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自动上升开启,众人并不清楚这具体是废弃大楼的哪一层,毕竟他们一出电梯,就被关在了单独圈出来的玻璃屋子里。
玻璃屋子空荡荡的,后方是电梯墙,前方是被锁住的门,门上有电子密码锁;左侧有一处微型花坛布景,花坛上连接着一根粗水管,中间水槽还贴着一张画满形状图案的纸。
除此之外,右侧玻璃上开了一个圆形孔洞,孔洞下方的地板放了一个烧杯。
外面的大厅在下雨,茫茫雨帘凝聚着雾气,什么也看不清,很难想象这雨是从哪来的,又有什么含义。
毋庸置疑,这是个小密室,解了谜题才能出门。
李荷俯下身去,仔细观察那座微型花坛,以及水槽上贴着的图纸。
纸上画满了各种图形,且每个图形都是空心的,里面标着不同的数字。
在那根生锈的粗水管上,纵向刻着四个图形,分别是:菱形,圆形,六边形,爱心。
冯建也在跟着一起研究:“是要找和提示相同的图形?把图形里的数字合起来,就是门的密码?”
李荷不太愿意搭理他,但还是勉强回答了一句:“问题是各类图形都不止一个,没法确定具体是哪个。”
冯建转过头去,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一旁的沈沧澜。
“沈小姐聪明,应该知道该怎么解吧?”
沈沧澜倚在玻璃墙上,闻言懒洋洋投来一瞥,她指了指那个圆形孔洞。
“可以试试用烧杯接雨水,灌进水管浇花坛。”
冯建恍然大悟:“哦哦哦!还真是,那就辛苦沈小姐你……”
“我不去接。”
她拒绝的语气很温柔,加上这主意是她想的,冯建也不好意思强迫她。
别看他敢把妻子家暴致死,归根结底也只是窝里横罢了,其实对陌生人很少大呼小叫,怕给自己惹麻烦。
所以他叹了口气:“没关系,不就是接水吗?我来。”
……哪怕是拿起烧杯,将手伸出圆形孔洞的前一秒,冯建也依然觉得,这是个很容易完成的任务。
直到雨水铺天盖地落下来,在迅速灌满烧杯的瞬间,也淋在了他暴露于衣袖之外的皮肤上。
嘶——
犹如带着水分的新鲜肉品被放置在焦炭上灼烤,烧糊的味道很快就蔓延开来。
疼痛延迟半秒刺激神经,他呆愣在原地,后知后觉发出了一声惨叫。
“啊!!!!”
所有人回头望向他,与此同时,沈沧澜走过去,扯着衣服将他向后拖了一段距离,并用衣袖包裹住掌心,接过了他手里盛着雨水的烧杯。
那雨水看似澄清,没有什么异常,实际却是腐蚀性极强的酸性液体。
冯建的小半条手臂,包括整张手掌,都已经被腐蚀得血肉模糊,如同被烧焦一样冒着烟气,有些地方甚至已露出了骨骼的轮廓。
他痛苦地哀嚎翻滚,姿态扭曲,将地板蹭得血迹斑斑。
晓晨原本还沉浸在失去女友的悲哀里,见此情景也不禁往远处挪了挪,神色像是恐惧,又像是庆幸。
幸好,这惨剧尚未降临到自己身上。
“真他妈晦气!”
金辉啐了一口,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另一边,李荷看见沈沧澜端着烧杯靠近,本能给对方让了位置。
她表情复杂,欲言又止:“沈小姐,你怎么知道那雨水有问题?”
“我不知道。”沈沧澜无辜摇头,“我也是猜的。”
“……”
沈沧澜将烧杯里的雨水倒进了粗水管,紧接着就见有四道极细的水流,顺着水槽空隙流向了花坛。
那四道水流,就像是四条指示线,排除了其余无关的图形。
也就是说,玩家只需要考虑指示线经过的图形,再根据水管上的提示,筛选出正确数字就可以了。
每道水流经过之处,那一列分别只有一个图形能对应提示,合起来是菱形62,圆形7,六边形23,爱心9。
李荷眼神亮了一亮:“密码是627239?”
