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教授似乎有了自己的猜想,但是没有资料支撑的推测顶多只能被称为“野史”,他笑呵呵地挠了挠头,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季羽鼓励他:“您随便说,我们就当故事听,如果要播出,肯定也在画面上标注‘本故事根据历史题材改编,纯属虚构’,您放心!”
吴教授本来也很想跟人分享自己的想法,听季羽这么一说也不再矜持:“你们听说过瓦尔文明的‘诸神之战’吗?在那个事件里,许多神庙遭到了人为的毁坏,后世对此主要有两种说法,一个认为这是不同信仰之间的战争,另一个则认为这是人民对当时王权发起的挑战。”
“目前还没有盖棺定论,不过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事件里,瓦尔文明神话体系的源头——那些代表着起源的基本神的神庙大多受损严重。这也是我们如今对瓦尔文明考古研究发展滞后的原因之一,保留完好的神谕大多是细枝末节,我们很难从中窥见整个文化体系的脉络。”
“名声不大的杂神们成了漏网之鱼,死亡女神之类也因为自身的赫赫凶名而鲜少有人敢来。说起来也很讽刺,无能之辈苟活,仁慈的神被拉下神坛,而恶神的宫殿却无人敢来。”
“我推测,很有可能是生命女神的信徒为了让她免于灾祸,将神像藏匿在死亡女神的神庙里,才造就了这个一庙二神的奇观。门口的那个近乎威胁的奇怪神谕,也是他们为了不让世人发现其中玄机而伪造的。”
季羽觉得很有道理:“那个石碑写得那么可怕,就是用来威慑的。没人敢进来,生命女神的雕像就不会被发现了!”
吴教授看起来恨不得立刻赶过来:“我觉得这里一定藏着生命女神真正的神谕,只不过藏得比较隐蔽!如果能找到完整的基本神的神谕,这可是大发现!”
季羽笑起来:“您这次没一起过来真是可惜了。”
吴教授稍微冷静了点,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想一起过来的,但是我们这种私人的考古活动……咳,也是需要赞助的,没办法想来就来。”
季羽无奈地抓了抓头:“还真是现实的理由,没事,我觉得节目播出以后热度起来了,赞助肯定会好找一点的!”
吴教授乐呵呵的:“那我必须给你们增加一点收视率了。”
季羽交待他:“别开弹幕。”
我怕粉丝吓着您。
路怀光看着两座风格迥异的神像:“神话里她们互为死敌,没想到最后生命要依靠死亡的威名才能留存下来,也算是背靠背共同经历千年风雨了吧?”
吴教授赞不绝口:“多了不起啊,我们有幸见到千年以前的机缘巧合。”
韩臣冕画完了素描,终于松了口气,笑着看过来:“是啊,终于见到了。”
吴教授忙着写考古活动申请去了,挂了电话季羽好奇地凑过去看韩臣冕的画。没想到他的素描居然十分有模有样,忍不住夸赞了一句:“韩老师画得挺专业的啊!”
韩臣冕笑了笑:“要学吗?我教你个速成的看起来十分专业的方法。”
他把手里的碳素笔举起来,眯起一只眼比划着大小:“看到了吗?就这样一比划,显得特别专业。”
季羽笑起来,总觉得他画完之后放松了不少,甚至有心情开玩笑了。
路怀光原本站在不远处,纠结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敌不过心里的好奇,也来看了韩臣冕的画。
“只画了生命女神?”
这大概是他头一次主动跟韩臣冕说话,韩臣冕有点意外地看他一眼,回答:“我就是冲着她来的嘛。”
路怀光看他一眼:“死亡与生命共存,画两个更有寓意。”
韩臣冕看着背对而立的两位女神,点了点头:“是啊。”
但他看起来完全没有要动笔加上死亡女神的意思。
韩臣冕不好意思地看向他们:“麻烦你们陪我来了。抱歉,我今天一心只想着这个,从综艺效果来看应该表现很差……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说着,居然站起来给他们和节目组鞠躬,季羽赶紧避开:“没有没有,您可别这么说!”
路怀光看了他的举动,也抿了抿唇,反思起自己今天这一路……有点犹豫地看向季羽。
季羽警觉地看回去:“你如果也要鞠躬,那咱们仨就只能对拜了,干脆死亡庙结义算了。”
韩臣冕哈哈大笑:“我这个年纪,都快能当你们爹了,跟你们结拜那可占大便宜了。”
不知道为什么,路怀光似乎放心多了。
韩臣冕看着女神像:“我本来觉得在摄像机面前说心事太羞耻了,但你们陪着我来这一路,也流了这么多汗了,总觉得要给你们解释一下缘由。听听我的故事吗?”
