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鸾是个护短的,她心里有气,拉着薛睿崎就往外走,“带我去学堂,我去找夫子说话。”
别看周青鸾是个弱女子,可此刻的她在薛睿崎眼里,比王爷和薛牧言都高大。
他慢慢松开小拳头,握住周青鸾的手指,点了下头,气鼓鼓的说道:“对,去找他们。”
薛睿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帮他出头。
薛牧征活着的时候常年征战在外,把他交给世子妃。
后来世子妃和老王妃先后过世,偌大的王府里再也没有真心疼爱他的女性。
老王爷粗心大意,况且王妃死后,他无心红尘俗世,整日的修仙问道。
薛牧言一来年轻,没带过孩子,再者他先忙于读书,后忙于朝政,对薛睿崎的管教一直都是奔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哪有时间关心具体事宜。
所以本来养尊处优,身份尊贵的小公子,竟然成了个被人欺负的可怜虫。
今天有人帮他撑腰,他能不高兴么!
拉着周青鸾的手,小步子比任何时候迈的都大。
现在王府里教书的先生一共有五位,都是王府花重金请回来的。
琴棋书画,骑射武功,全都是手握一门特长的人才。
老王爷打算的挺好,给自己的孙子当然准备最好的,王府又不差银子,那些庸才,他才不会放进府。
可他疏忽了一点,那就是这些人的人品。
很多有点本事在身的,要么酸腐,要么古板,要么看事情偏执。
而这五个人又都是不久前请回来的,薛睿崎和薛睿凯的矛盾开始他们都没经历过,只看见薛睿崎见到薛睿凯就打,他们便很自然的以为王府的孙子仗势欺人。
薛睿凯又是孤儿寡母,生活过得十分凄苦,更是引起了他们的同情。
可他们谁都没想过,薛睿崎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这些人拿着王府的银子,自然不能把薛睿崎怎么样,可见到老王爷和薛牧言难免话有偏颇,薛睿崎年纪小又不会为自己分辨,时间久了,这仇怨越积越深,就到了如今这个样子。
今天薛睿崎挨了打,几个先生都有些后怕,为首负责王府教书的老夫子倒是看得很开。
“老王爷不在,二爷又忙,肯定没人管,再说是小公子先动的手,我们几个可都是看见的,就算二爷问起来,我们也有话说,王府也得讲理不是。”
其他几个知道薛牧言严厉,之前薛睿崎告状,薛牧言不由分说先把人训斥了一顿,他们心里已经有了底气。
附和道:“对,确实是小公子先动的手,我们没惩罚他已经手留下情了。”
几个人越说越有道理,全都是一副不看好薛睿崎的模样。
这么暴戾的孩子,就算老王爷打算把世子位传给他,他们也得想办法进言阻止。
周青鸾就是这个时候到的书院,她牵着周睿崎的小手,先把几个先生扫了一遍,看几个人就不像宽厚高尚的,质问道:“我们王府请你们过来当教书先生,你们就是这么教的?”
谁要跟这几个酸腐的教书先生分辨,她可是王府请来的照顾孩子的。
就该在身份上压他们一头,让他们知道这王府谁才是主子。
周青鸾声音绵柔,可这话里充满了不悦,一时间把几个先生都问住了。
几个先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话。
还是年长的老先生刘举人,往前走了几步,拱手行礼道:“敢问这位姑娘,何出此言?”
周青鸾也不问别的,只道:“这书院可是王府开的?你们这几位先生可是王府出银子请的?”
周青鸾这话问的刘举人一脑袋汗,不过他有自己的道理:“是睿崎先动的手。”
周青鸾眸光一凛,提高声音喝道:“我问你谁先动的手吗?我现在问你,请你们的银子是谁出的?”
刘举人被问的哑口无言,他就是贪图王府的银子,才躬身折腰来这王府伺候小公子这么暴力的孩子。
如今还要被个女子指着脑袋质问,还不敢分辨,真是丢死读书人的脸了。
倒是有个年轻的举人,往前走了几步,回道:“确实是王府请的我们,可今天睿崎和睿凯的事,确实是由睿崎而起,他被打了,我们也有责任,愿意请罪。”
这几个先生各个有理有据,薛睿崎心里害怕极了,生怕周青鸾也像二叔一样,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教训他。
可周青鸾不是薛牧言。
她对薛睿崎负有责任,对其他人可没责任。
王府里的书院一共有三四十个学生,都是十二三以下的小孩子。
薛家的近枝。
再大一点的,要么已经学完了先生们所要教的内容,要么去了国子监,只有刚启蒙的孩子才会送来王府读几年。
老王爷的意思很简单,本的也是族人们尽可能出人头地的想法,请了名师,让自家的子侄都进来学习。
主要还是陪着自己唯一的孙子。
可没想到,这些人反倒欺负起了他孙子。
周青鸾看着和她分辨的先生,扯着嘴角点了点头:“好,你说的好,那我今天就明白的告诉你,这王府的书院,本来就是为了睿崎成立的,从今天开始,睿崎不来这读书了,你们几位德才兼备的老先生就请另谋高就吧。
至于这里的学子,不好意思,回去找你们的父母给你们找书院去吧。”
此刻她端的是高高在上的当家主人的气势,唬的几个老先生一愣一愣的。
“你,你,你凭什么?”
