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确定要开腌菜铺子,祁襄便立刻给师父写了信, 详细询问了大川之内师父吃过的腌菜, 并把会符合京中人口味的特别标注出来。因为有些地方的腌菜在当地是很受欢迎的, 可味道会很重,放到京中卖,顾客有限, 就不值得折腾一通了。
彩罗的新店, 祁襄和贤珵一起定了几处, 最后还是看租金是否合适。没挑那些能与京中媲美的城中, 而是挑了次一级的。繁华的城里根本不缺好的的成衣店, 竞争太大。他们能在京中站住脚,是因为家中的关系,各个官宦之家愿意捧场,是彩罗前期主要的收入来源。但放到其他地方, 恐怕就没那么吃得开了, 与其硬碰,不如小本经营,踏实赚钱更好些。
除了这些, 祁襄和白君瑜也如之前说的那样,把贤珵丢在宅院里看地,两个人去周遭城镇小玩了几日。
贤珵不好跟去凑热闹,显得自己太碍事,自己又占着他们的院子自在度日,好像给他们看几天门也是应该的。他也有认真考虑过是不是要趁祁襄不在, 找老农来帮着看看那些菜。但想到白君瑜的那番话,还是放弃了——只要祁襄高兴就得了。他折腾这些,未必是祁襄想要的,反而没意思了。
贤珵在这边住了一个多月才回京。如果不是需要他回去提前看开腌菜铺的店面,他还能再住上一阵。
祁襄回来后,仍每天都细致地照顾着自己的菜。该攀架的也都给弄上了,不美观,但和结果比起来,这种细节并不重要。
菜的成熟时间比较短,三个多月有些就已经能收一茬了。原本是想让白如送到京中给长辈们尝尝就好,但贤珵那边找好了铺子,需要祁襄回去定一下,再起了名字好做牌匾。
祁襄考虑了一下,之前的探路兵有一半多进了忠宁侯的军营,也就是之前奉北将军的军营,剩下的一部想离开京城,过得悠闲些,祁襄也都给了足够的盘缠,让他们有需要可以随时回来找他。还有一部分还继续跟着他进了祁宅做杂事。祁宅不大,人口也简单,倒是没什么可忙的,但那些人都忙惯了,骤然闲下来反而很不适应,没事就跑去师父在外的宅子帮着种草药。祁襄准备这次的铺子也安排自己人去当掌柜的、小二和帮工,让大家有些事做,也不至于天天找事干了,还挺费事的。
带上自己的菜,招了个短工帮着看菜地,祁襄和白君瑜就启程回京了。
祁襄已经发现自己种的菜比街市上卖的小了不少,他也觉得有些拿不出手,但带都带了,也不好浪费。当然,他也没有怪白君瑜没提早跟他说,白君瑜现在就是他做什么都说好,根本不可能打击他的。这也是白君瑜的好意,他更没有理由不满了。
“要不……我们买些像样的菜带回去?是不是更好看些?”祁襄很少有觉得拿不出手的时候,这回算一次。
白君瑜道:“没必要,重要的是心意。门面充得好看了,心里可能更别扭。”
祁襄锤他,“我这不是怕伯父伯母顾着我的面脸,看到这菜实在不知道从何夸起,徒增尴尬吗?”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尴尬的?别想那么多,反正送给长辈的只是一份心意,更多的还是我们自己吃。我们觉得好就行。”
“你这算不算强行安慰自己?”
白君瑜失笑,“我是真心觉得好。而且我们吃的时候不也觉得味道不错吗?”
