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我不是赌徒。”
民宿旁边江上建了个小亭子,今天雨就没停过,顾清在雨声中喝酒,满脑子都是周以恒的这句话。
其实她当时多多少少受了点酒精影响,一时冲动之下才说出口的,但说出口之后她并没有想要收回去,反倒很好奇他的想法。他的回答跟她预测的差不多,拒绝了,不可否认,她确实有点失望。
“还不睡?”
是周以恒。
顾清已经有些醉了,就着喝酒的姿势迷茫的侧目,看清是他后无声扯了扯嘴角,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亭子建在江上,古色古香,周以恒长腿微抬,三两步在她旁边坐下,随意翘了个二郎腿:“大晚上的喝这么多?掉进江里都没人发现。”
“哪会那么倒霉,”顾清轻笑着把手里的酒递给他,挑眉示意:“喝点?”
周以恒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嫌弃,接过喝了一口后又还给了她,顾清看着酒罐口,突然眯着眼睛凑近了他,意有所指道:“你说,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呀?”
周以恒懒得跟醉鬼计较,起身就想走:“大晚上的,回去休息吧。”
“你先去吧,”顾清毫不在意的对他摆了摆手,说着又惬意的喝了口:“我再坐会儿。”
周以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又坐了回去,靠着围栏闭目养神,好半晌才看向专心喝酒神色满足的顾清:“喜欢下雨天?”
顾清一顿,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周以恒眼神似笑非笑:“不喜欢雨大晚上的还在这里赏雨?”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赏雨呢?”顾清突然叹了口气,一脸幽怨的看着他:“说不定我是因为你白天的拒绝在黯然伤神呢?”
她这神情哪像是在黯然伤神,周以恒夺过她手里的酒喝了口:“胡说八道。”
顾清静静的笑了笑,酒也不喝了,头有点晕,她靠着主子,悠悠开口:“我确实很喜欢下雨,读书时候就在想,以后一定要和心爱的人在雨中散散步,聊聊天。”
周以恒颔首:“这个梦想不错。”
“梦想?”顾清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活生生给气笑了:“我又不是想要天上的月亮,和心爱的人在雨天散散步而已,怎么就严重到用梦想来形容了?”
“这还不是梦想?”周以恒睨了她一眼:“你都活了半辈子了,有爱的人吗?”
顾清沉默了,这特么居然还有点道理。
“暂时没有,”她思考片刻,最后神情认真的看向他:“但我希望到最后你能是那个人。”
周以恒手一抖,险些把手里的酒罐子捏扁,他倏的抬头,看向眼含醉意的顾清,手指缓缓松开。片刻后,亭子里雨声似乎小了声,周以恒突然将酒罐子往亭子中间桌上一扔,发出响亮的声音,他往旁边一步,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把眼神看向自己。
顾清眼神涣散,傻乎乎的问他:“干嘛?”
“顾清。”周以恒眸色深沉,声音低哑:“你最好记得你这番话。”
他说着松开了她,顾清被他这波操作搞得有些头晕,气愤的瞪了他一眼,嘟囔道:“当然不会忘,我又没醉。”
喝醉的都说自己没醉。
酒刚才被他扔了,周以恒手里有些空,慵懒的靠在围栏上,手指不时轻点:“你要是一觉醒来忘了,我一定——”
他说了半天没听到回音,周以恒侧目,这才发现她早已靠着柱子睡着了,他顿了顿,又凑近了她些。顾清扎了一天的丸子头已经蓬松,几缕乱发散在脸颊边,显得她有种清水出芙蓉的凌乱美。周以恒看着她,突然有些失神。
-周以恒,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周以恒没想到她会那么说,但不可否认,那一刻他确实有种冲动,甚至想说:有何不敢?
可他还是克制住了,最终他只是说:“我不是赌徒。”
他可以赌,但不能和她拿爱情来赌,但凡是赌,就会有风险,他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这个点民宿客人大多已经休息了,只剩走廊微弱的灯光,雨未停歇,反倒有越下越大的架势。周以恒弯腰,抱起睡着的顾清,绕过长廊,抵达房间。顾清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股失重感,而后落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是他身上的味道,她突然放松了下来,手臂环上他的脖子。
“醒了?”
