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难得的,祁襄次日醒得比白君瑜早。

白君瑜在厨房找到祁襄时, 祁襄的饭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白君瑜赶紧凑过去, “没烫着吧?”

他皮糙肉厚的, 烫一下倒没所谓,但祁襄可不成。

祁襄躲了一下, 没让他抓着自己带水的手,“没有, 这点事我还是能做的。你别沾手了, 桶里的水还温着,你打了洗漱去吧。”

这事祁襄不说驾轻就熟, 但也是会做的, 没有白君瑜想的那么金贵。只是回京后,潘管家能明正言顺地跟着照顾他了,自然不会让他再动手,而他师父做饭也比他好吃,也不愿意让他做, 所以他的这点技能还真是没处可用。

白君瑜道:“你放那儿, 一会儿我洗漱完来弄,你去歇着。”

祁襄无奈, 嘴上应着把白君瑜赶出了厨房。

等白君瑜洗漱完, 祁襄也把早饭端上了桌。他也没做太复杂的东西,厨房有师父前天炖的肉,他和面擀了个面条,做了个牛肉面。一早上吃些带汤又扎实的东西, 对征战过后的人来说,是非常舒服的。

“一会儿你跟我回军营吗?”白君瑜问。

祁襄跟他回去也挺好,他能就近护着,想必军中也没人有意见。而就三皇子的事,他们也可以随时讨论。

“我就先不跟你回去了。师父在军中,城里的探路兵联络不方便,我得留在这儿。”祁襄说。

白君瑜没意见,反正现在祁襄自保肯定不成问题,他也能放心不少。

“那我晚上再过来。”白君瑜说。

祁襄笑了笑,也没拒绝,只提醒他,“三皇子如果真做了让全军覆没的打算,就算往京中赶了,为确保无虞,肯定会让人回头再来打探。你们要多注意,如果有可疑的人,一定要抓住。这样三皇子可能会觉得城池已经被戾狼族占了,一个大川人都不会留,才能更确定自己的谋划成事了。另外,你们也可以考虑将计就计。把事情推给皇上,让皇上去定夺,这样无论是真如所料也好,我们小人之心也罢,皇上都不会怪罪,对铁河将军也是好的。”

白君瑜点头,“我明白了,回军营会跟铁河将军说。”说着,从自己碗里夹了块最大的肉给祁襄。

祁襄没拒绝,别的也没再多说。

回到军营后,白君瑜把想法同铁河将军说了。铁河将军原本就生气,不可能让事情轻轻落下,必要有个结果,方能给死去的士兵们一个交代。于是两个人一商量,决定采用将计就计的法子,让暗兵悄悄给皇上送信,将边关的情况禀明,便传出大军大败的消息。当然,没提三皇子的问题,只说看是否有人回京向皇上禀报其是侥幸逃过一劫的,这些人十有八-九就是下药害大军之人,否则何必说这种慌?

同时,周围的守卫也更为森严,却又做得很隐秘,为得就是抓三皇子派回来打探消息之人。为了更容易取信他人,军中守卫甚至换上了戾狼族的衣服,就是要营造戾狼族已经打进来的错觉。

铁河将军也没等皇上回话,就已经开始散布大军大败的消息了,这事要在整个大川传开那是得不少时间,但如果只是在周遭小城传开,那几乎用不了两日,这也是为了让三皇子咬钩,又不至于引起大的恐慌。

郤十舟在军中待了三天,将士们也基本康复了。至于他们带去救援的探路兵,郤十舟只说是江湖人,不愿意在朝廷留名,只是恰巧帮了这个忙,无需要挂齿。

铁河将军知道郤十舟是江湖人,与江湖人为伍不足为奇。而且江湖人的确不愿意与朝堂有牵扯,自然也不会多问。这事就没有人再多提了。

如他

们所料,三天后,他们果然抓到了三皇子身边的人。对方被抓后,就知道事情败露了,而且完全没有如三皇子的意,吓得脸都白了。铁河将军吩咐手下人一定要秘密把人看管起来,不能有疏漏。

皇上接到信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了,除了震惊,更多的还是恼怒。只是这个恼怒不知道是对谁多一些,他没想到军中有这样的害群之马,这对大川来说简直是颠覆之举,如果真被那贼人得逞了,戾狼长驱直入,那他这个皇位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这件事他谁都没提,包括大皇子。如果是铁河将军小题大作也罢了,可如果真有内贼,这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不确定。况且如果全军覆没,他消息知道得太快,也会显得不正常。

皇上最看重的永远是自己的皇位,但凡威胁到他的皇权,他绝对不会估计半分情面,必须除之而后快。

转眼又是三日,三皇子带伤回京的消息一路传进御书房。

皇上脸都青了,但很快调整表情,宣了荣洌进来。

荣洌一身狼狈,跪地就哭喊道:“父皇,大军败了!全军覆没!!”

皇上立刻露出震惊的表情,“胡说八道,朕根本没收到折子!”

