口询问是不是可以吃掉那个,语气也说不上是礼貌,可就是让她没办法拒绝。
活了这么久,登势是能从他那双红色的眸子里看出点什么不一样的,类似于……武士的灵魂。只不过这年头,武士到底还是堕落了,好比现在。
“死天然卷,快从里面滚出来!”登势夹着烟堵在楼上的门口喊道,“上上个月的房租还欠着呢,有时间家里蹲就快出去工作!”
过了好久门“唰”的一声被拉开,门里站着的男人揉着自己纠缠在一起的银色卷毛叹息,“老太婆大清早的嚷什么嚷,你也知道现在不景气啊,说什么工作,就算人来也被你吓跑了吧。”
斜睨了他一眼,登势吸了一口烟,将剩下的按灭在墙上,“说什么不景气,明明就是你这样天天宅在家里才没工作的吧,出来晃一晃会死么,成天锁在屋子里不知道在搞些什么。”这么说着她看到被教训的人低着头,一脸不耐烦却没有丝毫反驳,还是放低了语气,“至少试一试吧,已经过去两个月了,银时。”
“……知道了,很啰嗦诶,老太婆。”银时挖了挖耳朵,手一抬又拉上了门,将登势关在外面。后者静静立了几秒,又抽出一支烟点上,青雾又渐渐遮住了表情,终于还是离开了。
有些事,还是要自己跨过去,别人是没办法插手的。
恶狠狠拉上门的人并没有顺理成章的暴力发泄,只是沉默的立在玄关处听到外面的人离开的声音,然后就势坐在了地板上,默默的穿好黑色的靴子,目光黏在立在一边的木刀上。那只是一把普通的木刀,没有什么锋利的刃,没有华美的鞘,原木的色泽温润而朴实,连棱角握在手里都是温柔的。他细细摩挲着刀把上漆黑的几个汉字,扯开一个称不上是笑的弧度,慢慢将木刀插在腰侧的皮带里,再次将手放在了木门的拉手出。要打开么,要出去么,外面是一个全新的世界,那里有什么他不知道,然而他知道的是,那里没有他所熟知的一切。
「如今他不过是……」
走在街上不经意的四处张望,左边几个花枝招展的和服短裙少女走过,右边西服笔直的商务男夹着公文包看表,头顶缓缓飞过奇怪形状的飞行器,前面走过来几个趾高气昂的天人。银时略微有些紧张,直到他们走过自己渐渐远去之后他才低头看了看安稳的别在腰间的木刀,无奈的苦笑了下,重新打量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只不过是……」
暗暗唾弃了一声,他走进身边一家开着门的店面,稀稀疏疏的几人坐落着,因为不是饭店的缘故吧。他坐下摆弄着菜单,神情专注的过分,最终还是点了一杯巧克力芭菲,然后转头继续看着街上往来的人出神。
不是逃避,不是害怕,刚开始他也并没有这样子,只不过在江户安定下来的第二天出门就碰到了那样的一幕。夕阳下,木桥边,河岸,以及,摆的错落有致的,人头。是的,人头,甚至并不陌生的人头,那些都是曾经并肩过的人,有些被血污蒙了五官,有些甚至已经不完整,就那么一个挨一个的高高低低的堆成一排。
那些,都是曾被称作鬼兵队的精英啊。然而该庆幸么,那里面至少没有那一张脸。银时那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不过之后整整两个月都没有再踏出过房门一步。他那时想自己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么,可是这究竟又是谁的错?他没能拯救世界,甚至没能拯救那些并肩的同伴,即使他曾被赋予白夜叉的名号。
「……一个叫做坂田银时的普通人罢了。」
舀一勺巧克力酱融化在舌尖上,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果然还是糖分最重要啊,这才是阿银的人生嘛。
鬼兵队。
白纸黑字,简单的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却是不简单的含义,至少这几个字对于某一些人来说,代表着神话一般的不可战胜。高杉晋助斜睨着面前单薄的纸张,捻起来一扫,烟斗的火星飘过,几秒钟就燃烧殆尽,什么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什么都,没有了。
“晋助这是做什么?”一旁的人开口,带着几乎不能被觉察到的不满,然而更多的是某种玩味性质,“难道晋助是看在下写的字太丑么?”
吐出一口烟雾,高杉懒得看一眼身边的人,虽然那墨绿色的扫把头很是乍眼,更别提终日不摘下来的耳机和墨镜了,“没有。”
“那在下就放心了。”并不介意的男子抱着自己怀里的三味线继续弹拨,不时记录点什么在纸上,仿佛刚才那几个字真的只是恶趣味罢了。当然高杉相比也是对此有些了解的,面前的这个男人,有着填词作曲的才华,外表也称得上有风度,只不过——高杉终于将目光聚焦在那把三味线上——那里面深藏的剑才是他真正的身份所在。
人斩。
真是看不出来呢,高杉按灭烟斗的火星,换了个姿势靠在墙上,刚好看得到窗外的天空。他其实没有敷衍,那几个字的确写的不错,提顿落停,刚劲有力,看得出经年的功夫,不过在他眼里连老师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
老师……松阳老师……
河上万斋是忽然间觉察到身边的人不对劲的,他看着高杉突兀的站起来,周身萦绕起黑色的气息,有些诧异的唤着,“晋助?”