“嗯。”
沈沧澜起身,打算去输入密码,谁知她刚刚走到门边,还没触碰到密码锁,突然被人拦腰抱住,恶狠狠拖向后方。
冯建大汗淋漓,脸色惨白,再配上他此刻狰狞扭曲的表情,简直像鬼一样可怖。
他将她按倒在地,状若癫狂地要去掐她的脖子,一边掐一边嘶吼。
“为什么你刚才不去接水?你故意的,贱人,我杀了你这该死的贱人!!”
他严重溃烂的那只手上,肉屑黏连,依旧不间断渗出污血与组织液,把沈沧澜的衣服染得肮脏不堪。
沈沧澜躺在那,用手抵着脑袋阻止他继续靠近,她的神色实在平静得有些过分了,甚至还有闲心评价他。
“你真的很没有礼貌。”
可冯建哪里还听得见她在说什么?
另一边,由于听到李荷念出了密码,金辉早已抢先来到门边,迅速开启了电子密码锁。
果然,在玻璃房大门打开的一瞬,外面的酸雨也随之停息。
他根本没想管闲事,反正在他看来,沈沧澜的利用价值结束了,死不死的都无所谓。
他丢下仍在纠缠的两个人,骂骂咧咧朝大厅走去,晓晨见状也赶紧跟上。
只有李荷犹豫了,她看了一眼沈沧澜,最终还是没忍住折返回来,想把发疯的冯建拽走。
但毕竟是个失去理智的成年男人,哪是这么容易就能被拽走的?
这时听得沈沧澜在问:“他们走了?”
“……是,走了,难道还指望他俩能帮你?”
沈沧澜忽然轻笑了一声,李荷尚未明白她这笑里的含义是什么,下一刻就见她翻身跃起,以绝对压倒性的力量优势,将冯建扑向身后的墙壁。
她的速度太快,几乎瞬移出了虚影。
冯建的后脑撞上墙面,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他一阵干呕,似乎还想要垂死挣扎,可惜沈沧澜没给他这个机会。
咔嚓。
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近在咫尺,她伸出那双看似纤细白净的手,轻轻巧巧扭断了他的脖子。
“……”
可想而知,亲眼目睹这离奇一幕的李荷,内心受到了多么强烈的冲击。
她看着冯建的尸体倒地,他的头软绵绵垂下一旁,不肯瞑目的眼睛仍直勾勾盯着她,血从他微张的嘴里流出来,顺着地板纹路蜿蜒开去。
过度的震惊令她不敢出声,她向后退了一步,试图与沈沧澜保持距离。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沈沧澜掸了掸衣角,抬眸间又恢复了先前温柔的神情,就好像刚刚并不是杀了个人,而是碰巧踩死了一只蟑螂。
她似笑非笑地反问:“他们都走了,你怎么非要回来多管闲事?”
李荷背脊一阵生寒,那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是很难用言语准确形容的。
她低头躬身:“……抱歉,确实是我多管闲事了。”
沈沧澜一脚踢开冯建的尸体,不紧不慢凑近李荷,李荷退一步,她就再进一步,直到将对方逼至墙角。
然后她抬起手来,很优雅地搭在了李荷肩膀。
“待会儿见了面,记得什么也别提。”她柔声道,“否则扰了我的兴致,连你一起杀。”
* * * * * *
刚下过的雨,混合着楼内地板积的灰土,晕染成大片泥浆。
这座废弃大楼里到底都充斥着拆除的痕迹,古旧破败,又极度阴冷。
当沈沧澜和李荷转了几条走廊,终于找到下一个任务点时,见金辉和晓晨也正等在那扇安全门前。
看样子,两人应该是产生了分歧,金辉刚揍过晓晨,晓晨脸上还留有新鲜通红的巴掌印。
两人听到脚步声回头,显然还有点意外,晓晨捂着脸忍不住问。
“那位冯先生呢?”
李荷想起了沈沧澜的威胁,不敢乱讲话,只模棱两可地回答。
“被我俩合力掐死了。”
晓晨难以置信:“他死了?”
