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四班的炎炎烈日

宿舍也停电了, 盥洗室黑咕隆咚的,两个手机开着闪光灯放在洗手池台子上, 叶斯挤牙膏到一半往何修那边蹭了蹭, 胳膊挨在一起。

“怎么了?”何修看他一眼, “有亮你也怕吗。”

“亮晃着脸,镜子吓人。”叶斯低头对着水池,“快洗漱完回去躺着。”

何修挤了个牙膏,“你屁股还疼吗?”

“屁股蛋是没什么感觉了。”叶斯说,“但就是屁股沟顶上那儿不能动, 一动就疼。”

何修沉默着思索了一下屁股沟顶上是哪, 啊了一声, “尾骨?”

“是吧。”叶斯叹气, “我小时候也摔过这种屁墩, 得疼一个多星期。”

“教职工洗手间的地砖是大理石的。”何修有些担心, “你观察两天,不行就去医院。”

叶斯嗯了声,“没事。”

“我发现你好像很容易被吓一跳。”何修过了一会又说道。

叶斯手腕顿了顿, “是有点, 就是烦别人一惊一乍的。”

何修哦了一声,想要再追问一句, 但看叶斯突然加快刷牙的速度,便把话咽了回去。

宿舍没电也就没了空调,何修半夜被热醒,看了眼手机, 凌晨三点多。

他撑起身子往叶斯那看了一眼。叶斯怕屁股疼趴在床上睡,大概是压着胸口的原因,呼吸声有些重。

实在是太热了,又热又闷,露在空气里的每一寸皮肤好像都透着汗。何修索性下床翻出一把印着小广告的扇子,又爬回床上坐在那轻轻扇着。

扇了一会,趴着的叶斯感受到风,舒服地哼哼了一声。

何修把手往那边偏了偏,风往叶斯那边去,叶斯又哼哼了一声。

明明眼睛都没睁开,但还是能让人感觉出他那股舒坦劲。

何修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又把手那边侧了侧。

“你在吗。”何修在脑海里轻声叫。

bb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叶斯他……”何修犹豫了一下,“他是不是心脏不大好?”

“为什么这么问呢。”bb语气平静。

何修说出心里的想法,“他非常容易被吓到,而且每次反应都很强烈,还会提到心脏病这个词。”

“正常人也会说这个词吧。”bb淡淡地说道。

“正常人会说,我要被你吓出心脏病了,而他说的是,要是有心脏病都能让你吓去世。”何修顿了下,“乍一听好像没什么区别,但仔细揣摩下,说话人的思维角度完全不同。”

脑海里那个声音沉寂了好一会,何修怀疑她是不是又瞌睡了,bb突然叹口气,“你真的很敏锐。”

“所以我猜中了?”何修心里沉了一下。

bb说,“我真的不能和你讨论叶斯的事。你有什么别的想问我吗,比如突然出现的新同学?”

“我对别人不感兴趣。”何修语气平静,偏头看见叶斯脑门上发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于是侧腕过去继续给他扇着风。

bb笑了笑,“你的敏锐都给叶斯一个人了。”

“嗯。”何修并不反驳,“休息吧,晚安。”

何修不怎么困,一手给叶斯扇着风,另一手点着手机看一个很无聊的漫画。清晨五点多的时候温晨桌上的台灯突然亮了起来,何修意识到来电了,下地开了空调,等到屋里的温度变得舒适,他才重新躺下。

叶斯发现上午的课何修一分钟都没听,起先他以为何修在偷看漫画,后来说了两句话何修都没反应,他就用两根手指掀开虚假的物理竞赛题库封皮,露出里面的漫画书,又掀开虚假的漫画书,露出了藏在漫画书后头睡觉的何修。

叶斯看着何修歪在一条胳膊上用书挡着脸偷偷睡觉的样,莫名被踩中了笑点,趴在桌上一个人乐了好半天。

下午第二节 课后,老马抱着一个上面掏了一个圆洞的纸箱进班级,说道:“家长会是半小时后,我现在再发一下小卡片。”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两摞卡片,跟上次的小粉卡一样,只是颜色变成了小黄。

老马说,“放学之前,大家想一样要送给家长的礼物,把礼物写在小卡片上,然后放到这个箱子里。匿名还是署名都行,但是会挑一些家长上来抽念,所以署名有风险,需谨慎。”

温晨举了一下手,“有金额限制吗?”