顾清脑子迷迷糊糊的,第一反应就是装糊涂,屏息,没醒。
周以恒眼眸微垂:“既然醒了就自己走。”
他虽这么说,却并没有把她放下来,顾清也就装作没醒的样子,继续装聋作哑,就是不醒。
顾清听到他轻笑了声,但没再继续逼问她,还以为自己装成功了,颇觉得意。
走廊七弯八绕,很快停在房间门口,顾清感觉他停下了,正纳闷呢,耳边传来了他的声音:“开门。”
顾清想都没想,下意识掏出房卡,开了门后又把房卡放回远处,继续眼一闭,装睡。周以恒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进了房间直接把她扔在了床上,摔得顾清直接喊了出来,意识到发出声音后她立马捂住了嘴,小心翼翼的去看周以恒神色。
周以恒早已经悠闲的在一旁坐下,自来熟的开了瓶水,眼睛一直盯着装睡的某人。一看这眼神,顾清就知道自己露馅了,也不再装了,起身在他旁边坐下:“那个——今天喝的有点少,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
“这么快就醒了?”周以恒毫不客气:“是这么快就醒了,还是一直醒着?”
听他这么说,顾清彻底放弃那点想要挣扎一下的想法了:“那也不能怪我啊。”
“难不成怪我?”
“对啊,”顾清理直气壮了起来:“要是别人我是不会让他抱的,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荣幸?
周以恒都快气笑了,这人真是黑都能说成白。他也懒得跟她计较:“行了,你先休息吧。”
“等一下,”顾清一把把他拉回了原位,蹙着眉看他:“慌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是不会吃人,但会把他气死。周以恒被迫坐下,无奈颔首:“还有事吗?”
顾清撑着下巴看他,但由于脑子还不清醒,手一个不稳脸直接趴到了桌上。她吃痛一声,揉了揉鼻子,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妈喊我去你家吃饭诶。”
这下被吓到的反倒是周以恒了:“喊你去吃饭?”
“怎么?”顾清有些不服:“不行吗?”
她这是在试他的态度,周以恒淡淡的一掀眼皮:“她叫你去的,关我什么事。”
没得到他的邀请,顾清有些不开心:“虽然阿姨邀请我了,但你要是不愿意让我去的话我就不去了。”
她什么时候这么通情达理了?
她要是撒泼打滚还好说,真这么好说话他反倒不习惯了。周以恒正欲开口,又听她继续道:“到时候我就跟阿姨说,你不希望我去。”
周以恒:“……”
他就知道,这才是她一贯的风格。
“爱去不去,随便你。”
顾清这下满意了:“那我就当是你的邀请了,既然你邀请了,那我就给你个面子,去吧。”
周以恒冷笑一声,从她身上,他看到了他学生的影子:叛逆不服管,说一句她有十句等着你。
“周以恒,”顾清醉意上头,见他不说话了,有些忍受不了这死寂的氛围,撑着下巴又开口了。
她这声音一听就不对劲,周以恒侧目,眸色深沉:“干嘛?”
“我可以再亲你一下吗?”
“……不可以。”
顾清倒是没说什么,失望的哦了声:“那好叭。”
她这副委屈样子,倒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周以恒揉了揉鼻尖,突然产生了些罪恶感:“我先走了。”
顾清静静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傻笑了一声,这人也太不禁撩了。
周以恒一向起得很早,餐厅里已经好几个客人在吃早点,他正准备去拿餐,就看到有个人冲他招了招手:“周以恒。”
周以恒有些意外:“起这么早?”
顾清示意他坐下:“一起吃早点。”
她桌上已经放好了标准一式两份的早点,周以恒微挑眉头:“受宠若惊。”
顾清没理会他的嘲讽:“吃完早点我带你出去逛逛,宁秋说哪里有个寺庙求姻……不对,求财非常管用。”
那场雨下了好几天,几人除了打牌就是喝茶,简直无聊极了,好不容易遇到个晴天,她兴奋极了。周以恒答应得很干脆,在这里待这么多天,他也是待够了。
顾清说的寺庙需要爬山,但爬了一半她就受不了了,找了块石头就地坐了下来,气喘吁吁的哀嚎:“累死我了!”
他们至少已经爬了半小时,周以恒却连呼吸都没变,顾清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大家都是同样的人,怎么你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周以恒在她身边坐下,瞥了她一眼:“我每天都会晨跑。”
顾清喝了口水,下定决心:“等回去我也每天晨跑。”
两人早上出发的,抵达寺庙已经是中午了,就连周以恒都觉得又热又累,就更别说顾清了,更是半点闲逛的心情都没有了。
寺庙古色古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进了正大门就是一尊佛像,寻常寺庙供的是佛祖,这家寺庙供的却是观音。周以恒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并未吭声。
顾清一路上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此时看也不看他,甚至在他看过来时闭上了眼睛,装作没看见。
寺庙后面有座石桥,石桥上挂着许多雕刻着名字的同心锁。顾清一路装糊涂,到达卖锁的摊子前买了把锁,让人给刻上了名字,挂上了石桥。周以恒全程像个工具人,挂锁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你刻了我的名字,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顾清应对自如:“那你有意见吗?”
周以恒反问:“有意见管用吗?”
顾清手上动作未停:“当然没用。”
周以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