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祁襄抽出手, 笑斥:“别闹。你是怕人盯不上我?”

“你一天天深居简出的,盯也盯不出什么。”这个白君瑜也想过,但祁襄一无官职, 二无过人财力,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平头百姓,正常来讲不会有人特意盯他。

祁襄无奈说:“我再深居简出,有你在,我还能消停了?”

别的也罢了,他以后办事会不便。

“你早晚要适应, 我们也不能一直偷偷摸摸吧?”白君瑜皱眉, 他是没准备瞒很久的。

祁襄略想了想,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别人要盯也没有理由盯我, 你跟我一起住, 我肯定顺带被盯, 弄得咱们两个办事都不方便。现在朝中局势不稳定, 正是焦灼之际,不能有闪失。”

白君瑜有些失望, 但也无法,祁襄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现在三皇子已经无继位可能了,那他们怎么样都不需要顾虑, 可眼下他还是不能给祁襄添麻烦。

祁襄安慰似地扯扯他的袖口,“而且你已经算是独门立户了,虽说与家中打通了, 但将军府扩建如厮,也是因为你独立出去,才没有人上书弹劾。如果你搬过来,那的立户之说就站不住脚了,在别人看来你这近距离买了两套宅子,过于铺张,又没必要。说不定还会有人弹劾你之前的立户是为将军府扩建找的借口。到时不止你,奉北将军也要被连累,何必呢?”

白君瑜轻叹,“你这么一说,我要硬住下,反而成了不孝了。”

祁襄微微扬起嘴角,“防人之心是最基本的。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你的心意我明白,心中高兴,却不能急于这一时。”

白君瑜妥协,“行吧,等以后尘埃落定了再说。”

“不过你要偶尔来住倒是可以,我不管你。”回绝了一个要求,自然要再给个甜枣。

“这要怎么对外说?”白君瑜佯装为难,似乎祁襄提了个任性的要求。

祁襄笑看着他,眼神那样温柔、那样纵容,“说你喝醉了?或者说我怕黑?”

白君瑜失笑,搂过他说:“就说我的心放在你这儿,回不去了。”

祁襄哈哈大笑,会开玩笑的白君瑜真的一点也没有原本的古板,反而有些可爱。

又过了几日,祁襄听说二皇子明面上在查舞弊之事,暗地里已经派人去了胡明伍曾经打过仗的地方调查。祁襄倒对他有些赞许,至少二皇子暗地里去查,就不容易打草惊蛇。

左相府白事办完,似一切又恢复如常,死者已矣,左相除了多了几根白发,依旧是朝堂上那个一人之下的左相。

对于不明真相的左相,祁襄难免唏嘘,不知真相铺开那天,左相还能不能如现在这样挺过去。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祁襄没准备现在就拿来发作。

大皇子那边已经向京中递了折子,说这些年都在外面休养,如今见好,想在皇上面前尽尽子孝。朝堂被舞弊之事笼罩,他虽有心,却能力有限,查不出更多有用之事,无法为皇上分忧。但心里惦念皇上龙体,要在侧时时尽孝,才能安心。

皇上已经允了大皇子回京,朝中局势也变得更为纷乱。

柴户长还是没提供出有用的线索,刑部倾向于他知道的有限,暂时也判不了,只等事情全了后一并判罚。

一开始拦路的那位书生得知事情的进展后,很是欣慰,愿意留在京中等事情了结。若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也请白君瑜不必客气。

一切都在有条不稳地进行,日子也在一天天走过,对有些人来说是每一刻都活在忐忑里,而对祁襄他们来说,日子简单又平静。

趁着奉北将军休沐,两家在将军府一起吃了饭

像大多数父母一样,白观游和白夫人谦虚地说着白君瑜的不足,席间照顾着祁襄,也一直是和颜悦色的,就怕自己没个经验,招待不周。

祁襄对奉北将军和白夫人的热情是比较意外的,他知道白君瑜的父母早已接受他了,但实际相处下来,感觉还是不同的,更暖心,也更感激,就像做梦一样。

潘管家虽是个下人,但他知道自己这次来了,就是代表方姨娘的。所以也是处处客气,说话有度,不卑不亢的也有几份大家族的风范。白观游和白夫人对他也没有半分怠慢。一个能自己跟去西陲,并照顾了祁襄这么多年的家仆,这份大义,这份知恩图报的心,都足以让祁襄拿他当家人一般了,他们也格外敬佩。既然是一家人,当然也不可马虎。

至于郤十舟,话是不多,态度也有礼,但从头到尾的意思就是——我徒弟那是相当好的,你们知道珍惜就行,别的我也不说了。

郤十舟是什么人?那是江湖游医,有着江湖人的不拘小节和仗义。加上他又是祁襄的师父,还治好了白君瑜的腿,那在奉北将军府就是上宾。就算态度不够随和,他们也半点没有挑剔。

当然了,郤十舟也不是高傲端着惹人厌烦之流,只是更向着祁襄而已,这些他们也都能理解。

饭后,白夫人拍了拍祁襄的手,温柔地笑说:“去,让兮择带你在府里到处走走,熟悉一下。我让人炖的甜汤还得一会儿,等会儿回来喝。”

白夫人的温柔难免让祁襄想起自己的母亲,说话的语气也不禁乖巧起来,“好。”

