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彩罗成衣铺吉期开张, 鼓乐舞狮十分热闹,鞭炮噼啪炸响,为这炎热的季节又添了一份热浪, 但热而不燥。

祁襄和贤珵作为老板,自然站在门口观礼。为不吓到旁人,祁襄以颈巾遮面,围观的百姓眼睛都在舞狮上面,并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热闹过后,捧钱场的、捧人场的都入店一观, 多是来看铺子价位的, 若合理,这些百姓日后也会光顾, 这也是大张旗鼓的好处。

艾五和阿财应付得游刃有余, 贤珵也在下面帮忙, 祁襄在二楼观望, 他这样子也不方便待客。

铺子第一天开张,是准备了优惠的, 冲着这个,也很快卖出了不少粗布之类, 多是百姓平日穿的,算不上贵, 却是个好兆头。

忙活了好一会儿,贤珵总算得空跑上楼喝杯茶。

“辛苦。”祁襄笑着给他倒茶,贤珵比他忙碌, 他除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是真正的享清福了。

贤珵三两下把茶喝完,“不辛苦,有生意我高兴。”说完,打开折扇大力地扇着。

“我刚才突然想到,店里应该准备给薰香,给挂着的成衣染上些,也提些品味。”祁襄往壶里添了水,“正好君瑜送了我许多,改明儿拿来用吧,我自己也不知道要用到什么时候。”

贤珵调笑,“你舍得把君瑜送你的东西拿出来做它用?”

“有什么舍不得的?”祁襄淡淡地说。

“啧,你难道要跟我说你已经放下了?讲真的,从回来我就没问过你,也是看得出你放不下,你可别是要诓我吧?”

祁襄哭笑不得地问:“诓你什么?”

“诓骗我你放下了,等铺子把薰香用完,你再悔悟了,闹着让我赔可怎么整?”贤珵语气调侃,明显是玩笑的。

“我是那种人?”祁襄想橇开贤珵的脑子看看这家伙一天到晚都在编排他什么。

贤珵煞有其事地说:“见色忘义这种事,不是挺常见吗?”

祁襄也不跟他争辩,他既有打算,又没提过,就是不想让贤珵知道。既然是不想说的,那就等到那天再说也不迟。

又过了几日,李公公突然来了祁襄的四合院。

原来是援军在粮仓找到了可用的粮草,皇上龙心大悦,给了许多赏赐。

“辛苦公公跑这一趟了。”谢了恩,祁襄起身客气道,顺便给李公公塞了茶水钱。

“公子客气了。您如今两次为皇上解难,皇上知道公子忠心。之前实属被牵连,何等无辜?如今皇上惜才,以后少不得用到公子的地方。还望公子为了大川江山,多为皇上出力才是。”李公公话说得漂亮又到位,不愧是宫中的老太监了。

“只要皇上用得上,草民自当尽心竭力。”这种表面功夫,祁襄会做得很。

李公公还要回宫复命,也没多留。

送走了宫里的人,潘管家看着这满院的赏赐,问:“公子,这些东西放哪儿啊?”

祁襄想了想,说:“各屋都放一些吧,杂乱些也无妨。皇上应该知道咱们院子小,还赏了这么多东西,如果顷刻收拾得干干净净,万一宫里的人再来看到,会怀疑咱们有别院。原本有个别院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我入京靠的是贤府接济,就算衣店开了,几个月内也是为收本,赚钱不上净利。贤家为了这些赏赐,给我再找个别院放这些太不合理。”

这种容易惹人疑惑的事,祁襄肯定不会做,哪怕只是多心,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还是公子思虑周全。”潘管家笑道,这样家里是乱了些,但只要不影响祁襄的大计,怎么着都行。

郤十

舟从厢房闪出来,刚才李公公来,他并没有出来,反正那些护卫武功与他相差甚远,也不会发觉屋中还有个人。

“师父,这些东西要占你的屋子了。”祁襄随便掀开两箱,一箱是银子,一箱是玉器。

“看来皇上这次真的是龙心大悦了。”郤十舟倒不看重这些银钱玉器,他见过的可比这些多多了。

祁襄坐到箱上,“他怎么能不高兴?用这些东西换家国安宁,不亏。”

“那你觉得亏吗?用那些好粮换了这些东西些。”郤十舟笑问。

祁襄想了想,温润地笑道:“值,用粮换白君瑜军中安宁,值。”

“那就好。”郤十舟不觉得祁襄单恋白君瑜有什么不好,这既然是祁襄活着的动力,那一直有牵绊才更好。

“三皇子那边今天还没动静?”祁襄起身,请师父进屋说,这里也好方便潘管家收拾。

“没有,还是没去大牢。”

祁襄落座,轻敲着桌子,“三皇子这次倒是真沉得住气,何隶那边又受尽酷刑只字不提,是我小看他们了。”

郤十舟还是了解祁襄的,“之前消息传来,你也是听听就罢了。这回说这么多,是想到什么了?”