皇上这样说,荣洌就更确定是大军全没了,才导致事态没有及时报回宫中,于是哭得更凶了,“父皇,全军覆没,又有谁能给您递消息?现在要紧的是派军收复失地啊!”

皇上皱眉,“大军覆没,你又是如何回来的?”

“回父皇。”荣洌擦了擦眼泪,“儿臣被派到周围探查情况,大军开战根本不知。等儿臣查完回去,城池已经是戾狼军的了。儿臣自知不敌,回来向你报信更重要,这才苟活下来。回去之时也遇上了戾狼军,儿臣也受了伤。”

“派你查探?那你可查到了什么?”皇上问。

荣洌道:“儿臣没有经验,查得慢些,只是去查周围其他部落的动向,确定他们并没有趁火打劫的可能。”

“洌儿,你做得真好。”皇上突然笑了。

荣洌不知父皇为何笑,心头一紧,“父、父皇?”

皇上从来没想过,儿子不但是个逃兵,还是那幕后黑手。不欲与他再多说半句,将铁河将军的折子直接甩给了荣洌。

荣洌心头一紧,咬着牙强装镇定地打开折子,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脸色煞白——这、这不可能,他不可能失手!

皇上像看一件废物一样看着荣洌,“朕想过回来的会是某些小将领,甚至是被敌方买通的细作小兵,但从没想过会是你!”

荣洌面如死灰,他计划得很好,当初祁邑军队也是这样覆灭的,怎么可能失手?!但事实却是一切没如他的预料,可大军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打赢那场仗的?他百思不得其解。

李公公小心翼翼地在外询问,“皇上,左相求见。”

“来得正好,让左相进来。”皇上直接道。

他倒要看看左相要做什么。如果是为这个畜生求情,那就表示两人是一党的,这事左相也脱不了干系,毕竟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左相也来得太巧了。

左相自彭良死后,已经比平日低调了不少,朝堂之事也很少参与。皇上也知道之前与左相走得近的人,如今走动也少了许多,可见势力有瓦解之势。而且现在荣洌犯了这滔天大错,左相与其一党还能如何狡辩?最坏的打算,这些人造反了,京中的将领也都在,根本无俱。

左相抖着手进来,眼眶都是红的,看到三皇子,更是捏紧了拳头,屈膝一跪,“皇上,臣揭发三皇子残害忠良,结党营私,意图皇位,罪不可恕!”

荣洌尖叫,“外

公!”

“别叫我外公!”左相怒得脸色通红,声音都破了,“你对你舅舅做了什么?!你舅舅那样疼你,你居然给他下毒?!”

皇上也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发展,瞬间觉得轻松许多。左相与三皇子内讧,两人之间的势力就等于彻底瓦解了,这对皇权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左相先起吧,究竟怎么回事?”皇上也有意让左相多说些,毕竟左相知道的肯定比他多。

左相将手上的信交给皇上,是彭济的亲笔,说了大军的情况和自己的状况,还说幸得神医相助,才保住性命。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是三皇子所为,请左相务必小心。

左相知道,三皇子这次必然是不成了。与其死护,不如将功折罪,至少能保住一命。而且彭济是自己的儿子,亲儿子,从小跟在身边的,就算无法生育,他作为父亲,也从未嫌弃过。如今外孙要害儿子,他怎么能允?加上之前彭良的事,以及近日来调查自己被刺之事,也隐隐指向三皇子,他更是心凉,略一想,就差不多能猜到三皇子打的什么主意。

既然三皇子不仁,他自然也可以不义。毕竟按三皇子的行事作风,就算坐上那个位置,他们一家也没有活路。

于是左相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包括祁邑兵败之事。还提到那个药是他中间牵的线,让一个南边的制毒师研制的。药方他现在还保留着,可以让太医去查这药与大军被下的药是否是一种。

三皇子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无望了,突然爆起,抓着左相的发髻,将左相的头直接磕到墙柱上,疯魔道:“老不死的,都怪你,都是你父皇才忌惮我,才不立我为太子。如今我活不了,你也别想独活,去死吧!”

李公公听到动静赶紧带着御前军赶进来护驾。三皇子被俘。左相年纪大了,这一重磕正常人都难说,何况一个老人。在太医赶来前,就咽气了。

消息传回边关,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了。这几日,大军也在加紧审问俘虏,得到了不少信息。除此之外,三皇子身边被俘获那人也是想活命,把知道的全供了出来,三皇子的结局已定。

祁襄有些唏嘘,之前他是怀疑父亲的死与三皇子有关,可听到确切的答案他没觉得高兴,也不觉得释然。就好像只是听到一件身外之事,有了结果便罢了。他要讨的说法也因为祁邑的平反结束了,与他并没有切实的利处。而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在这一过程中,收获了白君瑜的爱。

至于之后可以不必再背着罪人之子的名头,祁襄并没有太多感觉。

“你父亲的事到今天也算真正了了。等回京了,你陪你一同去祭拜你母亲和梁福。”白君瑜柔声道。

祁襄轻笑,“你是该去,让母亲重新认识你才对。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退敌,其他的等我们回京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