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 郤十舟照常来给白君瑜看诊。
白君瑜问:“郤先生,您可知道祁襄有什么喜欢的?比如扇子、腰坠之类的。”
他对怎么对喜欢的人表示好感还很束手,基本就是送吃的, 给祁襄还能送点书或者文房四宝之类,但总觉得不够。祁襄每每来看他,他都打量着祁襄的衣着,祁襄没挂那些男子常带的配饰,朴素又好看,但这也让他觉得无从下手送些合适又贵重的。万一送了, 祁襄也不喜欢戴, 不是很没意思?
“想送他礼物?”郤十舟垂眸熏艾,看着问得不走心。
“是。他现在是有个铺子, 能赚些钱。但目前大多还是用于回本和周转, 真正能花的没多少。京中男子, 就算只是平民之家, 也比较讲究配饰。我看祁襄平时穿得简朴,就想给他配些东西。”白君瑜实话实说。而且他定制的东西, 自然会有他的风格,也算变相将他归于自己名下了。
“我看你穿得也挺简单的。”郤十舟没提在外面的情况, 以免让白君瑜发现自己早见过他。
“在家里,自然能省则省。而且我又是武将, 出门身上戴太多东西不方便,也罢了。”白君瑜没多想,这几日他是连小冠都不戴, 只将头发梳成髻而已。
郤十舟笑了笑,祁襄若收到白君瑜的礼物,肯定高兴,可能都舍不得戴,但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没有实际意义,“祁襄不讲究这个,戴不戴的都无所谓。你只要对他好一点,他若有困难,你帮他一把就行。别让他总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话戳到了白君瑜的心,咝咝啦啦的酸疼。他们这些祁襄的朋友虽在京中,但祁襄有什么事还是独来独往,从来没找过他们一起,这也是他们不知道祁襄平时都做什么的原因。之前是觉得都是男子,独来独往没什么。但现在想来,与性别无关,只是他们没关心到点上。祁襄跟他们不同,他们还有家人,不找朋友也可以。但祁襄没有家人了,他们这些朋友再不主动点,祁襄可不是时常一个人吗?
“我知道了。以后我多请他过来。等我康复了,也会多带他四处走走,不让他一个人闷着。”郤十舟的话让他明白了其中的差别,而就算没有这番话,等他好了,也会这样做。只是意义上可能没有那么全面了。
白如进门,躬身道:“少爷,祁公子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白君瑜笑道:“快请。”
祁襄微笑着走进来,对白君瑜道:“别看,不是来找你的。”
郤十舟笑了,转头问:“找我的?”
“嗯,找您吃早饭去。成衣店旁边新开了一家早餐铺子,听艾五他们说小馄饨味道很好,就想带您去尝尝。”
“我吃过早饭才来的。”郤十舟一副“我根本不饿”的样子。
祁襄也不在意,“昨天忘了提前跟您说了。没事,您稍微尝尝,要是味道还行,下次我们再专门去吃。”
郤十舟看祁襄的脸色,无奈道:“你是没吃饭就跑出来了?虽说这一夏天身体养得还行,但也不能这么折腾。”
“下次注意。”祁襄保证。
郤十舟也不好再说他,“行,等一会儿,拔了针就去。”
白君瑜赶紧让白如把温在小炉子上的牛乳炖燕窝拿给祁襄垫肚子,从这里到铺子还要走一段距离,空着肚子可不行。
而看祁襄和郤十舟相处的样子,白君瑜恍然想起以前祁襄在学堂上和太傅相处的样子。祁襄那时候年纪也没多大,就算是个小学究,也有孩子样的一面,偶尔贤珵带他去吃到什么好吃的,也会在下课时,私下去跟太傅说。他偶然碰过两次,就是这样随意又轻松的样子,半分也不端着。
“你既然有去处吃早饭,我就不留你了。”白君瑜让祁襄把注意力转到他身上。祁襄今天穿得依旧简单,脸色比之前白一些,可能是没吃早饭的缘故。
“不必,店里的人跟我提过好几次,正好今早天气不错,带师父去试试。”接过燕窝,祁襄知道这是府上给白君瑜准备的,既然白君瑜给他喝,他也没客气。这盏燕窝是按白君瑜的口味做的,冰糖加得很少,但有乳香,着着也不错。
“你这一说,我也饿了。”
祁襄笑道:“这么好的燕窝被我吃了,只能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吃顿早餐补偿了,我请客。”
虽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白君瑜倍觉动力,立刻道:“那可说好了。”
“肯定不赖你的。”
拔了针,收拾好药箱,祁襄帮着郤十舟提。郤十舟的药箱比一般郎中的大些,里面除了脉枕、针之类的必备物品之外,还装了不少药瓶,都是应急的药,以备不时之需要。重量倒是还好,祁襄提着也不费劲。
而祁襄提着大药箱的样子,在白君瑜眼里格外可爱,就像背了个大书箱的小少年,可爱又不协调。
白君瑜吃完早饭没一会儿,荣沧就到了。
“突然过来,没打扰你吧?”荣沧坐到床边的凳子上,先不说白君瑜恢复的如何,就气色看,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白君瑜失笑,“我出门也不方便,能有什么打扰的?”
