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由于上一次修补铠甲做得很不错,兵部那边检查也没出任何问题, 甚至比一些老字号衣店做得更细密, 奉北将军这才放心,同意长期与彩罗合作, 自己也心心念念着自己的铠甲什么时候做好,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比划一番了。

不过祁襄那是谁啊?那是他儿媳妇,他也实在不好催促, 以免被夫人和儿子瞪,只能耐着性子等。

今日, 新一批需要修补的铠甲送到彩罗,祁襄也照例前去安排,顺便跟贤珵一起吃个饭。

两人也没折腾去大饭庄, 只让小松去买了带回来, 就在后院的小厅吃, 这边没有旁人,说话也方便。

两人分着一个奶香馒头,贤珵说:“我已经打听过了,二皇子去的果然是隐市阁, 至少把玫妃的三成身家砸进去了,对方才肯帮他办这事。”

“也好在你提前查过,不然我也没安排个人跟着, 倒不知道他要通过哪个方向查了。”他原本以为二皇子会留人在京中,慢慢去查此事。但没想到直接找上了隐市阁。

隐市阁是专帮人查这些隐秘之事和为雇主散布谣言的地方,聚集的都是江湖上名声极差的包打听, 也培养了不少自己的人手。世人对他们的了解甚少,甚至没听过,多是江湖人喜欢找他们办事。而且他们办事的价格不菲,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加上雇主很可能被反向要挟,所以名声很臭。但唯有一点好处,他们为雇主办事,有时会敲诈雇主,但绝对不出卖雇主,也不会为了钱反咬雇主一口。这也是他们能立于京中的根本,至少对能出得起钱又豁得出去的人来讲,这是一个办事的好地方。

而从二皇子事发,他手里那些谋士为不被牵连,一部分已经出京了,还有一部分藏到了勾栏之中,这里人多眼杂,是京中特别的所在,在这里危险,也同样安全。

贤珵在这种地方如鱼得水,自然也得到了不少消息。贤珵让那些窑姐、老鸨之流帮着套话打听。其中有一谋士就提起了隐市阁,而且一副有所了解的样子,所以在知道祁襄要去送二皇子时,他就差不多猜到了祁襄的意图,备了这么一手人盯住了隐市阁的入口,果然看到二皇子进去了。

“也是赶巧我知道隐市阁的位置,不然像这样的组织,若不藏于勾栏之中,我想找也不好找。”贤珵觉得这些更多的还是凑巧,如果二皇子没有要通过这个法子查,那也白安排一场。

祁襄夹着菜,就着松软的馒头,胃口很是不错,“那隐市阁打听得怎么样了?”

贤珵摇头,“暂时不知。但隐市阁的人平日也会逛花柳之地,安排好了仔细探听着就是了。”

祁襄点头,“你也务必小心,隐市阁那种地方的人,没必要正面得罪。”

“放心,那些姑娘、老鸨都有经验,而且若要问,肯定问得是隐市阁的常客,套这种话她们比谁都拿手,不必担心。”若没有这份自信,贤珵怎么可能在那种地方混得这样开?

“那就好,希望这场大戏能演起来,别白费了二皇子那些银子。”祁襄笑着让小松把吃不完的奶香馒头装起来,他要带回去给白君瑜尝尝,如果白君瑜也喜欢,家里可以常买些。

皇后被禁足宫中,心焦不已。眼看着身边的宫人换得都快没几个她认识的了,也不知道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德贵妃私下做的手脚,就更不敢妄动了。

她知道娇昭仪死了,二皇子和玫妃也被赶到了贫瘠之地,但她没有半分快意。皇上不信她,却又没处置她,她这心里没个着落,拖得越久就越慌。

就在她觉得这天暗得见不到光时,宫女送来了左相递进来的信。

皇后似乎感觉到云缝裂开,有光透了进来,赶紧挥退了宫女,急忙拆开信

来。

信上,左相的笔迹凌乱,可见心情很糟,质问她彭良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把宫女和与宫女厮混的官差的名字写了出来,问她是否让宫女勾走了官差,借机杀了彭良。

皇后傻了,她不知道父亲是如何知道的,六神无主之下,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衣袖,方没有尖叫出声——到底是谁出卖了她?宫女?不可能,她已经把宫女嫁给了那个官差,还把官差调出了京,父亲不可能查到。难道是去杀彭良的侍卫?也不应该,他们现在还在自己宫里当差,而且她给了足够的封口费,这些人不敢!还是说是嬷嬷?很有可能,大皇子应该是想利用这事挑拨离间!

但只有嬷嬷一人,没有其它证据,她可以不认,也不能认!

有了主意,皇后赶紧修书一封,严辞否认杀了弟弟,甚至质问父亲是听谁胡言乱语,这是挑拨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零零总总写了四张纸,才让人把信送出去。

虽是否认了,但她心里有鬼,仍不放心。她在宫里,父亲见不了她,但三皇子在宫外,她的所为事后是告知过三皇子的,如果父亲套话,三皇子没有防备,岂不是要出大事?

