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下午, 公西直提着补品和药品来到四合院探望。

祁襄并不意外,他没告诉公西直自己的住处,但公西直好歹是在京中, 打听起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且他受伤在京中也不是秘密,于情于理,公西直都应该来看望他。

“你住这儿地方真是难找,我打听了好多人,还敲错了两次门。”公西直款步进屋,毫不见外地向祁襄抱怨。

外族的居所大多是村落的形式, 不像大川京城这样七转八拐的, 若是外地人在这找人,的确不得其法。

“还惊扰了你, 实在惭愧。”这伤对祁襄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公西直就算不来, 他也不会挑理。

公西直不高兴了, “你这话说得太见外了,别说被老虎抓伤了, 你就是绊倒磕碰一下,我也得来。”

白君瑜坐在一边, 脸色很沉,他都把公西直这人给忘了, 没想到这人居然找来了四合院。公西直是祁襄的朋友,来看祁襄也说得过去,只是他一直以为养伤期间是自己和祁襄的二人世界, 不曾想什么进展都没有,公西直这个疑似情敌就出现了。

公西直也看到了白君瑜,拱手打了招呼。

白君瑜面上也得过得去,也与他点了头。

公西直见白君瑜穿得似是家居常服,跟出门拜访朋友的衣着不太一样,不免疑惑,可这跟他来看望祁襄又没有关系,故而决定不多此一问,只道:“没想到白将军在,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无妨,坐吧。”祁襄指了指床边的椅子。

白君瑜心里更不爽了,他刚才在练习走路,坐得离祁襄远些,看公西直坐那么近,他有种被置身事外的感觉。

公西直没想那么多,落座后很是关心地问了祁襄的伤势,也一口一个阿襄地叮嘱关心着,就像白君瑜根本不在一样。

说完这些寒暄的话,公西直有别的话想跟祁襄说,实在不方便白君瑜在场,他性子也是直,就道:“白将军还不回去吗?”

白君瑜冷冷地回了两个字,“不回。”

公西直继而道:“那不知道能否请白将军回避一下,我有话想跟阿襄说。”

他的这话在白君瑜看来无异于横插一刀,无论目的何在,都不像什么好事,白君瑜这种规矩古板,有时候嘴也笨的人不想跟人客气了,说话也是很直的,“王子,我就睡在这儿,你让我去哪?”

公西直一下傻了,诧异地看向祁襄。

祁襄也觉得白君瑜这话说得暧昧又有歧义,可又不能说不是事实,若让白君瑜继续解释,可能越描越黑。于是在公西直开口前,祁襄就喊了白如进来。

“公子有什么吩咐?”白如是白君瑜的贴身小厮,但祁襄是因为白君瑜受伤的,他作为一个好仆人,自然也应该听祁襄的话。

“推你家少爷出去走走,去厨房喝碗甜汤。他在屋子走了好几回,也累了。”

白如倒没多想,就推着白君瑜出去了。

白君瑜不给公西直面子是没什么,但不能不给祁襄面子,也不愿意在公西直面前跟祁襄有争执或口角,只得任由白如推他出去了。

公西直根本搞不清状况,忙问:“怎么回事啊?什么叫他睡这儿?”

祁襄认为有些误会是不必要的,就简单向他解释了白君瑜需要施针,他也需要师父换药,所以白君瑜暂时在这住几天。

公西直豁然道:“原来如此。不过我觉得白将军对我似有敌意。”

祁襄倒没察觉,“可能是你多心了。不过他是武将,任何外族对他来说今天是朋友,明天就可能是敌人。他有防人之心也实属正常。”

公西直笑看着他,“真这么简单?”

“不然呢?”

没从祁襄眼中看出其他,公西直嘻笑道:“好吧,希望只是如此。我过几日就要跟使团一起离开京城了,你真不考虑跟我一起回金茂吗?”

祁襄微笑道:“阿直,你邀我数次,我知道你是真心希望我能去一个适合我养病的地方生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有很多自己的事要做,暂时不会离开大川。”

公西直收了笑意,沉郁了一会儿,问:“那以后呢?会离开吗?”

“如果事情了了,我仍孑然一身,我会离开。”这也是他原本的计划。

“阿襄,如果你要做的事需要很长时间,我倒希望事情了了,你不是孑然一身的。”公西直语气认真,眼神也很真诚,“阿襄,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孤独,太孤独了,我让不忍。”

祁襄一笑,“有哪有孤独?我有师父,潘管家也一直跟着我……”

公西直抬手打断他,“你很清楚,他们都不是你孤独的本源,你的孤独是没有人能走进你的心,我不知道你是一直这样,还是后来经过那些变故才如此的。阿襄,我也曾试图走进你的心,但我发现我不行,我对你来说是朋友、是知己,却不是贴心人,所以我不敢去占那个位置,也占不上。”

“阿直……”公西直曾经的心思他哪能看不出来?只是他不说,也从未给过希望,公西直看明白了,自己走出去了,所以两个人才能一直保持好友关系。

公西直释然地笑道:“阿襄,希望我们下次见面,你不再是一个人了,或者,那个能走进你心里的人已经出现了。”

“谈何容易?”祁襄苦笑。

“只要对的人出现了,你别排斥就好。阿襄,你好保重自己,我也会常来看你,你一定要让我看到你不孤独的样子,这样我才能真正放心。”公西直微笑道。

祁襄沉默半晌,才点头说:“好。我也期待你再来看我的时候,也不是一个人了。”

“好啊。”公西直应得爽快。

厨房里,白君瑜沉着脸喝着红豆汤。

潘管家提着心问:“将军,是不是甜汤味道不好?”

