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腊月二十六, 白府叫了白君瑜去吃饭, 说是奉北将军和白夫人都不在京中, 白君瑜过年也要待在自己府上, 祖母心疼他一个人过年, 所以提前叫了他回去吃饭。

白君瑜不想去, 但长辈请,又在年下,他实在不好拒绝, 便去了。

祁襄这右眼一直跳, 总觉得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郤十舟见他心神不宁的,笑话他:“君瑜不过是去吃个饭, 能有什么事?白家还能给他下毒不成?”

祁襄没有丝毫放松, “就怕是有更毒的心思。”

“这都快过年了, 白家不至于找不痛快, 别多想。”说着, 给祁襄夹了一筷子炸酥肉,让他好好吃饭。

祁襄依旧心不在焉, 白赏历能做出攀附大皇子之事, 若是大皇子授意的, 白赏历什么做不出来?

小院的大门乍然被拍响, 拍门声很急, 潘管家赶紧去开门。

门外来的是白如,焦急的神色似乎印证了祁襄的忧虑,“公子呢?”

“在屋里呢, 怎么了这是?”潘管家扶信摇摇欲坠的白如,白如抓着他的手,身上撑着的那股劲儿一松,整个人都一副随时会倒地上的样子,“快,潘叔,我要见公子。”

白如这样子怎么看都不正常,潘管家也没敢多问,赶紧扶着人进了屋。

“公子,白如来了。”

“这是怎么了?”祁襄也发现白如的不对劲,赶紧让潘管家扶他坐下。

白如也顾不上那些虚礼了,说道:“公子,郤先生,快去救我家少爷。我们几个跟去的人被下了药,我怕大爷一家另有所图。”

郤十舟赶紧去给白如把脉,随后对祁襄道:“是蒙汗药,药量不小,白如能撑着过来已经不容易了。”

他的话音刚落,白如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祁襄也顾不上吃饭了,这回白君瑜带了不少人去白府,没想到还是没防住。扯了大氅披上,祁襄道:“师父,我们去看看。”

郤十舟把他按回凳子上,“我去就好,放心,肯定把人给你完整地带回来。”

祁襄原本还想跟着,但随后一想,又打消了念头——师父去,可以直接把人带走,白府的人也不认得他师父。可如果他去,被白府的人认出来,那他和白君瑜没有真闹翻的事就瞒不住了。

“那就拜托师父了。”祁襄抓着师父的手,脸上的焦虑半分未减。

“放心吧,我很快回来。”郤十舟连外衣都没披,就直接轻功飞出了小院。

祁襄双手交握着,来回踱了几步,才想起来白如还睡在桌上,“潘叔,让白如去你那儿睡一晚吧。”

潘管家没意见,“行,我这就把他扶过去。”

桌上的饭菜祁襄也没再动一口,不时地听着屋外的动静,时间显得格外慢长。

郤十舟身手好,很快在白府找到了白君瑜的所在。其实也不难找,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正扶着白君瑜往房间走,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仆,显然是怕白君瑜跑了。

而白君瑜有几番推拒那女子的动作,但估计也是被下了药,并没有推开。

——敢挖他爱徒的墙角?这白家怕是活腻歪了。

郤十舟跳进院子,几脚就踹翻了一干家仆。

女子见吓得尖叫起来,纷乱的脚步声被吸引过来。

郤十舟从女子手中抢过白君瑜,只听白君瑜迷糊地念叨着“滚开”、“找阿景”之类的话,郤十舟心中还算满意。白君瑜身上甜腻的味道除了那女子的脂粉,还有春-药的味道,一般人可能闻不出来,但郤十舟作为医者,完全

可以分辨。能在这个时候心里只有自己的徒弟,郤十舟自然也没空与白君瑜计较他的大意。话也说回来,谁能想到回祖母家吃个饭,还会被算计?

“你是什么人?放开君瑜!”白赏历率先带着家仆赶来。

郤十舟根本不欲与他废话,用内力赏了他一个大嘴巴,就带着白君瑜直接离开了。

身后是白赏历的嚎叫声,一口血吐出来,带了两颗牙。白府可能是心虚,并没有追出来,郤十舟很顺利地把白君瑜带回了小院。

两人进了房间,祁襄一下站起来,“师父……”

郤十舟觉得接下来的事他也帮不上忙,便将白君瑜丢到床上,道:“春-药。”

说罢,转身离开,将房门关严。

祁襄心里慌了须臾,这种东西不比毒药,可以靠其他方法解掉。看着白君瑜热得发红的脸,估计身上也红了,撕扯衣服的手也毫无章法。

祁襄轻摸着他的脸,听着他一声声叫着“阿景”,心都要烫化了,“我在呢,认得出来吗?”