老马笑说,“反正空头支票,你写航空母舰也行。”

大家闷头开始创作,老马拍了拍那个空箱子,“我先去准备家长会的幻灯片了,大家写完了塞这里,值日生留下值日,剩下人可以走了。”

“老师,我能送我爸套套吗?”又一个人举手。

老马笑,“可以,但你这种过河拆桥的观念我不太认同。”

班级里又哈哈大笑,叶斯也跟着笑了一气,“老马从早到晚都在想办法逗我们乐。”

“缓解学生压力。”何修也笑笑,抻直胳膊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才算是醒觉了。

叶斯笔尖顿在卡片上,有点不确定,“你送你爸什么礼物?”

“我妈。”何修说,“今天中午发短信说我爸最近省里开会,没空过来。我打算给我妈画个烤箱吧。”

“嗯?”叶斯惊讶了一下,“你家没有烤箱吗?”

“没有。”何修说,“之前有,后来被我妈烤糊,我爸就不让她再买了。但我之前收拾东西看到我妈年轻时的日记,她想做烘焙师想了整一个青春。”

“啊。”叶斯眼神茫然了下,“你妈好可爱,跟上次打电话时的印象不太一样。”

何修嗯了声,“她就有时候会特别自我,但平时又很好说话。”

叶斯顿了顿,嗯了一声。

叶斯摊开纸,想了想,低头画了一个小小的长方形,在下边先写下“叶赚钱”三个字,工工整整地写下他爸的身份证号,又在上面画了个指向右边的箭头。

箭头左边写“世界各地”,箭头右边写家里地址。

写完之后叶斯换了一只铅笔,翻过去在背面又写了一行字。

“有些病不是赚钱就能治好的,不如回家吧。”

叶斯写完后又用橡皮擦掉,在背面重新画了一张车票,这一次他写下了自己的身份证号。

箭头左边,高三。箭头右边,新生。

叶斯捏着那张小卡片想,如果背面的车票能兑现,那正面的车票也能兑现了。

“你写了什么?”何修凑过来,叶斯顺手把卡片揣进了兜里。

何修挑眉,“这么神秘。”

“那当然。”叶斯干笑两声,“写得乱七八糟的,我不打算交了。”

何修说,“家长会时间紧,估计也就抽两三个人,未必能抽到你。”

叶斯闻言只是点点头,但仍然没有要交卡的意思。何修只好自己上去把卡片交了,回来问道:“我们怎么说?”

“先回宿舍收拾东西。”叶斯抓起书包,“然后来这找我爸拿上他给我带的特产什么的,再然后直接回我家。”

“行。”何修说。

回去的路上叶斯尾巴骨又开始疼,这次摔得挺神奇的,早上起来还以为没事了,一天也没什么感觉,结果这会又开始了。

“你东西多吗?”何修扭头看他。

“挺多。”叶斯想了想,“光要带回去的厚被褥就得塞个拉杆箱了。”

“没事,我帮你提。”何修说,“你等会告诉我都有哪些需要拿。”

何修说帮提,实际上连收拾和装箱都承包了,叶斯就干了个指挥的活。俩人一来一回折腾了不少时间,等到终于磨蹭回教学楼,家长会已经开始二十多分钟。叶斯走到后门从小玻璃窗往里瞄了一眼,发现班级一片黑,大白天拉着窗帘关着灯,投影仪亮着。

老马在放照片,现在屏幕上是调班那天的走廊,一个三班的男生兴高采烈地抱着书包往四班走的那一幕。

叶斯偷偷把门推开了个缝,让老马的声音传出来点。

“说什么呢?”何修压低声问。

“说我们这些孩子其实都对自己有要求,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非常有数。”叶斯把听到的话大概复述了一遍,他主要想看看老爸跟何修的妈妈在一起开家长会是什么样,而且好久没见老爸了,也有点想。

叶斯扒着后门,眼睛往下从玻璃里看着自己那张桌子。

老爸今天穿了身挺帅的休闲西装,还打了个领带,正努力装作文化人的样子听老马讲,腰板拔直,频频点头,但仍然掩饰不住那种暴发户气质。

叶斯有点想笑,又往门上贴了一下,努力看了一眼何修的妈妈。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头顶和穿衣服,黑直发打理得精致而自然,白灰色条纹衬衫,身材偏纤瘦,一看就很有气质。

