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瑜新买的这个宅院可以说山明水秀, 三进了院子,地方很宽敞,可以种菜的地在院子外面,从后门出去就是, 还是比较方便的。
这次两个人只带了白如过来,其他的都准备自己动手。白如也只是帮着打个杂罢了, 不是非要让他来伺候的。
清早,主院就闪起一片刀光剑影。兵器相撞的脆响和被内力扰乱的风动, 与这静谧的环境并不协调。
祁襄和白君瑜在院中切磋武艺,现在天气暖了, 祁襄起得也早些,不用担心早上的寒气会让他身体不适。
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在院中穿梭,白君瑜的功夫更为传统,一招一势力道十实,是战场上最能与人正面迎战的身法。但祁襄是半路出家,没有扎实的基础,所以更多用的是巧劲儿。加上却十舟的武功招式本就刁钻,所以在与白君瑜切磋时, 如果祁襄用了全力, 白君瑜还真打不过他。但这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游戏, 没必然非得以取胜为目的,所以祁襄有时也会故意输一下,或者真的体力到后面跟不上,也会落了下峰。
而白君瑜对跟祁襄切磋也是乐此不疲, 越了解祁襄的招式,他就像探究了新学问一样,越觉得有意思。无论打不过,还是祁襄让他,又或者祁襄体力跟不上,他都欣然接受。这对他来说不是比试,只是增进感情的方式。
今天祁襄先投降了,他已经打到了体力下滑的时候,心里又惦记着要做的事,就没了缠斗的心思——因为今天是种菜的日子!
祁襄没种过菜,除了好奇,还有些没经历过的期待,希望自己的菜能种得好些,收获的时候可以运进京中一些,也能闲聊时拿出来说几句。
白君瑜知道祁襄怎么想的,也不好扫他的兴,像他们这种没什么经验的人,种出的东西肯定没有老农来得好,但能让祁襄高兴,辛苦些也是值了。
于是饭后,两个人带上东西,就去播种了。
地是昨天翻过的,坑也挖好了,就等今天种了。
与其说是劳作,这对祁襄来说就更像是闲来的消遣。他认真地撒种子,小心地埋上土,浇水也要不多不少,白君瑜听他指挥着,像个任劳任怨的小弟。祁襄畅想着这些蔬菜都长起来后会是什么情景,白君瑜老实听着,不时附和几句。
“我听说菜长得挺快的,到时候我们可能吃不完,可以运回京中。”祁襄说。
“嗯,这里离京中也不算远,运回去问题不大。”白君瑜捧场。
“如果还吃不完,那就拿到集市上卖掉,应该也很有意思。”祁襄又说。
“也可以,去赶集也是看看一般百姓的生活,他们的集市并不常有,听说很有意思。”白君瑜继续捧场。
“集市上若有小巧的东西,和在京中不常吃的野菜买,也可以尝尝时鲜。只是不会做,可能味道差一些。”祁襄还说。
“可以请教一下农家女子,他们肯定会做。”白君瑜依旧捧场。
