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的钟声响起后，庄园里升起绚烂夺目的焰火，将整个夜空都点亮，暮色里隐藏的云彩看起来像一卷浓烟。那一刻，我突然非常非常的想要见到李时昂，这种感觉无比奇妙，仿佛缠在心上层层裹裹的胶带被撕下去，能痛快的喘气了，才意识到胸口有多闷。对，我终于意识到，我自以为冷静和理智的选择，都是蒙着眼睛，在恐惧与不安下的东冲西撞。】
枪神之争的推广会议定在周一下午，李时昂做完早餐就去学校了，下午两点之前回来。
顾小天懒得折腾，便叫何穆送衣服来公寓，其实公寓这边是有他衣服的，不过放在柜子里太久了，一时没法穿。
睡了两个钟头的回笼觉，何穆到了。
他进门后先是一愣，然后把装好的西服挂在了墙上，开始露胳膊挽袖子，一副要动手清仓的样子。
顾小天连忙阻止他，“别别别，这不用你收拾。”
李时昂算是比较爱干净的，但他有很严重的囤积癖，总喜欢在网上杂七杂八的买一大堆东西，后来没地方放置了，就又买了两大面展示柜搁在客厅，拢共十二层，每一层都塞得满满当当，就这还是放不下，他的滑板篮球都扔在地上，和落地窗前的花花草草挤在一块，电脑桌上也乱糟糟的全是东西，光笔筒就三个，乍一看可以说相当的乱，也不怪何穆难以忍受。
“我就，简单整理一下。”
“你整理完他该找不到自己东西了。”
何穆很难受，就跟上完厕所没纸擦屁股一样难受，所以他没有多逗留，询问了顾小天之后几天的安排就逃走了。
有那么乱吗？
顾小天坐在客厅的转椅上扫了一圈，发现是有那么一点紧迫，不知道李时昂怎么想的，这一亩三分地本来就很小了，还要买沙发和茶几。
要不要换一套房子住？地方大了还能把酪酪接回来……
想着远在s市的酪酪，顾小天上网搜索了一下房屋买卖的信息。
相比去年，a市的房价又大幅度上涨不少，这背后当然也有顾氏房地产的推动，但和顾小天没什么关系，他回国当天铆足了劲和顾德硕大吵一架，吵得顾德硕差点没给自己买墓地，最终结果是暂时断绝父子关系，划分名下资产。
他想用钱威胁顾小天乖乖听话，可惜没什么用，顾小天的“后妈”去世后给他留了一大笔财产，这些年虽因通货膨胀和理财失策有一定程度上的贬值，但两个亿放在那里，就是实实在在的底气。
饶是如此，买房也得犹犹豫豫。
顾小天看中了一套地理位置相对较好的大平层，三百平米左右，房价九万出头，全款下来得两千七百万，随便一装修就得奔三千万使劲了，他收购游戏公司，搞更新做推广，一顿操作下来把账户上的钱花了大半，剩下的买房倒是不成问题，可手里总得有点流动资金应对突发事件。
躺在床上考虑半天，顾小天决定和李时昂商量一下。
gxt：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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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xt：这套房子你觉得怎么样？
李时昂在学校也是没事就开小差的主，不到两分钟就回他了。
卯时破晓：你要买？
gxt：对呀，我想着公寓这边太小了，咱们换个大点的房子住，上下班方便不说，还能把酪酪也接回来
卯时破晓：咱们？
顾小天抿唇，他还想着能就这样蒙混过去，看来李时昂不愿意。
gxt：那我们？
卯时破晓：是你，和我无关，我已经买好了房子，等装修好就从公寓里搬出去
gxt：？？？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卯时破晓：和你无关
昨天晚上还做着天底下最亲密无间的事，今天就和你无关，顾小天算是理解了什么叫拔x无情。
gxt：行，行，那你什么时候搬？
卯时破晓：大概下月末
gxt：下月？要是我不问你，你就不打算和我说吗？是不是等你搬走了我才能知道？
卯时破晓：那你出国呢？那天我要是不去找你，你也不会和我说对吗？
臭弟弟生气了。
如果不是气到极点，他绝不可能提起这件事。
gxt：好了，算我没问吧
李时昂没再回复他，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一根细细长长的线，打了无数的死结，没法去解开，也不可能干脆的剪断。
得知李时昂即将要搬离公寓后，顾小天又陷入了茫然和不安，他隐隐有种预感，李时昂留给他时间所剩无几了，于是他耳边又响起滴滴答答的秒针转动声。
幻听的老毛病又犯了。
虽然很对不起何穆，但顾小天还是再一次麻烦他送来了自己的药。
“不舒服了？”
何穆很体贴的把他的病称之为不舒服。
顾小天万分感谢，“有一点。”
何穆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番，将盒子里的药倒出来，“吃两粒就可以。”
“嗯。”