然后他看到背对着自己的人侧身,墨色的发间一只绿色的瞳射出凛冽的目光,河上万斋在那个瞬间分明能感觉到某一种区别于人类的威慑,而更类似于野兽。暴怒之下的人尚且可能理智,可野兽却从来只遵循本能,若是这么说起来,面前的这个男人又似乎更甚。毕竟,当初河上万斋是听了那样的话才决定跟随这个男人的。
“屈居于这个无聊腐朽的世界里,不甘,孤独,又不得不忍受,那么直接摧毁怎么样?”随意披一件紫色浴衣的男人有一只魅惑的瞳,或者说只有他才会着迷那叫嚣在内里的旋律,“摧毁它,埋葬它,然后建立属于自己的世界。”
多么大言不惭啊,摧毁世界什么的,然而从他高杉晋助的口中说出来的话就变得莫名的有了感染力,甚至于,可行性。假如是这个人的话,假如是他,就不是不可实现的吧。更何况,河上万斋听得到他灵魂的悲鸣,无时无刻不在翻滚着,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那是一头黑色的野兽,与其说是暴怒倒不如仇恨更贴切一些——对于这个世界的仇恨。
所以当后来河上万斋知晓他背后的故事时,倒也不那么惊讶了,只不过为了那一个人的离去就厌恶起这一整个世界的话——他摸着自己的剑,擦掉尚且温热的血迹,又缓缓插进三味线中——倒是有些羡慕了呢。
“完事了么?”身后的人开口,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转过身看的时候却在那墨绿色的眸子里看到了隐隐的笑意,只不过并非出自喜悦,更多的是疯狂。
“啊,完了。”河上万斋踏着渐渐在地上漫开的液体,如同踩着红色的地毯一般,走向站在不远处的几人。抱着一把刀沉默着的冈田似藏,金色长发有着“红色子弹”之称的来岛又子,计谋多变的谋士武士变平太。而为首的男人依旧是四季不分华丽的紫色绣金浴衣,斜插着一把武士刀随时出鞘都是暴戾的杀气。这是他们的选择,这是他的国度,这是……祭祀的起点。
为这一整个腐朽的世界举行的葬礼,由他们鬼兵队来完成。
待到地上残破的肢体已经冷掉的时候,姗姗来迟的人无言的对着这血肉模糊的画面,有些资历尚浅的队员甚至开始干呕,却顶着自家副长的高压不敢有大动作,只好捂着口鼻别开眼去。这也赖不得他们,本身尸体啊血肉啊就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何况眼前这样分明是刻意割得支离破碎只留下一个完整的头颅能够辨别出幕府高官的身份。
身为幕府高官被杀于自家府邸当中,还是如此残忍的杀害方式,站在身穿整齐制服的队伍最前面的男人面无表情的转身,点起了一支烟,半隐在刘海下的青色眸子大有青光眼的趋势,也表明了他此刻并不是如表情这般沉静。
“报告副长。”检查了现场的人上前,“死者身份确定无疑,时间在凌晨时分,约三四个小时前,死因……”顿了顿,那人才接着报告,“一刀毙命。”
土方十四郎终于皱起了眉,再看一眼已经不成整形的尸体,狠狠吸烟。那些家伙完全是故意的,一刀毙命之后还要将现场造成如此,那雪白的墙壁上满满的全是苍劲有力的用鲜血写成的字,这般嚣张的手法……他的目光落在了署名处,是简单明了的三个字。
「鬼兵队」。
“知道了,一番队保护现场,其他人跟我收队。”简短的命令着,土方收回视线离开了这个堪称地狱一般的房间,队员也都松了口气渐次离开,而站在剩下几人中间的是身着制服的少年,他也走出去,开口道,“昨晚值班的,都叫到这儿,我一个个盘问。”
“是,队长。”其实早就被叫来候在别处的侍卫,婢女一个个走进隔壁的房间,然后一个个离开的时候都是惨白着脸色,守在门外的队员眼看着却都一言不发,因为他们当初也同样犯过轻视一番队队长连十八岁不到的错误,至于下场之惨烈,看现在一番队严明到苛刻的纪律就可想而知了。
那个少年,根本就是被S大神附体的来自S星球的怪胎王子——这是所有人呐喊在心底的声音,只不过永远都不敢说出来就是了。
“没事吧,”守在门口的队员终于开口了,“这个进去了有一个小时了吧。”
“啊,是啊。”另一个也开口道,“一般能坚持半个小时已经是奇迹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如果到了土方副长那里,估计会更快啊。”
“诶,为什么?”
“你果然是新来的吧,”似乎是听到了好笑的事,回答的队员摇了摇头,“土方副长审讯的时候从来都是闭着们寂静无声的,但是没有人能坚持过十分钟,最后一定会乖乖招供的。”
“这么说的话……”话音截断在突兀的开门声中,队员们看着他们的队长大人走出来,嘴角挂着一抹恶劣的笑意,不由打了个冷战,连看都不看屋里的情形,“队长……”
“啊,招了,”冲田总悟栗色的清爽短发下是一双红色的眸子,此刻还未褪去的冷冽看上去更像恶魔了,“再怎么厉害都不可能一个人不惊动,果然是有内应呢,这家伙昨晚守卫房外,已经招认了串通鬼兵队的人。”
“内贼啊。”
“要这么说也不确切,毕竟这家伙居然也是暗藏的攘夷志士呢。嘛,剩下的交给你们了,土方那个混蛋果然只是使唤人,副长什么的那么轻松的话不如乖乖让位给我,啊啊,果然越想越欠扁啊那个混蛋,下次用什么方法暗杀他好呢,固然还是一炮轰飞了最省事吧……”
嘟囔着莫名其妙的话,直到冲田走远了队员才松了口气,刚才还兴致勃勃询问的新来的忽然泪流满面,“这不是真选组,这不是真的,我是不是加入了什么恐怖组织,真的好可怕啊!”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节放送~
貌似没有什么要说的这章 不过似乎最近每章字数都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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