“那就这么说了。”祁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原本我以为不会太累,不过实际做下来,并不轻松。”
他也不得不承认想像和现实是有差别的,但心情还不错。他们的地也不大,种起来花不了多少时间,很快便弄完了。
白君瑜草草收拾好东西,略有些后悔让祁襄来做这个,是挺累的,“快回去休息吧,白如煮的甜汤现在喝着应该正好,回去喝一碗能解解乏。”
祁襄看了一眼自己种的地,虽说还光秃秃的,但还是很有成就感。
“也不知道贤珵什么时候来,有他帮着看地,我们可能会更轻松些。”祁襄说。他的身体什么情况他太知道了,他也不可能把所有事都推给
白君瑜,如果能多个人帮忙,这菜估计会种得更好吧。
安逸的生活单调却不乏味,白君瑜不时带祁襄上山是打些野味,遇到上山摘野菜的老农,也会用野味跟他们交换一些,渐渐地认识了不少可以食用的野菜,也掌握了烹饪方法。
祁襄也正式开始学习医术,每天要背的东西很多,但以他过目不忘的本事,也不多难,就是要多用些心才行。
地里的菜也抽芽生长了不少,祁襄挺高兴,白君瑜也不好打击他,他昨天去镇上给祁襄买蜜饯和点心时,看到别人家的菜地,已经长得是他们两个大了。
祁襄揣了一兜蜜饯,去地里拔野草。他们地小,就算长草也不会有很多,但祁襄检查得很认真,还琢磨着有了这次经验,他是不是可以跟贤珵一起包一大片地,或者一个山头,用来种菜和采山货,这样一年四季可以做腌菜买。京中腌菜的种类很少,但各地其实都有自己腌菜的配方,完全可以学起来,开个腌菜店。天热的时候可能以开胃为主,但天冷的时候,很难吃到新鲜蔬菜,这种腌菜必然是受欢迎的。那些富贵人家自不用说,只要价格合理的,百姓家也可以尝到鲜,没有理由拒绝。
白君瑜回了家里的信后,到地里来找祁襄,打开后门便道:“阿景,贤珵来了。”
祁襄一乐,“来得真是时候。”
往嘴里丢了颗蜜饯,又喂了白君瑜一个,祁襄才绕过他去见贤珵。
“精神不错嘛。”看祁襄这状态,贤珵特别安心,果然,祁襄的身体就得靠好生休养,少操心,多享乐。
“还行。你能找到这儿也挺不容易的。应该提前说一声,我让白如去下面的镇上接你。”他们这里不太好找,得从一个小路穿进来。
贤珵接过白如端来的茶,笑道:“问了几个下面村子的老伯,他们告诉我的。我想着你这儿本来也没几个人,再把白如叫去接我,你再有不方便的怎么办?”
祁襄轻笑,“我哪有那么多事?不过你来的正好,我带你去看看我的菜地,长得可好了。正好我又新想到一个生意可以做,我们边走边聊?”
贤珵昨晚怕路不好走,在镇上歇了一晚才过来的,这会儿精神好,也不累,欣然应道:“走吧。”
白君瑜让白如安排小松他们,自己跟着祁襄一起去了。
路上,贤珵也顺带参观了小院,觉得舒适安逸,如果不是家里还有祖父在,他真想也弄这么个院子,就隐居在此,每天逍遥自在的,岂不美哉?
出了后门,祁襄介绍起了自己的菜地,告诉贤珵他们都种了什么,也说了自己的主意。
贤珵看着这些小叶子,表情有些纠结,考虑着说辞,道:“那个,闻景,你最近去村上看过没?”
