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太无聊，登录龙族传说，看到李时昂在线，吓得我赶紧关掉了电脑，然后头疼一整夜。】
深夜十二点多了，又这么冷，白日里繁华的街道，此刻连一辆车的踪迹都没有。
唯有根根笔直高大的路灯，在寒风中坚守着光明。
顾小天进到公寓大楼里，身体止不住的打颤，他既期待在那见到李时昂，又怕真的见到李时昂。
见到了，他无疑是罪孽更深重。
出了电梯，顾小天心里生出些许怯意，他放慢了步伐，缓缓的走过去，走到门口，抬起手来。
想了好半天，还是放下了，没有敲门，也没有按下那串自己非常熟悉的密码。
要是不在呢？要是卖了呢？大半夜的吵到人就不好了。
顾小天拢了拢略显单薄的外套，往手心里哈口气，快速的搓动了几下，但楼道里阴冷潮湿，温度比外面更胜一筹，这些动作只能给他带来微不足道的暖意，且很快就消散了。
“睡这么早，七点总能醒吧……”
顾小天蹲在墙边，哆哆嗦嗦的玩了两个小时游戏，手机电量不足百分之十了才停下，腿麻了，身边冰凉的瓷砖被捂热乎了，他干脆坐下来，将身体缩成一团，还昏昏沉沉的睡了几阵。
漫漫长夜，终究是熬过去了。
六点半，顾小天迷迷糊糊的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滚热又酸痛，脑袋也胀乎乎的难受，他一边用力跺自己酸麻的脚，一边掏出手机给李时昂发微信通话。
响了大概十秒，李时昂给挂了。
这回是清醒了！
僵硬的双手无力打字，顾小天干脆给他发了语音，“早啊，你起床了吗？”
李时昂没回。
顾小天躲到安全通道里，又等了大概半小时，那扇门有了动静，他悄悄的探出半张脸，看到李时昂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从里面走出来，心脏触电似的，又痛又麻，比这一夜里任何一刻都不好过。
他的掩藏不高明，李时昂立刻就看到了他，那双整齐浓密的眉紧紧皱起，不愉快的情绪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
顾小天下意识的就想和他说声对不起，可他们相互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开口。
到底是顾小天受不住了，贴着墙一点一点的从安全通道里挪了出来。
李时昂盯着他几乎干裂的唇瓣和红扑扑的脸，眉头皱的更深，“你怎么在这？”
他眼睛亮晶晶的，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来找你吃早餐。”
李时昂垂下眼睫不再看他，径直朝着电梯走去。
顾小天感觉李时昂是答应了，连忙跟上。
狭窄的电梯里就他们两个，顾小天偏过头，看了一眼李时昂凌乱的领子，猜测他早上起来穿衣服一定很急，“你这么早就要去上班吗？这才七点多。”
顾小天不问他为什么在这住，他也不提，“嗯。”
“这样啊，那我待会买了早餐给你送去。”
电梯到了一楼，李时昂先一步走出去。
顾小天身上没力气，走不了他那么快，没一会就落后了一大截，等从楼里出去，见到了阳光，他头晕的就更厉害了，感觉看什么东西都是模糊的。
不能开车了。
索性这离工作室也不远，走着就能去，还能顺便在路上买早餐，这么想着，他也不再紧跟李时昂。
七点五十，顾小天拎着早餐到了工作室，就李时昂一个人在，空调全都开着。
臭弟弟也太奢侈了。
顾小天把早餐放到他办公室的茶几上，用略带讨好的语气道，“我买了虾饺，据说是他们店的特色，你要不要尝尝？”
李时昂像个闷葫芦似的，一句话也不和他说，倒是放下手里的工作过来吃东西了。
顾小天给自己买的小米粥，特地让服务员盛的稀一些，现下正温热，他端起一次性塑料盒，咕嘟咕嘟的一口气全喝了，身体暖和起来，再看看慢条斯理吃虾饺的李时昂，忍不住咧嘴笑。
“……你笑什么。”
“嗯，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帅，越来越帅。”顾小天这句话绝非吹捧，而是发自内心，比起他们最初认识那会，李时昂变了很多，从青涩的大男孩成长为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这种变化无关外表，却比外表更加明显。
李时昂终于看向他，深棕色的瞳孔里有浅浅的很漂亮的纹路，“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公寓的。”
顾小天不是很自在的动了动，小声说道，“我猜的，我昨天晚上来这找你，你不在，我就猜你可能还住在那边。”
“所以你在那等了我一晚上？”
顾小天确实不太会看人脸色，可李时昂这语气，就是傻子也能听出来他并非感动，“我，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在那……我是不是做错了？”
李时昂沉着脸道，“你明知苦肉计对我没用，以后少做这种无聊的事。”