这就是差距啊。

美女和野兽。叶斯心想,书香大小姐和门口摊大饼的。

“你让我看看。”何修在他旁边低声说,把他往一边推了推。

叶斯闪开,看何修屏住呼吸眼珠子往下看,忍不住乐了,“我刚才就这么傻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看起来多傻。”何修说,“但我知道你刚才肯定更傻。”

叶斯悄没声地笑了一会,然后叹气道:“我给我爸发短信,让他开完家长会回家一趟送东西吧。”

“你不是说他开完会又要立刻回去工作吗?”何修问。

“没办法啊,我现在又不能推门找他要。”叶斯说着眼睛亮了一下,勾了勾嘴角,“正好骗他回去待一会,我还能要点生活费。”

何修看着叶斯低头乐呵呵地发消息,没出声。

其实他见过叶斯管他爸要生活费,就在微信里敲了“啊我快没钱了”几个字,他爸瞬间就发了一个橙色的小信封过来,何修不小心瞟到,有一万,当时还吓了一跳。

“他答应了,那咱们先回家吧。”叶斯打了个哈欠,“他说开完家长会正好先和这边的生意伙伴吃个饭,大概晚上十点多到家,咱俩完全可以考虑先点烤鱼焖饼吃一顿。”

“嗯。”何修拉过拉杆箱,正要转身走,叶斯忽然又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等会,我靠。”叶斯扒着后门的小窗,“这不是咱俩吗?”

“嗯?”何修愣了愣,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赶紧回头看了一眼。

投影仪上放照片放到他俩了,是从后门外一个暗戳戳的角度拍进去的。何修正端着游戏机在桌上明目张胆地玩,叶斯在旁边埋头算数学题,两人的侧脸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专注。

叶斯简直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自己老爸深吸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何修的妈妈,指着照片说,“我儿子竟然真的在学习,吓死人了,我刚才看着他成绩单回忆了半天,也不记得我给他买过答案呐。”

何修妈妈被这通惊人的语录震了一把,茫然两秒才说道:“我儿子竟然偷着攒钱买游戏机,还拿到自习课上玩。”

叶斯心里一紧,替何修紧张。

何修妈妈翻了下成绩单又笑了,“但还是第一,不愧是我儿子。”

“……”叶斯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看着何修,“你确定这个跟那天电话里逼你挑专业的是一个人?”

何修吸了口气,“我也没想到她会说这种话,她平时一般……不太直白地夸我。”

何修妈妈翻了翻成绩单,又说,“但回家我得说他,这么挥霍时间,以后跟第二名拉不开差距怎么办。”

“……”

叶斯心想,装逼这件事果然靠天赋,是遗传决定的。

老马笑着说,“这两个孩子挺有特色的,一个是英中大名鼎鼎的学神,还有一个是英中大名鼎鼎的干架王。干架王高三一开学就开始蹭蹭往上飞,老师们就只能站在地上仰着脖子傻眼瞅。”

这个比喻把家长逗乐了,老马又摁了下鼠标,换下一张偷拍。

还是叶斯跟何修,不过这回明显是坐在讲台前面偷拍的。

何修玩游戏大概卡关了,皱着眉,叶斯在旁边斜着眼睛偷瞟他的屏幕,还一副面无表情的冷酷脸。

冷酷偷看.jpg。

“靠了。”叶斯低声骂了一句,“老马是狗仔出身吧。”

“我也奇怪了。”何修眯了眯眼睛,“你偷看我打游戏干什么。”

“啊。”叶斯摸摸鼻子,心说,想看看你到底拿没拿到那把鸟弩。

老马对着照片自己嘿嘿嘿笑了半天,又说,“看看这群孩子,多可爱啊。孩子们的潜力是无限的,十七八岁一切皆有可能,很多奇妙的反应和事件就连他们自己都预料不到。就比如说叶斯跟何修吧,放在高三之前,谁又能想到他俩能成好同桌呢?”

