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鸾本想仔细观察一下薛牧言,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做了和自己同样的梦。
否则她实在无法解释,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薛牧言会亲自来国公府把她接走。
只可惜,周青鸾和两名婢女坐马车,而薛牧言坐轿子,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打过照面。
进了延绍王府,薛牧言直接把她交给了管家,送去了立雪阁,她连薛牧言的人影都没见到,就被一道高不见顶的院墙阻隔住了。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满脸懵懂的时候,管家像连珠炮似地交代了两个孩子的习惯、好恶、忌讳、喜好、性格特点等等。
听的周青鸾一个头两个大,正想找个笔记下来,就见管家像逃也似的出了屋,没影了。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她和两个还没分清东南西北的婢女。
“你刚才听到了什么?”反应过来的周青鸾问身边的桃花。
桃花挠了挠脑袋,为难道:“说太快了。”
周青鸾又问梨蕊:“你呢?”
梨蕊还不如桃花记的多,“我就看她嘴一直动,一直动,一直动,然后就没了。”
周青鸾有理由怀疑自己被软禁了,这也不像是让她做事的样子。
不过就照顾两个孩子,有什么难的,王府里又不是没有佣人,她略微照应一下也就行了。
偌大的立雪阁静悄悄的,仿佛一个人都没有的样子。
周青鸾试着问梨蕊:“不会没有人吧?”
梨蕊纳闷道:“我去找找。”
桃花没和梨蕊同去,她找了间卧室,把几个人的东西都放了进去。
周青鸾仔细寻视了一遍立雪阁的环境和布局,薛牧言只说让她住一段时间,到底住多久,可没人跟她说过。
周青鸾打算先熟悉熟悉,然后认识一下两个孩子。
世子的儿子今年七岁,女儿四岁,刚才管家说两个孩子很好照顾,想来不用抱不用哄的,无非就是看着别出事。
再者普通人家七岁的孩子都进私塾了,王府的孩子那肯定是之乎者也很深的文采了。
最主要的是人家二叔十几岁就中了状元,底子在这呢。
也就是说他平时都去私塾,也就是晚上下了学才会回来。
而另外一个是个小女孩,才四岁,肯定很好照顾。
周青鸾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心里踏实多了。
正要找人过来询问一下中午吃什么,就听梨蕊一声痛呼,从后门冲了过来。
“二小姐,救我,救我——”
梨蕊一路跑到周青鸾身后寻求庇护,她身后紧跟过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手里拿着弹弓,一脸得意的瞄着她。
那弹弓打人极疼,小男孩的手法又准,正好打在梨蕊的小腿上,痛的她像没头苍蝇似地向周青鸾求救。
也不知道哪来的野孩子,公然在王府行凶。
周青鸾可见不得这个,她瞪着对方,眉头一竖,呵道:“你哪来的,竟然敢在这里打人,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那小孩子没见过周青鸾,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他吆五喝六。
目光炯炯的瞪着周青鸾,好笑道:“你敢打我?”
周青鸾皱了皱眉:“怎么不敢?是你先打人的。”
小男孩无法无天惯了,他毫不怯懦走到周青鸾面前,将弹弓递给她:“我用这个打的她,想报仇就用这个打我,只要你有胆子就试试。”
周青鸾见过要东西吃的,但没见过要挨打的。
她怎么可能不满足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接过弹弓,上了石子,照着小男孩的腿就来了一下。
可惜她准头不好,小男孩没想到她会动手急着躲避,很不巧的打在了小男孩的屁股上。
痛的小男孩像杀猪似地捂着屁股嚎了起来。
“来人,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小男孩一喊,门外迎风而动,齐刷刷的冲进来一队侍卫。
小男孩指着周青鸾喊道:“就是她动手打我,你们把她给我拖出去,打五十石子。”
看这架势,周青鸾有点反应过来了,这小男孩不是别人,正是延绍王府的嫡长孙。
也就是她来照顾的孩子。
人家是老王爷的亲孙子,肯定是这府里最宝贵的宝贝疙瘩,周青鸾初来乍到就给了人家这么一下,挨板子是小,万一丢了小命……
周青鸾后悔不迭,正不知道怎么办,就听进来的侍卫对小男孩说道:“这个小的可做不了主,要打也得等二爷回来,让二爷下令。”
小男孩捂着屁股,不敢置信的看着侍卫:“你们有没有听懂,是她打了我,你们不管她,是不是想让我告诉爷爷去?”