于是皇后一刻也不敢等,又修书一封,让信得过的宫人务必交到三皇子手中,好让他有个防范。

相左拿到回信,看完后默默良久,老态更甚,直接将信烧掉了,没跟任何人提起。他是昨晚收到了放在他书房门口的密信,密信中对他长子的死有详细的调查结果,有种他不信都不行的错觉。于是他立刻写信问了女儿,而女儿的回信,不但没打消他的疑虑,反而开始怀疑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而三皇子那边,收到皇后的信后,眼中尽是戾气。之前母后同他说大舅的事时,他还惊讶不已,甚至有些怪母后冲动,计策不周。但现在,他却开始确定,如果当时大舅不死,那他的外祖一定会保大舅而舍弃他。否则也不会特地去查大舅的死因,更不会质问母后。

说到底,他是荣家皇子,不是彭家人。他的外祖想要的只有权势和荣华,至于这是谁给的,根本不重要。他在外祖眼里,从来就是个外人!

越想越气,加上母后的事让父皇恼了他,让他不禁在想——既然祖父已经不想帮他了,那他也是时候另觅帮手。他是嫡子,虽不占长,但大哥的身体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他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只要有人帮他,他就能摆脱外祖,自己起势,再不用看人脸色!

祁襄站在水缸边喂鱼,这鱼比刚送来时长大了一点,而且都活得不错,是个好兆头。

“我派去盯着三皇子府的人来报,说三皇子近日似乎在接触其他官员和有学识之辈。可能是要自立门户。”白君瑜说。这些事已经不需要祁襄特地跟他说了,要盯谁他心里有数,只要把结果告诉祁襄就好。

“三皇子这一步走得不明智。”祁襄说话似乎并不走心,好像这事没有喂鱼来得重要。

白君瑜给祁襄倒茶,“的确,现在自立门户太晚了。有那个工夫不如想着怎么糊弄住左相继续帮他。”

事情隐市阁的确查了个八-九不离十,但人证现在散于各处,可要聚不齐,三皇子和皇后就可以咬着不认。或者一边安抚住左相,一边除掉那些四散的人,都是有机会的。

“二皇子不是嫡子,尚且自视甚高,何况是三皇子?这种局面大皇子和咱们都乐意看到,让三皇子忙去吧。”二皇子这一出,只会让局面更乱,而对祁襄来说,越乱越好,越乱就越有机会。

白君瑜将茶吹凉些,递给祁襄,“没有左相指点的三皇子,还是太自负了。”

祁襄不紧不慢地喝着茶,“雏鸟总是希望长大的,长大了就要摆脱束缚,独自翱翔才算自由

。”

“毛都没长齐就想飞,是自由还是摔死还两说。”

祁襄轻笑,“这就不是我们应该管的了。”

白如风一般地跑进来,“少爷,不好了。”

白君瑜皱眉,“什么事这么毛躁,先把门关上,别进来冷风冻着阿景了。”

祁襄可没吹毛求疵这些,问:“怎么了这是?”

“公子,将军府上来人传话,刚才大爷来了,说小姐要给大皇子为侍妾,请家里十日后到白府喝喜酒。”

白君瑜和祁襄同时皱眉,对视了一眼——大皇子纳白若薇?还只是个侍妾,这看似是高攀,但实则是在下奉北将军的面子。而且大伯一家与大皇子勾上姻亲,奉北将军的位置就很尴尬。一边是亲大哥,一边是自己支持的四皇子,中间还有个白老夫人,这队之后如何站,真的难为至极。

祁襄很快冷静下来,对白如道:“知道了。奉北将军的铠甲我已经弄好了,你给装起来,一会儿我亲自送去。”

祁襄的淡定也让白如跟着淡定下来,好像自己忙急忙慌的太小题大作了,便应了声“是”,捧着铠甲出去了。

祁襄坐下,随意地往白君瑜身上一靠,“一会儿我陪你回去一趟,正好在将军府里蹭顿晚饭。”

白君瑜轻叹,“没想到把大伯算漏了,他这一出,若我们处理不好,可里外不是人。”

祁襄勾着嘴角,“他能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奉北将军必然也能为你打算。一个侍妾你大伯就乐成这样,甚至没看出大皇子根本没拿他当自己人,到头来一场空也是他自己选的。”

白若薇好歹是白家姑娘,就算白大伯没有官职,但以奉北将军的身份,让自己的侄女做个侧妃也是可以的。侍妾是个什么?那就是奴才,宫女爬上来的也能踏足的位份。

“大皇子现在正得重视,大伯大概觉得就算是个侍妾,也比别人的正妻好。而且我听说君阳这些日子越发不成体统了,大伯怕也是想借这个机会,拉君阳一把。若薇年纪也不小了,能攀上大皇了,已经是高攀至顶了。”白君瑜不赞同却也能明白大伯的心思。

祁襄笑说:“大皇子可不傻,这个‘侍妾’也是把每一步路都想好的结果。行了,换身衣服,咱们回将军府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