不然喝个汤怎么这种表情呢?他明明没给加糖了。

白君瑜回神,说:“不是,挺好。”

“哦,那就好……”他家公子明明很喜欢他煮的各种汤来着。

“这汤是祁襄要喝的?”白君瑜问,从早上到现在,也没听祁襄说要喝,更没有人给端进去。

潘管家怅然地笑道:“这个说来话长了。”于是一边看着药,一边把祁襄早上喝甜汤的习惯同白君瑜说了。也就导致现在祁襄喝不喝,他都会给备上。

白君瑜突然想到自己的母亲,如果祁襄跟了他,他母亲是不会有这种晨昏定省的规矩的。因为祖母以前也时常这他对他母亲,所以他母亲对他请安这事向来不在意,没有要求,也不提倡。比起早上去请安,他父母都更喜欢他晚上过去同他们一起吃饭。想必祁襄应该会喜欢,也不必日日早起。不过这甜汤倒是可以继续煮着,祁襄这身子空着肚子睡懒觉也不好,倒是可以早上喂一碗再接着睡。

公西直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白君瑜脸上的霜这才见化,又没有立场去问祁襄他们聊了什么,更不好指责祁襄把他赶出去的行为。为了顺理成章,又不尴尬地进屋,白君瑜又让潘管家盛了碗甜汤,加上糖,亲自给端了进去。

“怎么发起呆了。”见祁襄趴在床上半天没动,眼睛都没眨一下,白君瑜端着汤坐到床边。

祁襄回神,他在琢磨自己如何能不孤独的事,一时

倒没有答案,“甜汤?今天喝的汤够多了,晚点再喝。”

白夫人的心意不能浪费,潘管家的自然也不能,只能放一放。

一碗汤没得到青睐,白君瑜只好把汤给了白如,自己拿手润手膏,又给祁襄涂起来。

“这一天要涂几回?”祁襄没涂过这种东西,也不太懂。

白君瑜糊弄他,“想起来就涂一涂,没有定数。”

其实他也不知道要涂几回,只是觉得这是唯一他能给祁襄做,而别人做不了的。这样他也能平息公西直与祁襄单独相处的不爽,毕竟现在他跟祁襄单独相处的时间更多——这种比较的想法也许在以前的他看来很幼稚,但现在却很重要。

“你要不要也涂一些?”白君瑜常年练武,手也应该保养。

“给你涂我也能沾到。”

行吧,不用再费一次事了。

“王子要回去了。”祁襄当闲聊地和他说。

白君瑜头也不抬地问:“你想去送他?”

祁襄摇头,“我身上不便,就不去了。”反正还会再见,不必于过伤感。

“也好,养伤要紧。”他可见不得祁襄去送公西直,两个人依依不舍的样子,不去更好。

刚出去没一会儿的白如匆匆跑进来,“少爷,夫人那边派了大丫鬟来传话,说老太太晕倒了。如果您方便,请您到白府问安。”

白君瑜眉心一皱,“怎么回事?祖母身体不是向来不错吗?”

“听说是因为堂二少爷的事。”白如脸上有些尴尬。

“君阳?又闯祸了?”

白如硬着头皮,把大丫鬟跟他说的讲给白君瑜听,“大夫人给堂二少爷寻了门亲事,两家都有意,已经准备悄悄去合八字了。家里也安排了两人见面,不知怎的,堂二少爷居然看中了那小姐身边的丫鬟。两人私下……那啥,让人家小姐抓了个正着。事情就闹起来了。”

祁襄听着白家的八卦,道:“白家二少爷收了一个丫鬟,虽不好看,但那小姐为着名声,也不至于太计较吧?何必闹大?”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要么咽下这口气,做通房也好、抬妾也好,面上工夫做好了,别留个善妒的名声。等成亲后再找个理由打发了,要么由男方家主母出面,直接咬定儿子少不更事,是被勾引的,那丫鬟打死了事。没道理要闹起来,弄得自己难堪。

白如点头,“谁说不是呢。可那家小姐不知道从哪儿得知堂二少爷天生有疾,生不出孩子。说大夫人是想把生不出孩子的锅甩给她,让她抬不起头做人,心思歹毒,她必不能依,这才闹的。老太太得知真相受了刺激,就晕过去了,说是现在还没醒。”

祁襄诧异地看向白君瑜,这事放在宅里算是秘辛了。

白君瑜道:“君阳的这个隐疾也是近些日子才发现的。不是我们二房的事,我们也不便多言。”

祁襄:“那你快去看看吧。我这儿有些不错的灵芝,你拿些送去,别空着手,让人说你不孝无礼。”

现在回去准备又是耽误时间,不如拿他这里现成的。他这儿最好的山参是不用想了,师父不可能给,灵芝倒是无所谓,师父有很多。

“那我就不同你客气了。”白君瑜起身坐到轮椅上,又嘱咐他,“按时吃药,想吃什么让下人去买。我尽量早些回来。”

这话听着像是出门的丈夫对妻子说的话,又好像白君瑜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第二个家了。

无论出于哪一种,祁襄都没法应他,即便这种感觉有些奇妙,甚至让他有种这里是他们的家的错觉,“去吧,路上慢些。”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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