冤枉啊！
李时昂因为这个生气，顾小天简直要委屈死了，他攥紧筷子，想要辩解，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他现在说什么李时昂都不会信的，难得气氛好，还能坐在一块吃早餐，“知道了……不过，你为什么没有卖掉那套公寓啊。”
“我只是想等升值以后卖个高价钱，你不要多想。”
“……我没多想。”顾小天内心的小九九被戳穿了，有点尴尬，急忙转移话题，“那你成立工作室哪来的启动资金？”
“贷款。”
“贷了多少？”
“五百万。”
听到这个数字，顾小天不由惊叹，虽说五百万对现在的李时昂而言只是一桩大生意，但半年前，可是他的全部，倾其所有孤注一掷，其中需要多少的勇气不言而喻。
李时昂很快吃完了早餐，筷子一放就开始下逐客令，“马上就有人来上班了。”
“哦，好。”顾小天知道他不想让员工看到自己，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于是很痛快的把东西都装进袋子里，“我，明天再来找你，行吗？”
李时昂自然说，“不行。”
“当我没问吧。”顾小天起身，忽然脚一软，重重摔到了沙发上，若不是他死死的捏着塑料袋，怕是剩下的东西都会撒出来。
“……”
李时昂站在一旁，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盯着他，顾小天想到那句苦肉计，强打精神重新站起来，笑着说道，“没事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李时昂道，“你又想让我送你去医院吗，我没有那么多闲功夫。”
“我知道……我没想给你添麻烦。”
顾小天脑子里有点乱，他看着李时昂，轻叹了口气，“我先走了……”
走到楼下，顾小天才想起来，这边不好打车，他的手机已经在买早餐的时候耗尽了最后一丝电量，不能叫出租车，也不能让何穆来接他，得走很远才能打到车。
屋漏偏逢连夜雨也不过如此了。
正感慨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的转过身，看到李时昂，喃喃的问，“还有什么事吗？”
李时昂脸上显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又很快化作死水波澜般的平静，快到无法让顾小天捕捉，他走到顾小天的跟前，“你车钥匙落在上面了。”
“对不起啊，我有点晕……”顾小天接过车钥匙的同时，李时昂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用一种陈述性的语气道，“你在发烧。”
李时昂的手冰冰凉凉的，贴在额头上很舒服，顾小天一扫刚刚的失落，眼睛亮的发光，“有吗？我都没感觉到。”
“这种状态就不要自己开车，免得祸害无辜。”
他话说的难听，但顾小天却从中品出一些关心之意来，不由大胆提议，“那你能送我回去吗？这边也打不到车……”
李时昂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顾小天心里噼里啪啦的扎起了烟花。
从工作室到岚山别墅，车程大概二十五分钟，不过赶上早高峰堵车，一个小时都有可能，李时昂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不断地绕小路。
顾小天生平第一次希望这车能开的慢一些。
“谢谢你送我。”
李时昂目视前方，淡淡回道，“不用客气。”
对比之前，他今天的态度简直好极了，顾小天没忍住，开口问，“你是不是，没有那么讨厌我了？”
“嗯。”
“真的！”
“假的。”
顾小天顿时恨自己嘴贱，“不，就是真的。”
李时昂扫了他一眼，说出一番让人胆战心惊的话，“随你怎么认为都好，不过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本来念着从前，打算放过你，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以后可别怪我。”
顾小天心里刚冒出的小嫩芽，还没等伸个懒腰就被掐折了。
对啊，他早就知道，李时昂不是讨厌他，是恨他，由爱生出来的恨，是深入血骨难以剥离的。
看到顾小天那张苍白中带着一丝病态红晕的脸，李时昂笑了，又露出那颗尖锐的虎牙，“怎么，这就害怕了？”
“没有……”
“没有就好。”
车停下来，李时昂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别墅，轻声道，“回去好好休息。”
顾小天嗓子哑哑的“嗯”了一声，失魂落魄的下了车。
李时昂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想，如果是真心的更好，都尝尝得到又失去的滋味，这样才更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