祁襄摇头,“没去村里,去镇上逛过,走的小路。”
他们这边有两条路,一个是贤珵正常过来走的路,能路过三个村子,方便马车往来。另一个是小路,靠着山,沿着那条路下去可以直接到镇外的树林,再走几步就是镇上了。祁襄喜欢走这条小路,尤其是跟白君瑜两个人一起,也没有其他人,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他们可以一直牵着手,直到进镇上。
贤珵咳了一声,“你知道吗?村里的那些菜……”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祁襄身后的白君瑜瞪了一眼,直接把他的话噎了回去。
白君瑜无声地做着口型:不许说。
贤珵简直看不懂白君瑜,白君瑜明显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的,却不告诉祁襄,就为了哄祁襄高兴?这难道就是爱人间的小心思?反正他是不懂,但白君瑜不让他说,他肯定不能说,只得硬生生道:“那些菜和你这些长得差不多,
我还挺意外的,你居然种出的菜还不错。”
祁襄乐了,“我也没想到还成,等成熟了也给太傅送些。”
“好啊,祖父一定高兴。”不能说祁襄种的菜不能吃,吃是肯定能吃的,只是看着太小了。估计假如别人的菜卖三文,那祁襄这个只能卖一文。
白君瑜适时的插话,“阿景,我觉得腌菜铺子完全可以开,京中人肯定喜欢。师父走南闯北的,吃过的各地腌菜肯定也多,可以问问他的意见。但购入土地种菜就算了,大川的地本就不足,用来种粮食更为有利。不如你与农家签定收菜文书,低价收购,那农家也能贴补些家用,肯定是愿意的,也是帮扶百姓了。你要喜欢种菜,咱们在祁宅开这么一块地也是完全可以的。至于一些无人的山头倒是可以包一些,山上的野菜不是家种的,味道也独特,无论是采来卖还是做腌菜,都很合适。”
贤珵跟着点头——白君瑜看来还没有真昏头。种菜是可以请人来帮忙,但农忙时节,农家自己人都不够用,很少会空出人来去打零工。而且如果让祁襄负责管种菜这事,为了凑人再带些本身也不会种的,种出来的菜都跟这块地似的,那真是要赔到哭。
祁襄没往细里想,只觉得白君瑜说得很有道理,现在土地珍贵,还是不要乱折腾了。这事他本就想让白君瑜参与,如果到时有人借他用土地种菜一事参白君瑜一本,他们都为难。
“也好,那就不折腾地了,找些菜种得好的农家定期收便是,不过地方不能离京中太远,不然怕运回去不新鲜。”祁襄说。
贤珵赞同,“那一会儿我们再详细商讨一下。还有彩罗分店的店铺,也要再看看。”
祁襄没意见,做生意本也是个繁琐的事,多商议总是再所难免的。
祁襄午睡时,贤珵找上了白君瑜,“你没看到村子里的菜的长势吗?”
“看到了。”白君瑜一边帮祁襄熬补药,一边不经意地说。
“那你还不让我说实话?菜长得不好,不是应该找个老农来指点一下吗?”
白君瑜用蒲扇扇着炉炭,说:“我又不是真要让他种出什么来,只是让他图个乐儿。这东西种小些也能吃,想种得好经验是一方面,搭理照顾是另一方面。太累了,我不想他累着。至于我,打理菜还不如多用些时间陪他,打理他的吃穿用度,这对我来说更重要。”
贤珵无言以对。白君瑜在尽力地对祁襄好,他能说什么呢?只能支持。而祁襄觉得种菜是个乐事,这就够了,只是种出来的东西小些,又不算浪费,他也实在没必要多说什么。
“看你们这样,我有时候也觉得挺羡慕。”贤珵靠在门边,有些感慨地说。他有过一任妻子,也自认是个温柔的丈夫,但与白君瑜相比,实在是做得太不够了。
白君瑜抬眼看他,“你也应该考虑续弦了。”
贤珵无奈,“之前祖父只是太傅,也还好说。但现在又做了左相,家里的地位这么一抬,我反而更不好找了。肯定不会找高门大户,之前不愿让皇上忌惮,现在也一样。但小户的人品信不过也不行,怕是个贪婪无度的,连累祖父。而那些老实人家,摸不清贤府情况,估计也怕女儿进门受搓磨。我也很难啊。”
“慢慢来吧,遇上合适的比硬去找要好得多。”白君瑜直到遇上祁襄,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适合”二字有多重要。
“我懂。”
白君瑜起身,将手里的蒲扇塞给贤珵,“你帮我看一下药,我去看看阿景。”
“他不是在睡吗?看什么?”看着药不是问题,但白君瑜去看祁襄什么?祁襄又不会跑。
白君瑜头也不回地说:“看他睡得好不好,有没
有做噩梦,有没有踢被子。你不懂,就别问了。”
贤珵感觉自己受到了歧视,狠狠地摔了蒲扇,大声道:“我成亲的时候,你还没牵到祁襄的手呢!”
白君瑜一笑,“有什么关系,现在他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