“这倒是。”菜刚成熟时,他们就忍不住吃了几回,味道是真没差的。
回到京中,祁襄先回了祁宅。郤十舟看到祁襄带回来的菜,点头道:“不错,挺像样的。今晚让厨房做了,潘管家昨天腌了萝卜干,说给你配粥吃,你今天多吃点。”
祁襄笑了,“好,一会儿给侯府
送完,就回来吃饭。”
潘管家看着祁襄带回来的菜,感慨道:“公子都会种菜了,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祁襄觉得潘管家夸得有些过了,“种得不好,差得远了。”
“不能这么说,我看挺好的,叶子鲜嫩,果实也饱满,而且小的才精实,肯定好吃。”
祁襄觉得有时候长辈给的表扬很盲目,让他也有盲目的自信。
来到忠宁侯府,白观游和白夫人早在等他们了。
看到两人进门,白夫人赶紧拉过祁襄打量,“不错不错,没瘦,也没黑。”
祁襄笑道,“那边空气好,景色也好,心情舒畅,身体养得还不错。”
“那就好。咱们府上从变成了侯府,这一天天想拜访的人越来越多。也不能一概不理,多少要应付一下,也是忙乱。我就不留你们在府上小住了,怕是休息不好。”
“离得近,我随时可以过来,留不留宿都无妨。”
“也是这么回事,住得近也是好处多多。这几个月我们和你师父及潘管家没事也会多走动,这多几个人听我啰嗦几句,我这心情也好些。”
祁襄笑说:“的确今时不同往日,您要应对的也多,也是没办法。蒙受皇上圣恩,也得接着这些后续的事。”
“是啊。不说这些了,我看看你种的菜。”白夫人伸手拿过篮子,“怎么突然想要种菜了?这也太辛苦了。”
祁襄认真又谦虚地说:“种得不好,您别介意。只当是一份心意吧。”
白夫人揭开篮子,立刻感叹道:“哎呀,种得真好。不用那么谦虚,这种得多水灵啊。侯爷,你看看,是不是很好。”
白观游也凑了过来,非常诚恳地点头,“是不错,闻景果然是学什么都一学就会。”
祁襄无奈道:“真的跟街上卖的差一些。”
“你第一回 种,差一些是正常的,依我看也没差很多。”白夫人将说:“要是换我种,可能什么都长不出来。”
“其实也还好,没那么难。”祁襄都不知道自己以什么立场说这话的,但相比白夫人,他多少也算有过一回经验的人。
白夫人将篮子递给丫鬟,“让厨房给做了,晚上我和侯爷尝尝。”
“是。”小丫鬟捧着篮子就出去了。
祁襄在心里叹气——对自己的盲目认同,侯爷和夫人也是有份的。
不过再转念去想,也是因为他们都拿自己当家人,当孩子,所以才会更多的是赞同和赞扬,对他的认同和相信也是源于此,其实是件很很让他暖心的事。
次日,白君瑜进宫觐见,他是隔了几个月才回京,肯定要进宫面圣的,顺便也带了他们种的菜。
荣沧对他们真的一如往常,只是他们自己各外谨慎,也是不想给荣沧添麻烦。能少一事,也就更容易维持他们曾经的同窗之情。
“你们是不是觉得朕没见过世面?朕就算没买过菜,也是见过的,绝对比你们这些大。”荣沧倒不是嫌弃,只是白君瑜一副很自豪的样子,他实在不知道是什么让白君瑜这么自信地把这些呈到他面前。
“第一次种,小些总是在所难免的。皇上理解一下吧。”白君瑜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本也没有多少,祁襄说应该给您送一些,这才挑了些好的包进宫来。”
以前他还会在荣沧面前称祁襄为“阿景”,但现在的身份已经完全不同了,他只得叫祁襄全名。
“这还算好的?”荣沧都不知道说什么,这也就是他们给的,换作别人,他定会以为是来糊弄他的。
白君瑜说:“皇上,臣能让祁襄动
手种地,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他能种成这样,臣觉得非常难得,是应该赞扬的。当然了,鼓励就算了,这么辛苦的事,他以后还是少沾手得好。”
荣沧无语到失笑,“那朕是不是还得赏他个匾额,写个‘大川菜王’之类的?”
“皇上的心意臣代祁襄领了,那个就不必了,以免他受之有愧,真开始认真学习种菜了。”
“朕明白了,你这回觐见,就是想跟朕说你们感情有多好吧?朕早就知道了,不需赘述。”荣沧同他玩笑。
气氛好,白君瑜也让自己失礼了一回,“因为还会更好,所以想跟皇上说说。”
荣沧哈哈大笑,“朕也是服气了。自己的爱情显摆到皇上面前来,你大概是大川第一人。”
“因为是您,臣才敢说。”这话是不假。
荣沧挺高兴,“那改天祁襄身体舒服些,你带他进宫来吃饭吧,再叫上贤珵,咱们几个也很久没聚了。”
“遵旨。皇上可要带皇后?”
荣沧登基一月后,与当今皇后大婚。皇后是侯门女子,性格爽利却不霸道跋扈,与荣沧很合得来。
“为何问这个?”提到自己的皇后,荣沧也是一脸温和。
“皇后在,祁襄会不好意思,臣也不好意显摆了。”白君瑜耿直道。他们几个人说说是一回事,有女子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荣沧爽快地笑道:“不带她,就咱们四个。”
“那好,臣恭敬不如从命了。”
荣沧随后将一道折子递给白君瑜,“你看看这个,公西直想到京中游玩,怕身份不便,特地来请旨。祁襄与他最熟,他们与大川又一向和睦,朕没想拒绝。接待一事,你们就多费点心吧。”
上回想让公西直来,这人没来。现在来了,白君瑜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立刻道:“皇上放心,臣一定将公西王子安排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