何修勾了勾嘴角,左手揣进裤兜,右手主动搂了下叶斯的肩膀,“好同桌。”

“好同桌。”叶斯转身回了他一个狂野的拥抱。

家长会上家长看孩子们的日常照片挺新奇,孩子在外头偷看家长反应也挺新奇。

比如何修妈妈吧,看起来无比端庄严肃的一个女人,跟叶老爹聊开了之后吹了自己儿子十分钟。叶老爹礼貌微笑点头,手在桌子底下疯狂给叶斯发短信吐槽。

叶斯跟何修没偷听太久,等幻灯片播放结束两人就走了。走到校园外叶斯叫了个车,在车上又把外卖点了。

“你想看个什么片?”叶斯一边翻着微博推荐一边问。

何修顿了顿,“不怎么看,你决定吧。”

“那肯定看个刺激的啊。”叶斯说,“我以前都憋着不看,这回咱俩要看就看个最刺激的。”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俩一眼,脸上浮现洞察又好笑的表情。何修突然有点尴尬,清了下嗓子,“你要看悬疑类还是惊悚类?”

“肯定惊悚啊。”叶斯问,“你喜欢中国式恐怖、日式恐怖还是美式恐怖?”

司机表情恢复了正常,但何修却犹豫着半天没出声。

“问你呢。”叶斯胳膊肘碰了碰他,“你喜欢哪种恐怖片?”

“你能看恐怖片吗。”何修迟疑着问,“别吓坏了吧,不值得。”

“我去,你看不起人啊。”叶斯咬了咬牙,“美式恐怖吧,我看这个片子评论里都说刺激。”

何修没怎么看过恐怖片,但他看过别人总结这些流派,日本恐怖片是视觉阴森,中式恐怖节奏慢,但能把毛骨悚然的感觉渗进每一个毛孔,美国恐怖片血腥场面多,但反而吓完就忘,杀伤力要小很多。

何修叹了口气,“那就美式的吧。”

叶斯家小区离学校不远,打车只要十几块钱,绿化面积很大。公寓一百平出头,两个卧室,叶斯那间主卧朝南,朝北的次卧看起来没怎么被使用过,一切都很新。

“我爸给我租的这个房子。”叶斯说,“因为我家远,来回走读不方便。但现在我住校了,正好这次跟我爸商量商量把这个房子退了。”

“哦。”何修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点拘束地在沙发上坐下,看着从窗外洒进来在地毯上的一大片阳光。

叶斯进屋把叠好的褥子收了起来,又把换洗衣服扔进洗衣机,摁了几下开始工作,喊道:“冰箱里有喝的你自己拿啊,我马上!”

“好——”何修不知道为什么要喊着说话,但他还是配合着喊了一声,打开冰箱又喊着问,“我喝可乐行吗?”

“行!”叶斯说,“少喝点!我外卖还点了啤酒!”

何修拿出一罐可乐,想了想又放了回去,觉得打开只喝两口有点浪费。

他想烧个水喝,但到处找了一圈没找到烧水壶,问道:“你家壶在哪?”

“在我屋。”叶斯说。

何修哦了一声,刚走到卧室门口就见叶斯果着上半身站在衣柜前,背对着他,脊线被洒了一层阳光,何修想要扭回身去,却又挪不开眼。

他一直回避看叶斯换衣服,因为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这会不好意思也还是想看,少年的背在阳光下像会发光似的,随着动作侧身,隐隐能看见那几道浅浅的腹肌轮廓。

叶斯在衣柜里摸了半天才摸到想换的那套睡衣,想了想还是先脱裤子,两个大拇指扥住牛仔裤两边,刚往下一拽,就听见外头何修急慌慌的脚步声,从卧室门口往客厅那边走去。

“靠。”叶斯咬着牙飞快把裤子换了,心想忘关门了。

何修闹了个大红脸,在客厅说,“我没看见啊,你手搭到裤腰上我就转身了。”

“知道。”叶斯吼了句,又突然咬牙笑了出来。

俩大男生,哪来那么多讲究啊。

门铃响了,外头有人喊,“外卖!”

“来了。”何修如释重负,立刻去开门。烤鱼焖饼巨大一份,两大塑料袋东西放在一个纸盒箱子里被抱上来的,外卖小哥把东西放下,又说,“你等一会,还有啤酒,我下去再拿一趟。”

“我跟你下去吧,省着你再跑。”何修说,拿了叶斯扔在鞋架上的门卡跟了出去。

叶斯叫了两提啤酒,二十四罐,外卖小哥给他两手拎好了,笑道:“哥俩在家喝酒啊。”

“嗯。”何修说,“外卖钱给了吗?”