白君瑜半睁着眼睛看了他好一阵,才找到焦距,随即将祁襄拥入怀中,“阿景,我难受……”

祁襄柔声安抚着,“我知道,没事……”

说话间,祁襄撑起上身,将床帐放下。

白君瑜实在撑不住了,搂住祁襄滚进床内……

祁襄在完全沉浸前,抱着最后的理智,提醒自己——白府,不能留了。

这一番折腾,祁襄足足歇息了三天,还发了一晚上热。白君瑜片刻不离地陪着他,白如回了将军府主事,将将军府伪装成白君瑜在府内的模样,对外称白君瑜病了,修养谢客。

祁襄累得很,身上也酸疼,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好像怎么都睡不够一样。白君瑜这下也是真恼了,在祁襄吃饭时与他交换了意见,决定不等父母回京做主了,他断然不能再放任这种事发生,后患不除就是夜长梦多。

那天他和祖母和大伯一家一起吃饭,因为吃的都是同样的东西,他才疏忽了。直到身体不适,一个女子被大伯推到他怀里,他才惊觉他大伯居然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算计他。

以他大伯的那点心思,弄这一出不过是为了拿捏他。但大伯已经有大皇子撑腰了,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可大伯仍这样做了,他这几天思来想去,恐怕不是大伯要拿捏他,而是另有其人想借个女人监视他的举动,或者说监视他们一家人的举动。

这个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除了大皇子也不用做他想。

大伯一家不仁,也别怪他不义,他这也是跟大伯一家学的。

年三十这天,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上好生热闹。

白君瑜偷偷用雇了辆马车,把祁襄带回了奉北将军府。潘管家和郤十舟没有跟着去,过年家里要留人守岁才好。这又是祁襄跟白君瑜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年,让他们一起过也是应该的。

原本白君瑜是想着晚上悄悄到小院陪祁襄的,但现在祁襄需要更好的休息,小院的环境自然比不上将军府,所以白君瑜跟郤十舟商量后,把祁襄带了回去。

祁襄躺在白君瑜的床上,腰上还是不太使得上力,但已经不那样嗜睡了,入口的食物也可以不必只吃粥,可以稍微食些荤腥。

看书看得手酸,祁襄将书放到一边。白君瑜端了腌渍的梅子进来给祁襄嘴里添点味道。

“厨房的年菜还按之前的准备,到时候你也多吃些。”除夕之日,不愉快的事暂且都放到一边,他要陪祁襄好好过个年,虽弥补不了西陲的五年,但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那些油腻的我本也吃不了太多。”他

的身体本身也不适合吃太油腻的东西,偶尔尝几口还行。不过白夫人不在,指望白君瑜定菜单那委实是难为人了,往年奉北将军也在,和白君瑜两个人吃下一桌子美味不成问题,但今年只有祁襄和白君瑜,这些东西怕是能吃到初三去。

“每样都尝尝,图个好彩头。”白君瑜喂了祁襄一颗梅子。

酸甜交织的味道让祁襄眯起眼睛,笑着点头。

“我再给你按按腰?”白君瑜问,他现在也没什么事,帮祁襄按一按,放松一下,晚饭时可能能坐久些。

“不了,陪我说说话就好。”祁襄含着梅子,也不着急咬,就这样吮着味道。

白君瑜扣住他的手,说:“好。”

“给各家送的年礼都备好了吗?”祁襄问起这些琐事。

“差不多了。”除了去给太傅拜年是必要的,其他人这回他们都准备省了,越少出门,越不容易被发现祁襄在他府上,“祖母那里我本不想送了,但人多口杂,在成事之前,面子上的工夫还要做。所以我只准备了一份薄礼,父母不在家,我没个经验,送得不合适也就那样了。”

祁襄赞同,“的确不能不送。”

“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如果不是白如去求助,如果不是师父来得及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每每想到,白君瑜都是咬牙切齿。

祁襄捏着他的手指,“我也咽不下,但需要等时机。白府明显已经在为大皇子办事了,也好在伯父不在京中,不然怎么被算计还不好说。这事你一个晚辈也不好与长辈争执,除了等待时机,后续的事也只能等伯父伯母回来为你作主。”

白君瑜轻叹,“也不知道父亲母亲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也不会太久了。”

祁襄熬不了夜,吃过年夜饭后,白君瑜早早就哄着祁襄睡下了,他自己带着白如守岁。

大年初一,两个人睡到日上三竿,是被白如叫醒的,说四皇子传来消息,大皇子昨夜病了,高烧不退,白若薇今天一早被赶出了宫,现在白府乱成一团,外面传得五花八门,很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