这药是胶囊状的，粉黄色，看了会让人心情好，就是往下吞的时候容易黏嗓子，顾小天喝了几大口水，终于压下去了，他舒了口气，对何穆道，“辛苦你了。”
何穆绷着脸，用和他爸七分相似的表情说，“你这样下去不行，还是回别墅那边住吧。”
“我们俩刚相处的融洽一点，不能前功尽弃啊。”
“融洽？那你干嘛吃药？”何穆叹了口气，“重新开始根本就不可能，比他好的大有人在，你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吗？”
和这差不多的话在回国的飞机上，何穆就说过一次了。
顾小天依旧是当时的回答，“我没想要重新开始，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也不全是坏的。”
就像没人完全了解他和李时昂之间发生过的事，也没人知道除夕的钟声过后，他躺在床上一夜没合眼，和李时昂在一起的一幕幕，像播电影似的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他不再头疼，不用逃避，缩在被窝里偷偷乐了一整夜。
蒙在眼睛上的布被扯开，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李时昂说“我宁肯终身穷困，一辈子睡干草，饮清水，吃树根，也要和你一起体验世间种种”，他也是愿意并期待的。
……
下午两点，李时昂从学校回来了。
何穆刚走没多久，临出门前把门口的鞋重新整理了一下。
李时昂一脚将其踢散，明知故问，“有人来过了？”
“嗯，何穆来给我送衣服。”
和之前的客气有礼貌不同，现在李时昂对何穆总是报以一种反感的态度，也不知道何穆哪里得罪他了。
顾小天一边站在镜子前扎领带，一边问道，“你中午吃饭了吗？我好饿啊，趁着时间还早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李时昂也在换衣服，他去学校就随便穿了卫衣和牛仔裤，“你要吃什么？”
“不知道啊，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我这两天吃粥吃的嘴巴里好淡，一点味道都没有。”
“那就继续吃粥吧。”
“……”
李时昂真的带他去吃了粥，准确的说那是一家饼店，粥算是附属品，味道特别一般。
顾小天咬了一口鸡蛋灌饼，颇为哀怨的盯着李时昂。
“有事？”
“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隔壁就是火锅烤肉……”
“你可以去吃啊，我有拦着你吗？”
顾小天没话说了，他低下头，一口气将碗里的粥吃了个精光，然后放下勺子，往后一靠，十分虚情假意道，“这粥太好吃了，吃一辈子都不会腻啊。”
李时昂笑了，露出小虎牙，“那晚上还来这吃。”
这是什么？
明晃晃的虐待啊！
幸好臭弟弟向来公私分明。
枪神之争的推广讨论会上，自信满满的策划和创意两大总监被李时昂各种明批暗讽，他们认为几乎完美的作品到李时昂嘴里成了漏洞百出，瑕疵无数，勉强能入眼的小手游。
要不是顾小天坐在那里镇场子，心高气傲的创意总监能拍桌子走人。
不过李时昂毒舌归毒舌，提出的意见都是好的，可见是真正用心琢磨过游戏的。
“推广游戏最难得一点就是受众群的问题上，枪神之争更偏向于成年用户，可目前国内几款游戏已经率先抢占了市场，成年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很难接受新鲜事物，也不可能同时兼顾，所以想要扩展受众群，首先要做的是让游戏产生吸引力，这是我们工作室做出的几份方案。”李时昂调整ppt后，坐在了顾小天身旁，由另一个员工上台讲解。
大致意思是在游戏里的经济贸易体系上下功夫，以玩游戏能赚钱这种简单粗暴的形势做宣传，比如出海打渔赚金币，变成出海打渔有一定几率捞出珍贵的枪械零件，这些零件可以拿到城市的拍卖行进行拍卖，也可以到回收站由系统低价格的收购，再转到商城里高价格出售。
“如果大家都选择把零件送进回收站，那岂不是做亏本的买卖？”
李时昂道，“这只是一种吸引玩家的手段，先不说你们可以自行调整爆装率，假设一个珍贵零件，用一个小时打捞上来，拍卖行价格是十五元，系统收购是十元，而商城出售则是五十元，有需要零件却没时间出海的玩家自然会选择去拍卖行购买，等有了足够多的忠实用户，形成内部交易，这点亏损就不值得一提了，况且这个游戏盈利本身是时装，你把时装做到让人忍不住想要购买，还用担心亏本？”
“……”
顾小天看着创意总监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偏过头小声道，“你放过他吧，这次更新做的挺好看了。”
李时昂一脸坦然的往旁边挪了挪，用更小的声音说，“顾总，注意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