“给了。”小哥咧嘴笑,“你是不是没点过外卖,钱都是在平台上支付的,不经我们手。”

“哦。”何修点点头,“确实很少点。”

也是认识了叶斯之后,生活才多了很多花式操作。比如半夜溜出去吃烧烤,点外卖回家看电影,还有沿着江骑自行车,去城市的另一角跟一群陌生人一起听乡村摇滚。

小哥笑了笑,“我还有别的单,你们吃好喝好。”

“谢谢。”何修说,刚往回走楼顶上就传来叶斯一声喊,“同桌!”

整个小区里都回荡着叶斯的声音,何修仰头看他,“啊?”

“你跑哪去了!”叶斯吼道:“我都弄好投影仪了!”

“来了!”何修喊回去,下意识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楼道,又抢着电梯关门前冲进了电梯。

客厅的窗帘已经被拉上了,家里没有电视,但是有投影仪,连接电脑后投在白墙上,氛围特别好。

叶斯把烤鱼和焖饼摆好,两套餐具,一套黄的是皮卡丘,还有一套绿的是蒜头王八。

“你用……”叶斯犹豫了下,何修很识时务地点头,“我用蒜头王八。”

叶斯笑得差点喷了,“这是妙蛙种子!”

何修也笑,“小名不就叫蒜头王八吗。”

叶斯坐在地毯上,倚着沙发笑,笑了一会又突然觉得心里软了一下。

他一直觉得妙蛙是皮卡丘最好的朋友,看起来不亲密,但妙蛙种子在皮卡丘危险的时候帮助过它好多次。

叶斯突然哎了一声,搓搓身边的地毯,“坐这儿,把酒也拎过来。”

“你买了好多酒。”何修说,“要拼酒吗。”

“这你都知道。”叶斯吹了声口哨,指着墙上的投影说,“咱俩赌呗,谁叫一声就喝酒,看最后谁先倒。”

何修忍不住笑了,“玩这么大。”

“周末啊。”叶斯叹气,“作业还少,多难得啊。”

“行吧。”何修深吸一口气,在他旁边挨着他坐下了,两人的胳膊依然靠在一起,何修说,“陪你。”

叶斯嘿嘿一笑,按了开始键。

电影开局是一个泡面爆炸头的墨西哥裔小女孩,爸爸妈妈开车带她去游乐园。外面是黑天,车里一家人哼着歌,其乐融融的样子。

“你看到没,美式恐怖就是个渣渣。”叶斯夹了一块子鱼到何修碗里,“吃啊。”

“嗯。”何修盯着屏幕,感觉快要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小姑娘进了游乐园后发现游乐园里没有人,她跑进一个镜子迷宫,在里面胡乱走。

“靠。”叶斯嘟囔了一句,放下筷子,往何修身上贴了贴。

何修看他一眼,“你怕吗。”

“怕个屁。”叶斯说,“故弄玄虚!”

他话音刚落,小女孩就走到了死胡同,她无辜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她”突然对她扯起嘴角笑了起来。

“啊!!!”

何修差点被这一嗓子吓得蹦起来,叶斯又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回了地上,“啊!啊!!!”

何修震惊脸,“这才哪到哪啊?就你这小胆,还看什么恐怖片?”

“我他妈就是胆小才要看恐怖片啊,之前没过过恐怖片的瘾啊。”叶斯暂停下片子,嘭地一声开了一罐啤酒,仰头灌了小半罐,打了个气嗝。

他想了想,直接把何修一条胳膊搂在怀里,两只手死死地抱着,又指挥道:“继续!”

何修叹口气,用自由的另一只手艰难地伸到叶斯那边去按了下电脑,然后感觉叶斯瞬间把他的右胳膊搂得更紧了。

何修往叶斯身上蹭了蹭,叶斯立刻加倍地蹭了上来。

“同桌。”叶斯盯着屏幕说,“咱俩真是两个相依为命的小可怜啊。”

何修勾了勾嘴角,发现叶斯头顶的毛又炸了起来,在空中瑟瑟发抖。

“是作死小能手。”何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