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湛很快在剑尖处发现了一个字。
周元立即想到了:“大人,这是郭字。宁州城中郭姓,莫非是宣诚侯。”
“一个字,不能证明什么。姓郭的人很多,那窥探者也未必就是宁州城的。”
薛湛说罢,神色微凝:“不过,如果他真是宣诚侯的人,那倒是有些棘手。”
宣诚侯郭涛,那是皇后的亲弟。只因在京城犯事,才被贬到宁州。
据他所知,皇后很在意这位弟弟。
无论如何,他会查明真相,不叫那些枉死之人,死不瞑目。
……
翌日,薛湛三人出城回桦县。
一路上还是薛湛赶车,凌娇娇嫌马车内闷,于是也坐在马车外。
“我听说,凌掌柜是半年前才到桦县的?凌掌柜为何搬到桦县?你好像在桦县没有亲故。”
薛湛一面赶车,一面问。
凌娇娇暼了一眼薛湛,满脸是笑:“哟,我竟不知薛大人背地里查探过我的事情呢?竟然连我在桦县没有亲故都知道?”
“……”薛湛有些尴尬。他确实让薛义查过凌娇娇,因为他怀疑她和言怀一有关。
“薛大人,你是独独查我一个呢?还是所有人都查?”凌娇娇可不管薛湛窘迫不窘迫,非要问到底。
薛湛没办法,只得道:“我身边的人,我都会查,这是我的习惯而已。”
凌娇娇点头:“也是,您毕竟是官儿,疑神疑鬼很正常。”
薛湛脸一黑。
凌娇娇怕薛湛把她扔下马车,赶紧闭嘴,又冲薛湛一笑:“是我嘴瓢说错话,大人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您。我来桦县,不过是想换个地方。我男人死了,我不想留在伤心地,我小时候在桦县住过一段时间,便搬到了这里。”
薛湛道歉:“抱歉,让你想起了伤心事。”
凌娇娇摇头:“伤心什么?都是命。他活着的时候我们恩恩爱爱,他如今死了,我却还要继续活着,伤心有什么用呢?”
“凌掌柜想得开是好事,人总要向前看。”薛湛宽慰。
“我呀,也不会给他守寡的,等……过了这段日子,我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薛湛没出声,毕竟是凌娇娇的私事,他不好问。
不料凌娇娇却问他:“薛大人,你是男子,我这样想你会不会觉得我薄情寡义?”
“怎么会。斯人已逝,活下来的人却还有自己的人生。相信你的亡夫会希望你过得好。”
凌娇娇像是很开心:“你也这么想?我还以为你和那些迂腐读书人一样,觉得女子应该为夫君守寡呢。”
薛湛摇头:“伴侣去世,确实让人伤怀。可人的一生,总有许多意外,总不能因为一次意外,便止足不前。”
凌娇娇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他活着的时候,我全心全意对他,他死了,我或许会想他,可我还是要继续走下去。听薛大人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薛湛有些疑惑:“凌掌柜为何这么在意我的看法?”虽然这个凌掌柜刻意在他身边出现,有时又言辞随意,可薛湛却能感觉得到,她对他绝无男女之意。
“你是桦县的父母官,我当然在意您的看法。没准我哪日再嫁,还得请你喝喜酒呢。”凌娇娇一本正经道。
“……”薛湛无言以对。
再嫁,谁?
不会是姜秀才吧!
……
天黑前,他们回到了桦县。
薛湛出现在县衙门口,把看门的差役吓了一跳。
刘管事匆匆过来迎人:“大人,您怎么从外头回来,您不是在后院养病吗?”
薛湛淡淡一笑:“闷得慌,我就去外面走走,我从侧门出去的,所以你们不知道。”
“……”
刘管事觉得这事怪得很,明明那个薛义一直在后院照料大人,怎么大人又出去了?
不过大人的事,他没多问。
……
凌娇娇也回到了面馆。
阿宝端了一碗面到她房间:“掌柜,晚上还没吃吧,我让黄叔给你煮的,趁热吃。”
凌娇娇自然饿了,这一天都在赶路,只匆匆吃了两块饼。
她拿起竹筷刚要吃,又吩咐道:“给薛大人送两碗面,他和周元都没吃呢,薛大人那碗不要放葱花。”
阿宝点头,刚要去厨房让老黄做面,凌娇娇又喊住阿宝:“不必了。他是知县,怎么会没吃的?县衙里头什么大鱼大肉没有。”
阿宝点头,“也是。掌柜,您这次和薛大人去宁州城,可有收获?”
“事情或许与宣诚侯有关。”凌娇娇将在那日的事情说出:“这样一来,也就解释得通为何怀一最后一封信中叮嘱我,让我不要带平平来桦县。”
“宣诚侯有权有势,怀一担心事情牵扯大,一不当心就会丧命,他怕我和平平来桦县危险。”凌娇娇苦笑一下:“他呀,总是这么傻。”
当初若不是平平病着,她和怀一一起来桦县,或许怀一就不会被害死了。
阿宝安慰她:“掌柜,如今查到了线索就好。您看那个薛大人,靠得住吗?”
“他有几分聪明。或许他已经有了新线索,一会儿天黑,我就去县衙后院看看。”
……
县衙后院。
薛义见了薛湛,迫不及待将这三日的收获告诉他。
“大人,您真是料事如神!我派人一直盯着卢颂,这几日他果然有所动作!”
“你离开第二日,卢颂就偷偷出了门,去了城中一家书铺,随后跟踪他的小七发现,他与一人在书铺后院的茶室偷偷会面。”薛义道。
薛湛急忙问:“那人是谁?”
“孙浩!”
薛湛立即抓住了关键:“孙?”
薛义两眼晶晶亮:“不错!那人竟然是集贤楼孙掌柜的徒弟!”
“而且,我打探到,去年孙子若死后,孙掌柜已经收了孙浩为义子。他原本不姓孙,而是叫做黄浩。三年前孙掌柜一次外出,途遇歹人,被黄浩所救,后来见黄浩无亲无故,于是将他带回桦县,收他为徒。孙子若去世后,孙掌柜收他为义子,因此黄浩改姓孙。”
如此,孙子若之死与陈旋之死有了许多共同之处!
同为富户独子;
家里来了外人,外人与家中人关系亲近,如同家人;
独子死于意外。
“分别派人盯紧孙浩与卢颂。”薛湛吩咐薛义。
“是。”
“还有……不,我自己去。”
薛湛匆匆吃了几口饭。去了存放卷宗文书的卷宗房。
一县人口生死,县衙案卷书册都有记载。
薛湛找出近三年记载死亡的卷册,从中找出死者为年轻男子的记录。
“和丰十八年,李源,男,落水溺亡,年十七。”
“和丰十九年,宋加,男,病逝,年二十。”
“……”
一直到深夜,薛湛还在抄录。
凌娇娇蹲在屋顶,她听着屋内薛湛时不时念着死者记录,抬头望月。
她神色平静,眼底有些期待,也有伤痛。
这些年轻男子中,有多少如孙子若一般,死于非命?
而怀一一定是发现了此事,才察觉孙子若的死不是偶然,这才被人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