“死了,有什么好惊讶的,这游戏死人不是常事吗?”
“……”
“操,俩小娘们儿还有点本事,不过也就对付对付那种废物。”金辉嘲讽了一句,随即带着命令的口吻催促道,“赶快过来看看这拼图怎么拼,别磨蹭了。”
他还戴着刚才从沈沧澜那里抢来的白色串珠,沈沧澜将视线从他手腕上移开,她神色如常,微笑着走到门前。
那扇安全门没有锁孔,门上镶嵌了一块电子屏幕,屏幕可以通过触摸操控。
屏幕显示的题目是华容道拼图,玩家需要需要通过移动周围拼图,把那枚画着钥匙的拼图从初始位置移到中下方的出口位置,就算成功。
这种古老的益智游戏,现在几乎没人了解了。
她十指纤纤,灵动点击屏幕将那些拼图移来移去,手速快得叫人眼花缭乱。
大约三十秒左右,只听“叮”的一声轻响,随着拼图完成,钥匙图案闪烁几下,屏幕转黑,安全门开启了。
……结果安全门后面还有另外一堵墙,墙体中间凹陷,能清晰辨认出是一具成年人身体的轮廓。
这轮廓太诡异,仿佛是要填充些什么进去似的。
此时腕表振动,所有人都收到了系统发来的指令:
【请玩家自行切割身体,拼凑出完整的人体模型,人数不限。】
晓晨盯着腕表呆愣半晌,表情慢慢变得恐慌起来。
“什么叫……自行切割身体?”
沈沧澜走过去,从地面捡起了一把刀,刀是那种常见的、用来分割猪肉的屠宰刀,很锋利。
她轻描淡写回答:“刀都给了,还有什么可问的?”
“难道是让我们各自从身上切一部分填进这模型里?那怎么可能,切手切腿还不至于死,割下脑袋不就死定了吗!”
“规则不限人数,所以我们只切一个人就可以了。”
她说到“切一个人”的时候,就如同在谈论杀一只鸡般轻而易举,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作为队伍里自认的强者,金辉对她的话表示同意,他甚至已经在考虑把谁牺牲掉比较合适了。
见他的眼神不住打量自己,李荷明白这狗男人想公报私仇,毕竟两人从大巴车上开始就互看不顺眼。
她迅速转移焦点:“规则又没说一定要切割活人,切割死人也是一样的效果。”
晓晨连忙附和:“对对,冯先生的尸体应该还在吧?我们直接把冯先生的尸体填进去就行!”
这提议似乎很有道理,一时间连金辉也犹豫了,谁知沈沧澜却温柔笑着反驳。
“尸体哪比得上现场切割活人更有趣?要知道,现在可还没达到通关限制人数呢。”
规则要求:当少于或等于半数的玩家逃离废弃大楼,视为通关。
开局六个人,目前剩四个人,也就是说必须再死一个人才算保险。
金辉登时一指李荷:“那就先把她杀了,看着她就烦,刀拿来!”
李荷也怒了:“滚,杀我?很明显杀了你才能清除隐患!”
“贱货!”
见沈沧澜站在原地没动,金辉失去耐心,气势汹汹过去就要夺刀。
“你耳朵聋了?老子让你把刀拿来,你……呃!”
毫无征兆传来的冰凉与剧痛令他迟钝了半秒,他低下头,见那把握在沈沧澜手里的屠宰刀,不知何时已经插进了自己腹部,速度快得完全没给他反应时间。
沈沧澜含笑注视着他:“其实我也觉得,先杀你最合理。”
自然,这一刀并不致命,所以金辉的第一反应是回击,他单手死死攥住刀刃,另一只手试图去掐沈沧澜的脖子。
他咬牙切齿:“老子……老子先弄死你!”
