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雨珠如同洒落在棋盘上的棋子,络绎不绝的砸在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滚烫的开水倒入茶碗中,干燥的茶叶缓缓舒展身体显露碧绿的模样,清幽的茶香弥漫开来。
秦方舟看着面前垂首的裴晚,沉寂多日的目光有些灼热,他按下心里升起的隐秘欢喜,淡笑道:“多日不见,晚儿妹妹可好?”
裴晚抬眸看他,眼神淡淡的,像是看一个很普通的朋友,“秦大人,您该称呼我一声‘长姐’”
她的语气淡薄,脸上丝毫不见曾经的情意。
秦方舟没有回答,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一股苦涩的味道顺着舌尖在口中蔓延。
她已经喜欢上江恪了吗?所以才一再提醒他们二人的身份。
秦方舟的眼底爬上一丝痛楚,如玉的脸上神色越发暗淡,他轻轻摩挲着茶盏,涩然道:“江恪..他,对你好吗?”
裴晚嘴角微动,面上浮起一个嘲讽的笑,“好如何?不好又如何?这些都与你无关了。”
秦方舟被她语气中的冷漠无情刺到,眉眼间染上一抹痛色,“晚儿,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这段时间他的脑中一直闪现曾经与裴晚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的笑,她的生气,她的眼泪,还有那天她撕心裂肺说爱自己的模样。
秦方舟发现,自己心底刻意忽视的东西正一点一滴显露出来。
屋内的气氛压抑到快要让人窒息,裴晚的心泛起丝丝缕缕的痛,语气悲凉,“事已至此,你还想怎么样?”
秦方舟突然抓住裴晚的手,语气激动充满悔恨,“晚儿,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求你不要这么绝情,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吗?”
冰凉的手抚上秦方舟的脸颊,裴晚面露苦涩,“方舟哥哥,一切都太迟了。”她站起身,“你该离开了。”
“不!”
秦方舟突然站起身走到裴晚身边,握着她的双肩盯着她的脸,“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裴晚哀凄地看着他,目光缱绻眼里的留恋不舍一下子击中秦方舟的心,像是死灰复燃,又像是坠落崖底时突然被人救起,一颗心躁动地快要跳出胸腔。
“啪!”地一声,掩上的窗户被一阵风吹开撞在窗框上,风夹杂着雨丝一下子吹进来,带着冰凉的气息。
秦方舟猛地将人拥入怀中,声音低沉压抑着欣喜,“以后,我一定好好保护你。”
阿镜:【嘤嘤嘤~感动哭了。】
裴晚:【嘻嘻,感动吧,拿命换来的哦~~】
阿镜:【渣男,呸!】
“将军,夫人就在那家酒楼。”
仙味楼外不远处,管家拿着伞跟在江恪身后,突然发现江恪不动了,抬头疑惑地看他,却见他方才还算温和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阴沉,浑身散发着极为冰冷的气息,吓得管家心脏一颤。
捏着伞柄的手指用力到指尖泛白,薄唇紧抿,在看到二楼窗户处那相拥的男女时,表情冷的快要凝固。
“咣当”一声,房门被人重重推开。
裴晚抬头,“将军,你怎么来了?”她放下筷子起身迎了上去,江恪穿着墨色金丝刺绣滚边暗纹锦袍,腰间的白玉腰带上挂着一枚雄鹰玉佩并靛青色翠竹香囊,雪白的发用一顶银色小冠整齐地束在头顶,面容冷肃,眼神冷冰冰地盯着裴晚。
房间里只有裴晚与巧玉在用饭,除此之外并没有第三人,江恪并没有进门,“回去了。”
虽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裴晚看出来他在生气,眼神看向他身旁的管家,老管家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几人往楼下走去,突然旁边的房门被打开,秦方舟清隽的身影走了出来。
江恪似有所感地停下脚步回身看向站在栏杆边的男人,四目相对,江恪眼神森寒满含警告,秦方舟则嘴角含笑地朝他点头招呼,二人均是龙章凤姿一冷一热瞬间吸引了酒楼中人的视线,有认出来他们的开始像周围人小声说着他们的身份。
江恪下意识看向身边的裴晚,一低头,对上裴晚抬起的脸,她没有看秦方舟,拉了拉江恪的衣袖,声音轻软,“将军,该回家了。”
回家。
江恪乍听到这个词表情愣了一下,眼中的冰冷消失,点点头,抬手轻揽裴晚的肩膀,瞥了眼眼神暗淡的秦方舟抬脚往楼下走去。
等出了酒楼,江恪的手骤然收了回去,马车停在门口,他却并没有上马车,而是接过刘植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留下裴晚颇为尴尬地站在马车前。
抬头看向江恪,蒙蒙的雨丝落在他身上,他低下头,淡淡道:“军中还有事,我先过去。”管家立刻道:“将军放心,老奴一定将夫人安全护送回府。”
看着江恪远去的背影,裴晚黯然道:“巧玉,咱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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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
“呀——”“哈!”
几声呼和,三四个人同时出招攻向神情冰寒的江恪,只见他双手闪电般探出抓住一人双臂,借力一脚踢出,将迎面而来的一人踹的飞了出去,几乎在同时下腰避开右边的攻势,腰部发力猛地挺起一掌将人拍飞出去。
“嘭嘭!”“啊——”前锋倒在地上,浑身被泥水浸染,连嘴里都吃进了沙子,他龇牙咧嘴地呸呸几口吐了出来。就在这时,一阵劲风从后面疾驰而来,江恪慢了一瞬,右肩传来剧痛,一名士兵逮到机会重重一拳砸在他受伤的地方,面色一白,江恪瞬间转身回敬一拳打在那人腹部,士兵惨叫一声,抱着肚子倒在地上不住痛呼。
不过半个时辰,地上躺满了跟江恪对战的士兵将领。
“起来!”“再来!”
江恪大喝一声,众人身体一抖,纷纷躺在地上哀嚎装死就是不起来。
雨水汗水混合在一起,刘植突然注意到江恪脚边的泥水中染上淡淡的红色,双眼睁大,视线顺势往上,只见江恪墨色的衣袖正往下一滴滴地落着红色的水珠,不,那是鲜血!刘植一惊,将军受伤了!
“将军!”
刘植大喊着跑过去,只是还没等他跑到江恪跟前,便见到他面色惨白地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