“我听贤珵说,祁襄近来常来看你。他今天还没来吗?等一会儿到了,再叫上贤珵,一起吃饭?”祁襄身体不好,游玩这种疲累的事就算了,别的地方白君瑜也不方便去,也作罢。要聚的话只能吃饭了。
“刚才来了,又走了。”白君瑜说。
“这么快?”
“说是有一家早餐铺子要去吃。”
行吧,这带着白君瑜一起也不方便。而且说不定吃完人就回来了,所以有些话还要提快点,“你跟祁襄最近相处得怎么样?”
“一切如旧。”关于自己的心思,白君瑜暂时不准备跟旁人说,等定下来再讲不迟,否则万一结果不好,会成为他们的负担。
荣沧脑子转得飞快,想的全是怎么不动声色地把祁襄好好夸一顿,让白君瑜意识到祁襄难得,“今天一早,父皇就把我叫去了御书房,问三哥回礼部帮忙的事。祁襄猜得分毫不差,可谓是咱们的福星了。”
白君瑜点头,“有些事上,咱们的确不及他。”
“那是差太多了。祁襄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咱们被束着手脚,没能帮上忙,但他回来丝毫怨言都没有,可见是理解我们,也真拿我们当兄弟。祁襄什么都好,我就是担心一点。”
“什么?”白君瑜不解。
“他年纪也不小了,以后早晚要成亲。万一找的姑娘或者姑娘的娘家跟他们不是一条心的怎么办?”荣沧细细的观察着白君瑜的反应,想找找突破口。
白君瑜淡笑道:“祁襄向来有分寸,不至于如此。”
“这可不好说。”
白君瑜思索少顷,问:“殿下想给祁襄介绍亲事?”这样的话必然不会有这种担忧了,但他不会允许!
荣沧忙摆手,他要真介绍了,才是断了祁襄与他们的同窗之情了,到时贤珵怕也会翻脸,“不是这个意思,再说,我哪认识什么合适的姑娘?我的意思是,如果祁襄喜欢的是自己人就好了。”
白君瑜心里一松,他也巴不得呢。当然,他这里指的“自己人”是可以把“人”字去掉的。
“喜欢与否,除非一见钟情,不然都需要慢慢相处,才可能有感情。”他
对祁襄不是一见钟情,他们认识了十年,他以前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想跟祁襄换一种关系。可心,就那么悄然地发生了变化,在某一个瞬间,一切都不一样了。
荣沧像摸到了话题的脉搏,立刻道:“是这个道理。友情也一样,也许对方不是一眼就合眼缘的,只有相处久了才知道哪个是真朋友。我们之中,贤珵与祁襄关系最好,而你与我相比,其实你和祁襄关系更好些,祁襄是个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人,你若能和他成为比贤珵跟他更好的朋友,对你也有好处。”
“你觉得我能超过贤珵?”对于祁襄与他们三个的关系,荣沧分析的没问题。而他对他们三个的关系,就像他之前想过的,他还是更了解祁襄一些。之前他对这种关系很满意,但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
“当然。他能时常来看你,自然是不一般的。祁襄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看得太清楚,碍于身份,他对我最多也就是现在这样,我也不强求。倒是你,若能有更好的关系,就是赚了。”有些话他也不能说得太直接、太暧昧,起了反效果反而不美。
“我会认真考虑的。”白君瑜没把话说死,也是觉得荣沧希望的关系,不是他希望的关系,自然不受他期待。说到“不一般”,祁襄肯把师父请来为他诊治,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在祁襄心里也有特别的位置?
荣沧颇为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白君瑜的胳膊,“你有心就好。”
这个话题到这儿也说得差不多了,荣沧也不想让白君瑜觉得自己就是为说这番话来的,说是换了轻松的话题,“昨日我进宫请安,听母妃说,皇后娘娘开始为三哥物色亲事了。”
白君瑜挑眉,“换方向了?”
之前还为四皇子和他物色呢。
“估计是折腾一圈都没成,也琢磨明白父皇的意思了,干脆紧着三哥来。三哥也的确到了亲成的年纪,不好再拖。”
“之前皇后娘娘拖着,是想挑个最好的。现在不拖了,是看上哪家的了?”
荣沧喝着茶笑道:“是礼部左侍郎的女儿,今年刚十八。”
“年纪到是不大。但礼部侍郎手里也没什么实权,怎么挑他家了?”
“估计是有人提点了吧。”荣沧倒不在意,“左丞相一族本就树大招风。若再挑个有权有势的,父皇第一个不会放过三哥。若只是个一般官员,一方面是向父皇表示没有僭越之心,另一方面,礼部的人必然会更尽心为三皇子办事,一举两得。”
“也是。这回皇后肯听劝,就是最好的了。”
没留荣沧午饭,荣沧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也是想着若一会儿祁襄回来,正好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荣沧前脚刚走,白夫人就来了,脸色不是太好,皱着眉问:“你知道君阳去哪儿了吗?”
白君瑜一脸茫然,“不知道,怎么了?”
“我今天早上去他的院子,想看看下人伺候的可周道,结果才知道他昨晚彻夜未归。还没等我把话问完,白府就来人了,说你大伯母病了,让君阳赶紧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