白君瑜拉着祁襄回了自己的院子,今天天阴,又有风,他怕祁襄冻着,就没带他四处走。反正以后常来,慢慢熟悉就是了。

“我准备的紫竹狼毫和徽墨可还合适?”祁襄烤着炭盆问。

这是他给白夫人准备的礼物,墨是掺有金箔的,不比贡品价值连城,可上面的图案却是特别定制的——鸳鸯戏水。正映照将军和夫人夫妻和美。

笔是最难得的,那位作笔的大师每年出笔量是有数的,物以稀为贵,而且他做出的笔写起字来极为顺畅,无论达官贵人还是有志书生,都以能得到此大师亲手做的笔为荣。但这位大师的笔只卖有缘人,所以有钱、有才都没用。巧的是他师父与这位大师有交情,祁襄厚着脸皮请师父帮的忙,这才有了这竿最适合女子写字的毛笔。

“你看我母亲乐的都快无心招待午饭了,就知道那礼物有多合她心意。”白君瑜也没想到祁襄费了这么多事。

“费事不怕,只要合适就好。倒是奉北将军的礼物就显得一般了。”他给奉北将军准备的是几坛酒,都是他师父的私藏,本也是想留着赶上有大事可庆祝的时候拿出来,现在倒也与原本的目的相得益彰。

白君瑜接过白如送来的热茶递给祁襄,“无妨。我母亲高兴,父亲才会真高兴。”

“那我就还不算失礼。”祁襄喝着热茶,身上一路过来的那点寒意也消散了。

白君瑜说:“吃了今天这顿饭,咱们的关系就算正式过了明路了。”

祁襄笑着点头。

白君瑜起身去了床边,拿了个盒子回来,“打开看看。”

祁襄接过来,还是有些重量的,打开来,里面躺着一对玉冠。

在大川,但凡有些身份的男子多戴小冠,冠的种类也颇多,从最便宜的银冠,再到各类玉品不同的玉冠,应有尽有。像家世好的,更愿意自己弄块好玉料,让专门的手艺师傅来做,就像祁襄手里的这一对。

白君瑜取下祁襄头上的银冠,拿起玉冠边帮他戴边道:“一直没想到送你什么好,但都说君子如玉,玉最合适。

而且大川嫁娶,女方的头面不提,男方是一定会做一顶新玉冠的,我们没办法办喜事,这玉冠就算代表了。我特地让人找的白玉料,挺大一块,正好可以做两个,凑成一对,寓意也好。”

祁襄拿起另一顶小冠,打眼一看就知是上好的玉料,十分华贵。大川男子也不大喜欢在玉冠上做雕刻,尤其是这种好料子,但小冠内侧却有一行字——愿得一人心。

祁襄轻念:“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嗯,我让师傅在冠内分别刻了这两句。”白君瑜帮他戴好后,走到他面前打量是否戴正了,“当时想了很久要刻些什么,让它们更能看出是一对。后来觉得最简单的诗句,只要能表达我的心意,就是最好的。”

祁襄笑着摩挲着那一行小字,“是,与相爱之人白头偕老,本就不需要太复杂的承诺。说到,做到,最要紧。”

白君瑜眼底的温柔藏也藏不住,“很好看,适合你。”

祁襄起身,按住白君瑜的肩膀让他坐,自己也替他换上。白君瑜发丝硬,都说这样的人性格强,大多强势。但无论对外如何,祁襄知道对着他,白君瑜的温柔不是别人可见的,想到这个,他就觉得很高兴。

白君瑜多用墨玉做冠,或者用颜色较深的青玉,现在换上白玉,少了几分气场,多了许多温柔,也是好看的。

“谢谢,我很喜欢。”祁襄看着他的眼睛,笑得很温润。

白君瑜一把将他捞进怀里,祁襄坐到他腿上,脸也微微红起来,他总觉得他一个男人,这样不太合适,但又因为贪恋这个怀抱,不曾推开。

“闻景,你可有小名?以前你娘怎么叫你?”白君瑜问。

“怎么突然问这个?”一般丈夫问妻子小名正常,也是表示夫妻之间恩爱。

“想知道。”白君瑜也不找什么好听的理由。

祁襄笑说:“没有特别的小名,我娘在我小时候就喊我阿襄。后来有了字,娘就叫我字了。”

白君瑜眉峰一扬,“阿襄?我还以为这是那公西直专用来喊你的,还不悦了很久。”

祁襄笑出声,“原来白将军也会吃醋。”

“我平生的醋都吃你身上了。”白君瑜扣住祁襄的手指,“那我以后叫你‘阿景’可好?我们的字都是太傅取的,算是之前那么多年我们最亲近的联系。比起‘祁襄’这个名字,我觉得‘祁闻景’更有意义。用字简化出小名有些奇怪,但别人不能用的,我们可以。可好?”

这种事,祁襄当然愿意遂他的愿,而且他也更喜欢自己的字,与白君瑜的字都是太傅给的,也是他一直默默欣喜的事。

白君瑜很满足,问祁襄,“公西直什么时候再来京中?”

祁襄眨着眼睛说:“我怎么知道?”

之前是谁连信都拦的,还好意思问他?

白君瑜非常大方地说:“那你邀他来京里玩吧,上次没好好招待,这次可不能怠慢了。”

他还要在公西直面前喊祁襄“阿景”,看公西直那声“阿襄”还有什么可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