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襄被白君瑜接到了将军府, 白夫人拉着他说了很多话。祁襄也关心了白夫人这一路来的身体情况, 问了路上见闻,好像话总说不完似的。
另一边,三皇子府上的侍卫回府禀报,说看到白君瑜接了祁襄去将军府,他侧面打听了一下, 说是白夫人让请的。他们今天也是年后第一天去监视祁襄,没想到就有收获。
荣洌冷笑, “白夫人太心软了,就因为顾念旧情,所以盲目信任祁襄,不想让祁襄和白君瑜闹翻。只是她也不想想,祁襄一个如浮萍般的人,想在这京中立足,自然是要抓住能帮他、对他最有利的人。原本老四算一个, 但他与本宫见面让白君瑜看到了,白君瑜正直惯了, 不可能容许这种事,不然也不会闹翻。所以祁襄现在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只有本宫。”
侍卫立于一旁,他也不懂, 三皇子也不需要他回应, 他只听吩咐就是了。
“你继续去盯着吧。”荣洌挥挥手,嘴角的嘲弄丝毫不减,自言自语道:“女人啊, 都是一样的,成事不足,又爱滥好心。”
白观游回到府中,听完近来的事,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对于母亲的偏心,他早已习以为常,分家后母亲基本也干涉不到他,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也挺好。但他大哥一家居然算计到了自己儿子头上,他要是这都忍了,不就成缩头乌龟了?而且幸好没出什么事,如果真让大哥得逞了,他怎么跟祁襄交代?又怎么有脸让祁襄不计较?
白夫人都懒得劝,兀自拉着祁襄说话,让白观游自己纠结去。
就算有白夫人做这个和事佬,祁襄和白君瑜对外也不可能马上和好处初,那也太假了些。所以白夫人并没有让祁襄留宿,甚至没让白君瑜去送他,只派了家里的车夫好好将祁襄送回去。这样在外人看来,一切都还是模棱两可的。
小院里,郤十舟搓完药丸出来洗手,见祁襄进门,笑道:“回来了?”
“师父。”祁襄带回一些酱菜,是白夫人让他来回来,明天可以切了给师父和潘管家做下酒菜。
“君瑜没送你?”郤十舟问。
祁襄点头,“也不能和好那么快。”
“嗯。今天有人在咱们巷口驻留,应该是监视的人,因为没靠太近,我也没管。”
“估计是三皇子的人。”除了荣洌,祁襄也不作他想。大皇子都自顾不暇了,有操心这些的时间,不如好生养着。
郤十舟提醒:“近来进出还是注意些。”
“我知道了。”
回来近十天,白观游和白夫人都没到白府上看望,只例行包了份薄礼给老夫人送去就算完事了。这下白府上下可坐不住了,最后还是白赏历和白大夫人带着老夫人自己上门来了。
若是以往,白夫人会担心影响不好,传出不孝的传言,但现在,她什么都不怕。
“哟,弟妹这气色看起来不错啊。”一进门,白大夫人就直接把矛头指到了白夫人脸上。
白夫人先请了白老夫人上座,才道:“托大嫂的福,无人打扰静养着,倒是见好些。”
白老夫人剜了二儿媳妇一眼,问:“君瑜呢?怎么不见人?不知道我来?”
“母亲来的突然,兮择不在家。”白夫人从容地编着话,白君瑜现在就在自己院里待着。
白大夫人说:“祖母来了,自然得把人叫回来请个安吧?”
白夫人让人上了茶,才道:“不知道去哪儿了,就说出去一趟,这上哪儿找去?”
“你这个做娘的还真是疏于管教,自己儿子去哪儿都不知道。”白大夫人越是看白夫人这种无所畏惧的样子却是来
气,以前他白二家的可不是这样的。
白夫人冷笑,“至少我的儿子后院干净,也不会给人下药,我就觉得好得很。”
这话直接把白赏历的脸堵成了猪肝色。
白老夫人也不乐意了,“老二家的,你怎么说话呢?观游,你也太纵着她了吧?我来了,君瑜来请安不是应该的吗?你问问这京中,有谁像他那样知道了祖母来却不回家的?”
白观游往白夫人身边挪了一步,将她挡在身后,“君瑜并不知道您来,如何请安?再说,京中就算没有他这样有事外出不能回来请安的孙儿,难道就有给自己侄子下药的大伯?”
白老夫人原本以为冲着自己的面子,这事二儿子应该不会提,但没想到这二子居然一点面子没给。
“他大伯也是为了君瑜好。”白老夫人一脸严肃,弄得好像是白观游和白夫人的不是。
“是吗?”白观游看着白老夫人,“母亲,有些事真拿出来掰扯就没意思了。这事到底怎么回事,谁能得利,我们心里都清楚,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白赏历见形势不对,也知道硬碰没有好处,便放缓了语气,“观游啊,都是大哥的不是,大哥也是觉得君瑜身边没个贴心的人,你们当时又不在京中,实在没个人能照顾他,才想了这么个法子。但咱们都是一家人,哪能有隔夜仇呢?”