季羽刚刚点头,韩臣冕的肚子突然响亮的叫了一声。
韩臣冕尴尬地摸了摸肚子:“你看我这毛病,一放心肚子就空了……坏了,我带了锅碗瓢盆,偏偏没带吃的!”
季羽:“……我们带了干粮,不然我们边吃边聊?”
韩臣冕不好意思地接过干粮,说起自己的故事。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我过去的事?”
季羽想了想:“我倒是记得您有一阵子半息影了,后来复出……”
路怀光多看了他一眼:“哥你很了解?”
季羽无言地看他:“你是在干粮里放醋了吗?”
怎么酸溜溜的?
“我怎么没闻到?”韩臣冕还用力嗅了嗅,“没酸啊。我说的就是那阵子,我那时候是做生意去了,但是事实证明我没什么生意头脑,破产了。”
韩臣冕破产那阵子几乎身无分文,只有手里的收藏还值点钱,为了还债,他只能变卖了所有的收藏。
他的收藏库基本空了,只有那个生命女神神谕的假拓本,根本卖不出去。
韩臣冕自嘲地笑了笑:“刚刚听吴教授说,我才知道真的生命女神神谕都还没被发现,我那个连拓本都不是,纯原创,你看我当初多傻。”
季羽有点好奇:“那个神谕上写什么了?你不是也提起生命和死亡共存这类话吗?”
韩臣冕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都是些鬼画符,卖给我的人说写着一个爱情故事,生命和死亡抢一个男神,相杀又相爱,后来她们俩在一起了。”
季羽:“……”
他没想到。
路怀光也觉得不可思议:“你居然信了?”
韩臣冕理直气壮的:“我那时候觉得挺真的啊,你看其他神话里,比如那个宙斯,私生活不也乱得很。而且你看,她们俩现在不就在一起了?背靠背的。”
季羽张了张嘴,居然没法反驳。
韩臣冕清了清嗓子:“跑题了,哎,我本来要讲个悲情故事的,这下气氛全没了,我接着说啊。”
“我那时候真的山穷水尽了,只能复出接戏。但是他们逼得紧,我那会儿真的还不出来……我前妻来找我,要花六百万买那个假神谕,正好够我还债。”
韩臣冕的前妻季羽也多少听说过,不是圈内人,是个十分雷厉风行的事业型女强人,当年也算是圈内有点名的姐弟恋。
“我们俩挺早就离婚了,也没孩子,我真没想到她那时候会帮我。我要给她打欠条,她也不肯要,非说是双方同意的正经买卖。我就觉得那她应该是对我余情未了,问她要不要我以身相许,她也让我滚蛋。”
韩臣冕挠了挠头:“我那时候是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能自己单方面给她打欠条准备攒钱还债。现在想想,应该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她哪怕不爱我了,也依然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就是好人不长命。”
季羽愣了一下,韩臣冕低下头:“她前不久刚去世,生病了,治不好。”
“她们家办丧事也没叫我,我自己跑去的。我把那六百万还给她妈,她妈就把那个假神谕还给我了。兜兜转转,这玩意儿居然又回到我手里了。我就是那个时候搜了各种瓦尔文明的资料,甚至还联系上了相关的学者,但他每次跟我说让我亲自来看看,我都又不太敢。”
“这次你们节目找我,我看到几个备选目的地有这儿的时候,想着这或许是缘分,有人陪着我来一趟也好,把心愿了解了。”
韩臣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其实也不知道我来干什么,画张画也是我找的理由,我原本就是想来看看。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搞突然的自我这套,我也觉得怪丢人的,可我就是觉得……我非得来看看不可。”
“终于见着生命女神长什么样了。”韩臣冕看着那座洁白的雕像笑了笑,“还成,挺好看的。”
“比她稍微差点。”
没有人接话,三人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雕像。
韩臣冕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看我这个人,你们好好的旅行节目,被我搞成悲惨世界了。”
季羽摇了摇头:“我一向觉得一趟旅行能达成一个目的就算值得了,你见到了想见的,我们听了好故事,都值得了。”
路怀光看着季羽。
韩臣冕站起来拍拍尘土:“走吧,我也不能就在这儿待着,我们去其他地方逛逛。”
走之前他把手里剩的干粮掰成两半放在神坛上:“难得来一趟,给你俩上个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