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陆衡之微垂眼,“她是叶家嫡女。”

“叶家戒备森严,我没那本事。”

阿虞冷笑着,“是没本事?”

“还是舍不得?”

陆衡之薄唇微动,“是我无能。”

“自陆家空棺下葬那刻,我已不是陆衡之。”

少年语调平缓,“秦公子,我未在你水里投毒,已足以证明我不会滥杀无辜。”

他重复着阿虞那日之言。

庙内几个乞丐又谈及此事,“据说锦衣卫已经开始挨家挨户搜了。”

“那悬赏上加了封官进爵。”

“他们自是急着表现,过几日连咱们这也要搜。”

陆衡之微微笑着,“阿姐,如今肯信我所言?”

“我若有心害你,早早就将此事宣扬出去了。”

阿虞揭下他缚眼粗布,他眼底未有半分怨恨,静静等着她回话。

阿虞垂眼,笑道,“既如此,那我们日后可要好好相依为命。”

陆衡之淡淡道,“明送我去衙门前乞讨。”

“我有法子,带你出城。”

他接着道,“锦衣卫不出五日,便会查到这。”

重赏之下,京城人尽皆知。

出城更是难上加难。

除达官贵人外,其余人皆在未抓她之前,尚不可出。

陆衡之轻声道,“我曾有幸见过太子殿下的腰牌。”

他语调温和,“年少时学过蒙眼作画。”

“若有纸墨,我便能画出。”

阿虞静了好一会,“明我便为你买些纸笔。”

陆衡之所言为真,他画的是龙纹图腾,太子腰牌。

平民百姓并不认识,阿虞寻了个铁匠做了块。

那铁匠笑着道,“姑娘,你这腰牌纹路甚是奇怪。”

“不会是皇家龙纹。”

阿虞笑着,“怎会呢?不过是小弟随手画的,缠着我让我纂刻了。”

那铁匠连连点头,“这倒是,私自纂刻皇家腰牌,可是要诛连九族的。”

阿虞笑容更是明媚,“是呀,诛连九族,谁不怕。”

阿虞去了成衣铺,买了身绫罗绸缎,租了辆华丽马车。

……

陆衡之跪在衙门前,等着知府出来。

他眉目如画,神色清冷。

他与她怎么可能冰释前嫌,既往不咎呢。

他无家可归,陆家已将他空棺下葬,莽撞回家,难免不遭柳姨娘毒手。

他差个名正言顺回陆家的契机。

如今,他找到了那块垫脚石。

她虐待世家子弟,大逆不道弑母,目无王法杀锦衣卫。

更私下纂刻了太子腰牌,想逃出城。

犯的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破庙窄小,人与人挨的极近。

阿虞终日梦魇时说的痴话。

他听得甚是清楚。

她钟情于她表哥。

只因生母陈氏曾对她表哥非打即骂,遭她记恨,才动此杀心。

他想阿虞定会崩溃至极。

最为欢喜之人却因受自己牵连惨死。

该是多痛不欲生。

陆衡之棕茶色眼眸微暗,他心里是有几分遗憾的,未能亲自折磨她至死。

……

阿虞等到晌午,才让马车缓缓驶向城门。

不让百姓外出,已引起众人不满。

每逢晌午,城门前围满了人。

今午时,阳光很足,晒的阿虞暖洋洋的。

自秦衍开棺验尸后,她便早知有这么一天。

天子犯法应与庶民同罪。

她身份低微,杀人自是会偿命。

从前一心向善,委屈自己受着,却还是不得善终。

如今又怎会有好结果。

她一直记得,她前世所受的屈辱。

一直记得,叶玉那些陷害她的小伎俩。

一直记得,叶家仆人那些诛心的话。

她被下了蛊寒虫后,曾回过叶家。

所有人都知陆衡之和叶玉过往,私下议论着,“自作自受。”

“若不那般恶毒加害大姑娘,又怎会受此折磨。”

叶玉知她过的凄苦来见了她一面。

她道,“妹妹,是我对不住你。”

“从前我怕你夺了父母于我的宠爱,用了些小伎俩,污了你的名声。”

她愧疚道,“我会同衡之说,让他好好待你。”

她承认了自己的过错,自己原谅了自己。

不止她原谅自己,旁人也代她原谅了叶玉。

叶玉那日之言,是被叶府内管事嬷嬷听见的。

她们没有分毫觉得叶玉歹毒,只觉得叶玉不易,为护自己不得已而为之。

阿虞硬拉扯着叶玉去同母亲解释,她从未加害过她。

母亲不耐烦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阿虞掀开马车帘子,亮了腰牌。

平民百姓不识数,镇守城门的锦衣卫可识得。

衙门那边,官兵也来了。

她面纱被揭下,露出了与画像女子相似的面貌。

百姓们议论纷纷。

无非是些恶有恶报。

阿虞稳着语调,“从不是亲生,又何来弑母一说。”

“我是叶家所出,是陈氏因一己私欲将我和叶玉调换。”

“诸位若是不信,方可滴血认亲。”

阿虞被侍卫押走,城门围满了人,真假千金一事也在京中传开,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

“殿下,京中传闻恐伤叶家。”

男人乌发束起,眉目如画,薄唇微抿,“叶家之事,与孤何关?”

那小太监压下心底疑虑。

只觉得这太子爷喜怒无常。

明明前些日子,皇上因叶家为罪臣求情,要流放叶家。

太子爷不顾皇上动怒,废除他太子之位,为叶家求情。

又百般哄着叶姑娘,怎今就变了个人。

小太监低声道,“那爷慢慢习字。”

他未走两步,又被叫下,“她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笑着,将近日之事如实禀报。

砚台纸笔通通被甩在地下。

男人冷声道,“去天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绝色西子的营养液,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