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唯喃喃念了遍他的名字：“秦悦？”
“你的声音和雎哥有点像, 不愧是兄弟俩。”秦悦咂咂嘴, 语气带着怀念：“我的账号名字叫莉莉丝的猫，是因为，就像雎哥的代号叫Ludwig一样，我的代号叫Lilith。”
秦悦顿了顿：“这是雎哥给我起的名字。”
他说，“王者荣耀的上单实在是太孤儿了，总是要一个人打对面射手辅助两个人, 还要守塔推塔。所以我总是喜欢让队友蹲在我旁边的草丛，而后一个人和对面骚，引诱他们杀我，然后叫队友过来收割。而且......我还喜欢伪音。于是你哥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鹿唯点点头。
Lilith这个名字, 在米索不达米亚神话中，是人类祖先亚当第一任妻子的。她因不满亚当而离开伊甸园, 成为诱惑人类和扼杀婴儿的恶魔。秦悦打游戏又凶悍又擅长勾|引, 莉莉丝这个名字当之无愧。
如果让他起名，他想到的也是这个。
鹿唯心里默默想着。
紧接着他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那......路飞是不是也是LD战队的？”
要不然，路飞当初在飞猫大赛的时候, 为什么会知道他？
而且现场赛的那天, 当主持人引出“鹿雎”的名字之后，路飞明显看起来也不是很在状态。当时鹿唯跟他说话的时候, 他甚至还在防空视线。
鹿唯的推测能力并不弱，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每一处细节他都不会放过。
果然，电话那头的秦悦应了一声。但不知道为什么, 对方的声音好像有点咬牙切齿，没好气地接了一句：“是的！他也是！”
鹿唯听出来他的不忿，摸摸鼻子没吭声。
就听见秦悦接着说：“当年雎哥带我们拿下KPL全年大满贯之后，右手不小心骨折，只能选择暂时休整。其实他当初想过要重新培养一位中单，来代替他陪我们参赛，但都被我们拒绝了。”
秦悦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微哑的嗓音透着一股酥麻的偏中性的语调，“LD Vikey是Ludwig的谐音，它本来就是因为Ludwig而建的。少了雎哥，我们就不是LD战队了。”
鹿唯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轻声道谢，“谢谢你们。”
他知道自己哥哥有多喜欢电竞，他也能听出来，秦悦对他哥的敬重。
而且，有人和他一样怀念他哥，对他来说是件幸福的事。
秦悦在电话里接着道：“但是当时，我们所有人都觉得，LD战队还会重归战场的。可是还没等我们从新参赛，雎哥就——”
他的声音突然更哑了，深吸口气没说完最后几个字。
但鹿唯却明白他的意思，一时间，也沉默下来。
秦悦顿了顿，平复心情后，接着开口：“后来，我们几个人接受不了现实。就解散了LD......原本LD除了雎哥，只有四个人。”
“我是上单，路飞是打野，还有个小孟秋当辅助，射手是韩铮。”秦悦叹了口气，“雎哥走后，我和路飞都开始做直播。但我没有定兴，坚持不住天天直播，更多的时候，是在微博发一些伪音打游戏的视频。”
他说到这里猛地扬声强调：“啧，但我就放了几个视频，就在微博火了，可见我还是很有魅力的~”
鹿唯被他逗笑，“是的是的，房管姐姐声音超甜！”
秦悦完全不介意鹿唯说他是女的，反而还跟高兴，用女性的声音，毫无违和感地开口道，顺道不忘记损了把路飞：“但我虽然很优秀，路飞那人就不怎么样了！”
“我们参加KPL的时候，王者的比赛都不出名。而且比赛吃的是节奏和配合，也展示不出来多少个人能力。所以路飞开直播的时候，根本没人知道他是LD的打野，他自己也没提过。”
秦悦不知想到什么，声音忽然激动起来，暗戳戳道，“我给你说，路飞，他根本不叫路飞！”
鹿唯一愣：“那叫？”
“叫袁飞璐！”秦悦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名字是不是超级娘！因为他爸妈想要一个闺女儿。他觉得自己名字太娘了，所以对外都说自己叫路飞哈哈哈哈。我们战队的人，都叫他璐璐。”
鹿唯：......璐璐，那确实很娘了。
秦悦接着道：“剩下的孟秋小可爱是队里最小的，我们都二十四了，他今年刚过二十，只比你大了一岁。LD解散之后，他就在家里附近开了家网吧，天天和人打社区赛。另一位韩铮，今年考上了研究生，现在D大，和你一样是金融系。”
鹿唯听着他的描述，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四位少年，他们曾经站在电竞场上大显身手的，但如今全都各奔前程。
在电竞场上还没经历一年的辉煌，就匆匆退役。
“曾经训练的时候，雎哥没事就会提起你，我们都知道你们关系有多好，”秦悦轻声道：“所以当发生那件事之后，我直接从你哥空间找到你曾经的评论，想加你企鹅安慰安慰你。但是你从车祸之后，就没再登过那个账号，所以一直没能加成功。”
原来这才是莉莉丝添加他旧企鹅号的真正原因。
鹿唯紧紧握着手机。
“后来我们本以为联系不上你了，但我有次看路飞直播之后，想打开看看飞猫的中单直播，结果就在中单分类里，偶然地点进了你的直播间。当看到你直播间标题上的[全中单国服]时，我就隐约有种预感，就是你了。当你在直播间说出你哥哥的英语名Ludwig时，我更加确信。”