然而愿望终究只是愿望。
下一秒,听得骨骼脆响,他的手腕关节被沈沧澜硬生生掰断了。
没错,将近一米九的成年壮汉的关节,就这么被她徒手掰断。
沈沧澜手持刀柄顶着金辉向前走,每走一步,刀刃都往身体里插得更深一寸。
她猛地一拳直击他喉咙,截住了他所有因崩溃而发狂的惨嚎与骂声,而后手上再加一分力,就势向下拖拽,直接将他的腹腔剖开。
金辉站立不稳,轰然栽倒,鲜血开闸狂涌,混合着内脏流了满地。
他呛咳出大量血沫,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哆嗦着想要按住那道刀口,却被沈沧澜一脚踩住了手,鞋跟旋转,带着要把每根手指都碾碎的力道。
沈沧澜俯下身去,摘了之前被他要走的白色串珠,重新戴回自己腕间。
玩弄自以为是的蠢货,也是她偶尔的兴趣之一。
她看似笑得温柔烂漫,可那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眼神像是覆盖着冰与雾的幽冷长湖,看向他的时候不带一丝温度。
她说:“你算什么垃圾,也配觊觎我的东西?”
“……”
阴影从头顶落下,眼前的光被完全遮挡。
在意识存留的最后一刻,金辉亲眼看着她拔出那把刀,果断手起刀落,割掉了自己的头。
那颗头颅滚出好远,一路滚到了晓晨脚边,晓晨瞬间触电般向后弹开摔倒,极度的恐惧令他忘记了尖叫,只是浑身颤抖,冷汗涔涔而出浸透了外衣。
他试探着扯住旁边李荷的衣角,就像去抓一根救命稻草,可是李荷又能有什么办法?她现在自身都难保。
另一边,沈沧澜还在做着尸体解剖工作,她按照墙上人体模型的轮廓,将金辉的四肢都切割完毕,只留中间一段躯体。
脚下地面污血泥泞,而她提刀站在那里,垂落的长发遮住半边苍白面容,不像人间来客,倒像是褪去了面具的恶魔。
恶魔重获自由。
她用衣袖擦着刀,没往两人那边看,但说出的话却令人胆寒。
“怎么,材料都替你们分好了,难道还得我亲自去拼?”
“……”
“还是说你们对这些零件不满意,觉得自己更合适?”
晓晨和李荷这才如梦方醒,两人生怕慢了一步,下场就会和金辉一样,于是不得不忍着强烈呕吐的冲动,争分夺秒去搬运满地狼藉的尸块,依次去拼接墙壁的人体模型。
直到全部尸体零件都被嵌入模型的凹槽,随着一阵轻微的嗡鸣声,那面墙壁终于朝两侧开启,露出了通往外界的一架螺旋楼梯。
与此同时,腕表振动,发来提示:
【初筛结束,幸存玩家人数符合要求。】
【请幸存玩家尽快离场,前往正式游戏场地。】
初筛。
这一局不过是热身罢了,为的是淘汰掉一部分综合素质不达标的玩家,顺便让通关的玩家们,提前熟悉一下规则与流程。
真正裁决游戏的难度,当然远不止于此。
噩梦才刚刚开始。
突然被告知幸存,晓晨欣喜异常,顿时忘记了刚才搬运尸块的恐慌,甚至连失去女友的悲伤情绪也减轻不少。
他匆匆踏上了那阶楼梯,语气急切:
“所以我们是能……”
话语戛然而止。
他后知后觉,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截刀刃正从他心脏的位置探出寒光,颜色殷红刺目,血却并未多流一滴。
他艰难转头,在迎上身后沈沧澜的视线时,嘴角抽搐,神情似哭非哭,绝望而不可思议。
“为……为什么……”
“倒也没有为什么。”沈沧澜微笑回答,“只是好奇,如果你死后同时遇见了现女友和前女友,你们仨在黄泉路上会不会吵架?”
“……”
“我觉得很有趣。”
说完,她利落抽刀,在他肩膀轻轻一推。
晓晨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失去重心栽下楼梯,无声无息坠入了下方未知的深渊。
沈沧澜慢条斯理拭净指间血迹,顺便把刀也扔了下去,看得出,她并不喜欢那把刀,甚至于嫌弃。
她没再理会震惊失语的李荷,转而径直走向楼梯深处,脚步轻悄,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黑暗里。
至此,黎明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澜姐:今天就稍微变态一下吧。
男主下一章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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