周青鸾好笑道:“我凭什么?就凭我们睿崎是老王爷的嫡长子,这老王爷不在,二爷又忙,凡事睿崎说的算。”
周青鸾话音一落,满屋子的人都青了脸。
以前薛睿崎都是被告状的那个,可今天几个先生都被拿捏住了,他这心里从来没这么痛快过。
想起点什么,赶紧告诉周青鸾:“他们在这读书,没有一个交过束脩,都是我们王府出的银子,既然他们不知道感恩,干脆让他们补了束脩再走。”
周青鸾非常赞同薛睿崎的说法:“雪妍姑姑,你去把管家请过来,给他们逐个算算,都在这书院读了多久了,按时间算出束脩,挨家的收回来。”
雪妍以前就觉得薛睿崎的事情不太对,可她只是下人,老王爷和二爷又要求他们千万不能仗着王府的势欺负人。
每次薛睿崎不开心,他们也找不出问题所在。
今天终于有人给薛睿崎做主了,赶紧去找管家过来算账。
此刻坐在学堂的里的学子将近四十个,他们平时仗着和王府沾亲带故,白读书,除了人什么都不用出,省了大笔花费。
而且王府请的先生都是有学问的,中午还会管一顿饭,又省了家里一份口粮。
有些人家虽然不在乎,可大部分人家还是愿意占这个便宜的。
如今听了周青鸾的话,一个个的都紧张起来。
王府真不开书院了,他们也不能赖在这,需要自己找私塾不说,还要出大笔银子。
有的家里不宽裕的已经急哭了。
而几位先生显然也没想到周青鸾会说这话,他们没了王府的收入,哪理去找这么一份合适的收入,家都养不起,又怎么挺起脊梁。
可他们到底也没能说出挽留的话。
周青鸾要解散书院还不算,把打人的薛睿凯叫过来,当着几个先生的面,问道:“你说说,为什么睿崎会打你?他为什么不打别人?”
薛睿凯今年十岁了,长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看着就一副好孩子的模样。
周青鸾打量了一下薛睿凯,心里认定如果自己不是提前听了薛睿崎的委屈,光凭着昨天他打梨蕊的事,就能认定薛睿凯占理。
薛睿凯也觉得自己占理,他昂首挺胸,底气特别足的说道:“是睿崎先动的手,我们几个同窗说玩笑,他忽然火了,拿着砚台往我身上扔,被我挡住,他没我力气大,就被我打了。”
薛睿凯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管谁问他都这么说,薛牧言也得讲理。
可他没想到周青鸾不是个讲理的,他还特意加了一句:“不信您问他们,他们都能作证。”
周青鸾正有此意:“都谁能作证,把他们都叫出来。”
刚才还和薛睿凯玩在一起的孩子,这会都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人不愿意作证,纷纷低下了头。
薛睿凯便指了几个和他玩的好的。
薛睿崎心里又虚了,他紧紧的握着周青鸾的手,小声道:“他们都是他的朋友,肯定帮着他说话。”
周青鸾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让他别着急。
等几个孩子出来后,她也不管今天的事情如何,只问:“现在我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就给我回答是不是,有没有,听了吗?”
周青鸾气势唬人,这些小孩子都不知道她的底细,各个吓得老老实实的点头。
周青鸾便开口了:“第一个问题,薛睿凯有没有骂过睿崎克父克母?”
周青鸾的目光从几个孩子身上一一移动过去,几个孩子先是有些犹豫,又看了一眼薛睿凯,最后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周青鸾又问:“薛睿凯有没有说过睿崎害死了他父母?”
几个孩子还是点头。
周青鸾继续问:“那薛睿凯有没有说过睿崎还会害死他妹妹,甚至他妹妹都不敢住在王府,躲去了外公家?”
几个孩子继续点头。
之前几个先生没仔细了解过孩子们打架的原为,如今听了周青鸾的话,各个吓得冷汗直流,纷纷用衣袖擦起了额头。
站在门外的薛牧言,刚开始还能保持云淡风轻的模样。
可周青鸾每问出一个问题,他的脸色就冷上几分,第三个问题问完,他已经满心怒火,即将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