白老夫人也悄悄捅了捅白大夫人,让她也说点漂亮话,先把人哄住了再说。
白大夫人会意,不情不愿地转了态度,“是啊,这不也没出什么事吗?这事就揭过吧。现在你们回来了,君瑜也好好的,再反观我们府上,那才是真的愁白了头。若薇那丫头整日以泪洗面,老太太心疼得不行。她好歹是配给大皇子的人,现在我们见大皇子一面不易,小叔,您帮个忙。见面三分情,让若薇见一见大皇子吧。”
白老夫人也配合,呜咽道:“观游啊,现在就你能说得上话,你可千万要帮帮若薇啊。她这样被赶回了家,咱们家也是面上无光,你以后在朝堂上也没有脸面啊?”
白观游第一次有这种“我知道你们在演戏,我看着你的演得这么入戏,都不是知道是打你们左脸好,还是右脸好”的脱离感。也实在不欲多纠缠,说道:“母亲,当时分家时我们什么都没要,您与大哥一起住,家中的财产,您的嫁妆私房以后都归大哥大嫂,这是我们分家时就说好的。”
这些分家文书上都有记录,断然是赖不掉的。
白观游接着说:“之所以这些年过得与未分家时差别不大,也是因为母亲在,孝顺您总是要的。但我们与大哥已经是独立的两家了。母亲,大哥也好,您也好,不是不知道我在朝中艰难,也不是不知道兮择在战场的危险,将军府的今天,是我和兮择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同样的,你们也应该知道我府上的立场。如今大哥骤然攀附大皇子,在您心里,大哥是人往高处走,为了白府。可在我看来,就是将他与我的兄弟之情生生割裂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一家人两个立场,无论其主是谁,都不会再全然相信我们这样的人。所以若薇抬进了大皇子宫中才是那种待遇,你们不但没想明白,还意图让我为你们说话。如果我做了,才是失尽人心,连我的将军府恐怕都保不住了!”
“可若薇是你亲侄女啊,你怎么能不管她?!”白大夫人尖叫道。
白观游冷淡地看着她,“兮择还是我儿子呢,我怎么可能为了别人,不管我的儿子?”
白大夫人被堵在那里,嘴张了几次,却说不出话来。
白赏历慌乱又焦急地看向母亲,他现在全指望白观游,可白观游明显不管,那他们家不是完了?!
白老夫人抖手指着白观游,“
那你是连我这个娘也不顾了?就算你与赏历立场不同,可你们还是一家人啊,你怎么能真的不管?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逆子?!”
白观游一脸失望,叹气道:“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既然大哥与我不同道,选择了大皇子作为依附,那我们就已经是两家人了。这不是我选的,是大哥选的。母亲也不必吼我,大哥的选择必然是过了您的耳的。人往高处走没错,但也要看能不能爬得上去。”
“混帐!”白老夫人摔了茶盏。
白观游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也没什么豁不出去的,“母亲要觉得不服,尽可去御前告我。不过要告什么您想清楚些。告我不孝?已经分家,我没做出格之事,不算不孝。告我不帮侄女?皇上本想杖毙她,勉强留她一条命,您以为皇上会想听这个?还是告我结党?您没证据,无凭无据之事换不回任何结果。而且若大哥败了,对我影响不到分毫,别人也可依旧称您一声白老夫人。可我若败了,白家在京中就彻底没了依靠。别说‘白老夫人’这称位,这京中您恐怕都待不住了。”
白老夫人吓住了,她不得不承认二子分析的都对,也是因为都对,让她油然感到一阵绝望,哭也不是,喊也不是。
白观游摇摇头,道:“若没什么事,我就不留您和大哥了。”
说完,他牵过白夫人的手,离开了让他气闷的客厅。这也是多年来,他面对母亲和大哥,感觉最轻松的一次。
在白家大伯找上将军府时,三皇子也约了祁襄见面。没说什么特别的事,无非是问了与白君瑜的关系是否缓和了。祁襄早想好怎么应付他,依然也是游刃有余。
荣洌抱怨着皇上召见荣沧的次数比他多,显然是更重视荣沧的。可见还是忌惮着他的外祖,而他现在也没有太多表现的机会,主要也是朝中没有大事,他想让皇上另眼相看也没那个机会。
祁襄喝着红枣茶,淡定道:“殿下,机会是要等的。如果能有机会争取一份军功,那才是最拿得出手的,其他皇子也不能与您相较。”
荣沧之前是出征过,但因为粮草一事和白君瑜受伤,看似有赏赐,却并不是值得拿出来说的军功。
荣洌一下子像是看到了希望,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是应该在这方面打算一下。”
祁襄淡笑不语——军功对三皇子可能是加成,也可能是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