秦悦忍不住感慨：“小猪猪，看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们真是太有缘了。”
鹿唯也觉得是。
之前没有加上企鹅，反而在飞猫的直播间碰到了他，飞猫那么多主播，两人这样都能碰上，这是什么缘分。
鹿唯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就在他发呆时，秦悦突然提起来一个建议：“猪猪，你要不要见见大家？”
鹿唯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点头同意：“时间你定！”
他想见见曾经的LD战队，他也想看看，看看他哥哥曾经的队友。
想从别人口中，了解他哥曾经的故事。
秦悦突然恢复了男音，刻意压低的声音，多了几分和从前完全不同的认真：“猪猪，你很好，其实你和雎哥一样，都是心怀温柔的人。”
“我小时候喜欢打游戏，但那时候电竞行业不发达，了解的人也少。我说了我想玩电竞，直接被我爸赶出了家门，一分钱都不给的那种。”秦悦现在已经过去了那段艰难的青葱时光，回忆起当初的日子，不带丝毫感伤：“还是你哥救济了我，帮我找了住的地方，甚至还带我真正走入电竞。”
“雎哥就是我的师傅，认识他之后，我才知道打游戏不能闷着头冲，还要讲意识，讲节奏。”秦悦感觉自己回忆起过去，就能一直不停的说，于是他顿了顿，选择暂时停住话题，“那时候，真的以为LD会永远的走下去。”
两人又说了很多，对同一个人的怀念，很容易让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人坦诚相待。
而在两人结束话题的前一刻，鹿唯突然听到秦悦的轻声提问：“LuVi，曾经我们一直担心你走不出来。但是等看到你去现场赛，我才确信，你走出来了。所以才告诉你这些事。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让雎哥的LD接着走下去？”
秦悦的声音轻柔，从鹿唯听到他的问题时，就迟迟不散地萦绕在他心头。但这个话题是暂时得不到答案的。
鹿唯挂了电话，都还在脑子里回旋着对方的提问。
心中总觉得像是蒙上了一层浓雾，有什么答案就在浓雾背后，但他眼前阴阴郁郁，就是看不分明。
这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一直在心头挥散不去，让鹿唯在床上翻来覆去几遍都静不下心。
他抠了半天手机，忽然看到杜逸闻的聊天框，他不知道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点开两人的聊天框，打字发过去一大段话，总结了秦悦给他说的信息，和最后的提问。
最后忍不住问杜逸闻：“你说，我应该加入LD吗？”
他其实也不是特别想跟杜逸闻交流LD的问题，他主要是想找一位能够听他倾诉的对象。
但这个时候，沉默寡言又莫名让他有安全感的杜逸闻，成了他最好的倾诉对象。
但鹿唯发完之后就开始后悔了，因为对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睡了。
可没想到他的消息刚刚发过去一分钟，对反的回信就传了过来。
用字简洁，毫不拖泥带水，是杜逸闻一贯的打字风格，而且带着让人信服的魔力：“放轻松，去睡觉。明天打游戏的时候拉我，我告诉你答案。”
鹿唯立刻回了句：“好！”
他放下手机，刚要睡觉，就又收到了对方的回信：
双面杜总杜逸闻：“晚安呢？”
鹿唯：“......”
鹿唯感觉自己的脸皮已经被锻炼的越来越厚了，就算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会再脸红，而是坦然面对。
开着语音发过去了一句：“晚安”。
对面的人立刻回应：“嗯，晚安。”
可能真的是和杜总的交流起了作用，鹿唯本以为自己会因为心里有事再做噩梦，没想到竟然一夜好眠。
鹿唯一直急着他寻求答案的那个问题，等他第二天下午开启直播的时候，就立刻邀请了杜逸闻，而后带着对方进入了游戏。
结果就看到，杜逸闻秒选了中单法师“诸葛亮”。
粉丝们立刻在弹幕上发起来惊讶的表情：
【大佬用中单了欸】
【这是什么意思？全中单国服和老公的小情|趣嘛呀嘿嘿~】
但鹿唯丝毫不觉得自己被抢位置了。
杜逸闻辅助、上单、或者是打野，都很秀。
鹿唯毫不怀疑对方的中单一定也很秀。
既然杜逸闻选了中路，他就去走别的路。于是鹿唯纠结一会儿，选择了露娜，想用露娜打野。
但还没等他点击确认键，就听到杜逸闻在游戏语音里响起的声音——
“拿元歌。开音效。”
鹿唯听话地选了元歌，而且他的游戏音效是开着的，不用再开。
元歌和诸葛亮也很有CP感，元歌的原形是庞统，和诸葛亮并称卧龙凤雏。鹿唯听到杜逸闻让他用元歌时，还以为对方是想让两人用情侣英雄。
但等两人刚刚进入游戏中，鹿唯忽然听到他操控的元歌，因为挨着诸葛亮，发出了一句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语音彩蛋——
“我生命的提线，掌握在你手中！命运这种事，无法拒绝啊！”
而杜逸闻刚从他身边走过，鹿唯就听到诸葛亮清冷的声音承接着元歌的话：“别做任何人的傀儡。这就是天意。”
鹿唯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杜逸闻低沉冷冽的声音：
“不要受外人影响，从心出发。”
回应着他昨天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