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今日我来,是要问你话。我想知道前任知县言大人死的那日发生了什么。”
闻言,容掌柜瞬间变脸,语气也冷了下来:“我什么也不知道,既然公子不是为了找姑娘,那就请走吧。”
“大胆!这是新知县薛大人,大人问话,还不从实回答!”
“知县?”容掌柜一愣。
桦县前任知县死了四个月,朝廷才派来新知县,今日新知县入城的消息早已传开。容掌柜再看这人气度,便知道他真的是知县。
只是,从前宋县丞交代,关于言大人之死,一个字也不许再提,否则绝不轻饶。
“薛大人,那日的事情时过境迁,我也记得不得许多了……”
“你是真不记得了,还是怕宋县丞?你怕宋县丞,难道就不怕本官?”薛湛语气一冷。
他平日总是一脸温和,眼底带着些若有若无的浅笑。
可如今一冷脸,目光似冰,气势压人,容掌柜不由得一个哆嗦。
“怕,怕……我,我说。”
于是,容掌柜将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前面和马杀猪差不离。
“言大人指定要柳儿服侍,我带他去柳儿房间。直到第二日清晨,柳儿尖叫冲了出来。我才知道言大人死了。”
“柳儿呢?”薛湛立即问。
“她……她发了疯,后来官府的人也来问话,可什么也问不出。再后来,我把柳儿送回了老家,我还给了她娘一笔银子!”容掌柜赶紧补充说。
“柳儿,她老家在哪?”薛湛急忙问。
“………在钟家村……不过……”容掌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不过三个月前,我听说柳儿从山里摔下来摔死了。”
“……”
事情果然麻烦。
薛湛又问了些问题,确定容掌柜不知道更多,便打算离开。
他转身正要走,容掌柜又多说一句:“大人,还有一事……”
“何事?”
“言大人死后第三天晚上,有一个戴面具的女子找到我,也问了这些问题……”
“这件事,我谁也没说。更不知道那女子是谁……”
薛湛心中咯噔一下:“蒙面女子,她是不是会武功?”
“好像是,我看她从窗户跳下去,一下就没人了!我的屋子可是在三楼!”容掌柜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当时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遇到了鬼呢。”
“多谢,如果掌柜又想起了什么,可以去县衙找我。”薛湛道。
“那一定,那一定。”容掌柜急忙道。
……
薛湛往外走到前楼大堂,天色将黑,楼里的灯笼都点亮了,也开始有零星的客人往里头走。
他加快脚步,离开了红云楼。
薛湛走回县衙时,天已经黑了。
他站在县衙前,去看斜对面的面馆。
面馆里头阿宝在忙前忙后招呼客人,却不见掌柜娘子。
……
一到酉时,面馆的客人多了起来,直到将近辰时,才没了客人。
阿宝和老黄一起关了门,然后老黄收拾前堂,阿宝去了后院。
凌娇娇在屋中默心法。每当她心浮气躁,心情不宁时,便默书疏解。
“掌柜,饿了吗,我让黄叔煮碗面?”
凌娇娇摇头,她面上没有什么神色,一片清冷。
“我不饿。”
她心里压了太多事情,一点胃口也没有。
“掌柜,您得保重自己,您还有很多事要做。”阿宝劝道。
凌娇娇点头:“不错。我差点忘记了,今晚我就有事情要做。”
“什么事?”阿宝好奇。
“去看羊。”凌娇娇道。
阿宝一脸疑惑:“哪里有羊?”
凌娇娇轻笑:“有一只肥嘟嘟的羊,胆子也肥肥的,它一脑袋扎入了狼山,可叹它还不晓得自己身处险境,到处蹦哒。奈何这只羊对我还有些用处,我得去看着他。”
阿宝一脸懵逼。
过了亥时,凌娇娇换上紫衣,戴上面具,出了门。
……
知县的住所就在县衙的后院。
从前言怀一就住在这里,他将这处小院命名为静思院。
如今屋子里的东西早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前主人的痕迹。
薛湛问了刘管事,说是言大人的东西都被收入了库房。
“去把言大人的东西全部搬过来。”薛湛命令。
刘管事弓着腰,苦着脸:“大人,不是我不给您开,只是言大人的东西,都锁在库房旁边的杂物房里,钥匙由宋县丞亲自保管……这个时辰,宋县丞已经回家了,要不等明日他来了,您再问问他……”
“放肆!这县衙是知县大人做主,还是县丞做主!大人要什么东西,由不得你推三阻四!我看你就是假借宋县丞之名,糊弄大人!”薛义大喝一声。
刘管事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这就去想办法开门。”
“我随你去。”
薛义去库房那边,一剑劈开了锁,将言怀之生前之物全部取出,带到了薛湛屋中。
一共有两个大木箱,一个木箱装着衣物,一个木箱则是一些书籍信件。
薛湛将木箱中信件取出,放在桌上一一查阅。
信件不多,是言怀一和朋友亲眷的来信。
薛湛将十几封信摆在桌案上,一一拆开。
遗憾的是,这些信多是些亲朋的日常问候,和言怀一之死没什么关系。
直到薛湛发现一封信。
那信封上的字张扬飞舞,又带了几分秀气,薛湛一时摸不透是男子还是女子的字迹。
他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
普普通通的纸,上面只写了几句话:
“怀一:平平病好了,我想带她去找你,一家团圆。”
落款为“飞霜”。
薛湛立即明白了,这是言怀一夫人写给言怀一的信。
三年前会试后,信怀一中榜授官,为锦州南阳县县尉,言怀一去南阳不久,薛湛就收到他的书信,说是在赴任的路上遇到了心仪之人,并已娶她为妻。
那时薛湛公务繁忙,不得亲自前往南阳祝贺,只送去贺礼,祝言怀一夫妻永结同心。
这封信,便是嫂夫人写的吧?
薛湛叹气,如今兄长负污名而死,嫂夫人和侄女不知所踪。
他捏着这封信,心头千钧重。
就在这时,薛湛忽然听到窗户那边有轻微动静,他猛地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