“没有根据,只是猜测。”祁襄闲下来就喜欢琢磨一番,这也是他的身体一直没起色的原因之一——操心太多。

既然猜都猜了,郤十舟也很有兴趣一听,“说来听听吧。”

“何隶什么都不说,明显是等人来救,他才好有机会翻盘,多说多错。他之前为三皇子办事,出了事肯定也指望着三皇子。他到现在也没吐一个字,应该是笃定三皇子会去救他,至于什么能让三皇子冒这个风险,必定是三皇子迫切需要的。”祁襄说的不急不缓,语气就像是冰着玩的,“那何隶到底有什么可跟三皇子交换的东西?肯定不会是何玉恩,若三皇子对何玉恩真有情,早去向皇后求了,就算做不了正妃,当个侧妃也绰绰有余。”

“三皇子是皇子,能有什么东西是何隶会有,而他很难弄到的?何隶没有依仗三皇子前,最多是受点儿小贿,金银之物,三皇子不会放在眼里。我思来想去,只有一样。”

“什么?”郤十舟问。

“用掺石粮换走的好粮。跟我们一样,我们手里换来一批好的,何隶手里肯定也有。只是现在并未找到,可见藏得很好。”

郤十舟一下就跟上了祁襄的思路,“所以你觉得三皇子需要粮,何隶以手里的粮为筹码,去堵三皇子一定得救他出去?”

“是这个意思。”

“那三皇子为何需要粮?”郤十舟好整以暇地问。

祁襄微笑着反问:“师父,我们又为何要留下一些粮?”

郤十舟一怔,“你是说……可是我们的人并没有抓到把证据。”

“不急。其实我觉得何隶这次是赌输了。不过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早晚会知道的。”

“若并不是你猜的那样呢?”郤十舟觉得祁襄的猜测很有意思,但也只是猜测而已,听个乐就算了。

祁襄翻过两个杯子倒上茶,“错了,对我们也没有任何损失啊。”

转眼,大军到边关也有些时日了。

因为中间各种事情,新粮还未送到,这一路上靠着各种野味,倒也没让掺石粮一事惹众人怀疑。好在边关还有些存粮,虽然不多,但应该能支撑到新粮送来,加之有苍厉将军坐镇,一切尚且安稳。

四皇子和白君瑜的到来也让军中士气大振,迎战了两回均胜归,边关的气氛也减了不少低迷。

何隶被拿下的事已经传到了白君瑜耳朵里

,白君瑜非常平静,从他怀疑何隶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跟何家划清了关系。至于何玉恩……毕竟是他喜欢过的姑娘,一个姑娘家,对这中间的事恐怕也不甚了解,若有可能,保她一命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说到何玉恩,他又不免想起祁襄。祁襄不在朝中谋事,这事自然扯不上干系,何家被抄,祁襄也没了威胁,他也能真正安心了。

白如匆匆跑进来,“将军!克骊族集结了大批人马压境,苍厉将军请您到主帐商议准备迎战。”

白君瑜拿上武器,边往外走边问:“这次多少人?”

克骊族的兵马实则并不如大川多,但个个骁勇善战,作为马背上的游牧民族,他们更擅马上战斗,加上多爱使用大刀,杀伤力极大。

白如跟上去道:“暂时不知,但比之前都多。”

“命人看护好粮食,以防突袭。”

“是。”

这次克骊族来了五万余人,可以算是倾尽人力了,显然是准备一举功入城中。

除了必要留守的士兵,苍厉将军也尽可能地带上边关兵马,开城迎战。

“冲啊!!”克骊族先发起攻势。

苍厉将军也不示弱,高举手中□□,大喝:“冲!”

两军交战,厮杀声、鼓声混成一团,兵戈相撞,血肉被割裂的声响都那样清晰,斑驳的草地染上了成片血色的花,乍看之下,艳丽又血腥。

白君瑜提剑而战,挥动之间,将敌人斩杀于马前,血珠四散,溅起数尺,像猝不及防的雨水来袭,只是不见清凉之感,只有混浊的腥气……

“兮择!不好!”在白君瑜身后的荣沧大吼。

白君瑜转头看去,只见城内一处浓烟直立而上,滚滚之势不可挡。

白君瑜瞳孔骤缩——那是应该是粮仓所在!

战场上的士兵们也注意到了,顿时慌了神,不知道现在是应该继续打下去,还是回去灭火。那可是粮仓,粮烧没了,他们一样活不了!

敌方主将哈哈大笑,“好嘛,天神助我克骊族!川军必败,给我冲!!!”

克骊族人群情激昂,大喊着冲上前。

苍厉将军也忙指挥应战,只是后方火势实在难安军心,大家应对之间也是力不从心。

苍厉将军努力杀出人群,往白君瑜那边靠,“城中不是安排了看粮的吗?”

白君瑜边杀边道:“恐怕是出内贼了。”

苍厉将军愤懑地砍下一个敌人的头颅,“现在腹背为敌,你当如何?”

白君瑜冷静一下,“既然是内贼,我们现在回去救也晚了。先把敌军解决,其他的结束再说!”

苍厉将军也是这样想,于是再次高呼,让人敲进攻鼓。

敌方主将看准时机,冲开大川士兵,直冲荣沧而去。

荣沧是皇子,若能拿到其首级,不比斩杀苍厉将军差。

敌方主将来势极快,荣沧反应不及,白君瑜见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驱马直冲,撞开了荣沧的马,敌方主将大刀挥下,血光四溅——

“兮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