侍卫不吭声,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小男孩是延绍王的嫡长孙,过世世子的嫡长子,也就是险些成了周青鸾继子的孩子。
名叫薛睿崎。
薛睿崎是这王府里的小霸王,早到了读书的年纪,可他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别说读书学习,一点正事不干。
王府里有私塾,先生都被她气走了十几个。
府里的管家、嬷嬷、小厮、婢女和侍卫,遭过他毒手的都不知道有多少。
否者这偌大的立雪阁也不会连个人影都不见。
以前老王爷还会管教,可薛睿崎不是要爹爹就是要亲娘,老王爷这心也是肉长的,哪里狠得下心责罚,只能由着他去了。
这小孩子最会看脸色,老王爷都不管了,这其他人还能管吗。
薛牧言倒是真管过几次,一开始是苦口婆心的说教,后来动手动脚,可薛睿崎也不知道哪听来的谣言,趴在凳子上,屁股都被打青了,也不哭也不闹,就那么用一双充满童稚的大黑眼珠看着薛牧言问他:“二叔,你是不是想打死我好做世子?”
从那以后,薛牧言再也没管过这孩子。
原因无他,寒心。
可这孩子到底是他大哥的儿子,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长歪,只不过想尽了办法也改不了这孩子的习性。
这两天也是灵机一动,琢磨着这孩子从小没有亲娘,如果有个温柔体贴的女性长辈,可能会不一样,所以才把周青鸾接了过来。
当然了,这只是薛牧言的想法。
他的贴身小厮可不这么想。
把周青鸾送进王府后,贴身小厮布经充满了担忧的询问薛牧言:“周二小姐能管教得了小公子吗?”
薛牧言冷笑道:“怎么,你想去管?”
布经吓的退后了好几步,他哪敢管小公子啊。
前几天才被小公子打了石子,伤还没好呢。
不过他也不觉的周青鸾有这个本事。
薛牧言在他心里,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儿,根本不是什么肚子能撑船的首辅大人。
昨天薛牧言给皇上递了折子,下朝就被武陵侯阴阳怪气的骂了。
说什么薛牧言是黄口小儿,整天给皇上出馊主意,这大周朝早晚有一天会毁在他手里。
当时薛牧言什么都没说,事后看见武陵侯和韩国公走在一起,听说武陵侯想娶韩国公的二女儿做续弦。
今天一早薛牧言就去了韩国公府,把人接走了。
也就是大家都不知道底细,以为薛牧言是真心管教侄子。
只有和薛牧言寸步不离的布经才知道具体事宜。
刚才他看见武陵侯和韩国公见面了,前者听说二小姐去了王府,脸色都气青了,恨不得当场去找薛牧言要个说法。
只可惜,薛牧言这种油盐不进的人,怎么可能卖武陵侯面子。
他就是找上门,也吃不到什么好果子。
周青鸾哪里知道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她只知道自己闯祸了,打了延绍王的屁股。
不对,是延绍王孙子的屁股。
幸好这些侍卫没有当场发作,给她留了时间,她还可以逃走。
侍卫不肯站在薛睿崎这边,他很生气,抢过弹弓就往侍卫的身上打。
那可是手指头肚大小的石子啊,打一下多疼。
好在这些侍卫都练过,被打了也只是闷哼一声,否则这屋里还不知道哭嚎成什么样。
就算是侍卫,到底是肉体凡胎,也不能这么打。
周青鸾生气了,她怒视着薛睿崎道:“你给我住手!”
薛睿崎刚瞄好了一个侍卫,听了她的话,动作一顿,反问道:“怎么,你也想挨一下?”
周青鸾当然不想挨了,可她也不能任由这孩子胡闹下去。
不管怎么说,这孩子都是她未婚夫的孩子,险些成了一家人。
“来人,把这孩子关起来,谁也不能跟他说话,更不能给他饭吃。”
其实周青鸾只是试探了一下,并不觉得自己的命令好使。
毕竟她才刚来王府,名不正言不顺的,也没个说法。
可奇怪的是,她命令完,竟然真有两个侍卫按住了薛睿崎,问她把人关哪去?
周青鸾略一思考:“就关他自己屋里,把门窗都封上。”
侍卫手脚麻利,好像早就在等这一刻了,拎着薛睿崎就他卧室走。
薛睿崎大惊失色,长这么大,可没人敢这么对他。
“你们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我爷爷知道吗?我二叔知道吗?你们疯了?你们凭什么听她的?”
周青鸾笑眯眯的走到薛睿崎面前,弯腰凑近他道:“看来你已经触犯众怒了,想知道我是谁?”
她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道:“我是你继母呀,以后这立雪阁可由我说了算,想找王爷,那也得有人通报才行。”
语毕,她纤细的小手一挥,把人送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