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过去?”
言贺问,从游乐园到基地少说也有一二十公里,走过去的话别说被丧尸追了,早饿死了。
“开车。”孙进说。
“很好的建议,车呢?”言贺问。
“柜台抽屉里有钥匙,”崔筠起身打开抽屉,“里面还有几瓶水和一个医疗箱,应该都是系统发放的物资。”
听到医疗箱言贺眼前一亮,比起基地她更在意两位队友的伤。
她打开医疗箱,拿走里面的绷带和碘伏,与崔筠解释完状况后,他很快答应了下来。
孙进伤在手心,屡次拉弓把伤口折腾得有些狰狞,言贺皱着眉将矿泉水浇在他的手上,鲜血顺着水流下,触目惊心。
“痛就忍一下。”言贺将沾满碘伏的棉球轻轻地按在他伤口上,明显感到孙进的手在颤抖。
他咬着牙开玩笑,微抬下巴指向黎念:“再痛也没那位痛。”
言贺拿到医疗箱第一时间就是要崔筠帮黎念包扎,根本就没注意到黎念望向她的眼神,径直走向自己来帮忙包扎。
痛,太痛了。
孙进感慨。
“有种……当‘小三’的感觉。”他说。
“放心,我不喜欢你,这样说你会好受些吗?”
“……谢谢,好受多了。”
“行了,接下来交给我们。你就歇着吧,到时候伤口裂开可能真的要恶化了。”
言贺收拾完箱子起身,刚才的玩笑对她根本就没有影响。
伤员得到治疗,交通也迎刃而解,现在就差出发了。
“是走还是休息一个晚上?”言贺望向窗外,游乐园关闭电源,外面只有路灯还在工作。
孙进顶着称号自然说是休息,崔筠没有意见表示都可以,只有黎念望着精品店的角落沉默不语。
“黎念?”言贺唤他。
“他被你伤透心了。”孙进。
“不像。”言贺摇摇头,这样的黎念不像是心情差的表现,倒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她顺着黎念的目光望去,那里正好装着一个监控。
“我感觉,有人在看我们。”黎念说。
闻言言贺向孙进传递一个颜色,后者直接一箭射碎了精品店的监控。
玻璃落地发出细小的悉索声,在寂静的店中格外诡异。
“不是监控,”黎念若有所思,“好像是……天花板,或者更上面。”
三人统一抬头看去,看到的只有一整块平平无奇的天花板。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孙进问道。
从进游戏到现在才过了短短几个小时,却好像过了一天那么久,大家精神紧绷有一点错觉也是正常的。
崔筠也同意孙进的观点,建议大家先休息一晚上再回基地。
只有言贺坐在黎念的身边,和他一起望着窗外的天空。
她没有被监视的感觉,也没有觉得黎念太紧张,只要是黎念说的话她都下意识地认可。
“一直在看我们吗?”
黎念摇摇头:“若隐若现的。”
“可能在直播吧,游戏嘛,指不定我的室友正在看着我。”言贺笑着打趣。
“那你说的话要有一半被屏蔽掉。”孙进插嘴。
“你tm不会说话就别说。”
孙进无所谓地耸耸肩一手拉一个把这对前任从地上拽起来:
“别想了,就算大伙现在都是主播也得过来把卫生收拾一下,今天没地儿睡了。”
地上干净的地方不多,只能把货架都移到一起挤出一块没有血迹的地方。
崔筠正拿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抹布擦地,那一块能睡的地方被他擦得锃亮。
他擦了把汗朝他们三个站着的闲人笑笑,自顾自来到前台边上,将柜台推向窗户前翻上柜台去拆窗帘。
言贺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刚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回到了过年时,她在卧室打游戏她妈妈在边上擦窗户,下一秒抹布就要被甩在电脑屏幕上了。
想必孙进也是如此,在崔筠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时,两人几乎是同步跑到另一边的窗帘前合力扯下了一角,然后一发不可收拾飞快地拆窗帘,拆能垫能盖的布料。
只有黎念站在没被推倒的货架底下,从顶层取下一张游乐园的地图钻研。
“这哥们儿没被家里人骂过吗?”孙进悄悄地向言贺吐槽。
“小少爷,不用打扫卫生的。”言贺把窗帘铺在递上又丢上一堆娃娃,起码的保暖措施做好了,挤一挤半夜也不会被冷醒。
“差不多了,你也去和他歇着吧,手别动了。”言贺说。
“你不去吗?”
“我去看看崔筠。”
言贺来到崔筠的桌前抬头看他一格一格地解窗帘扣子,忍不住问道:“直接拽下来不是更快?”
“扣子会坏的,到时候会挂不上去,”崔筠耐心地和她解释,“暴力拆下来的窗帘也会对墙皮造成损害,可能会砸到后来的玩家。”
言贺没他那么高的觉悟,张嘴想要说两句又害怕自己减功德,只能看着他拿着完好无损的窗帘来到临时搭建的“生活区”。
正当她以为这块“佛光普照”的窗帘要拿来当被子时,崔筠一个转弯,把窗帘盖在了货架另一边遇害的玩家身上。
言贺看着被她和孙进布置得安逸的地铺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原本震惊得已经站起来的孙进也没了后话,他们三人或坐或站都看向崔筠,他们都把这里当游戏,却忘了玩家也许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言贺低头看着地上的血迹,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鼻头有些酸,她吸了吸鼻子不忍直视。
也许有一天,她也会像这些玩家一样离去。
到那时不知是会变成数据消散还是会落得一个安息。
或者只是被丧尸当做食物死无全尸。
四人沉默了会儿,崔筠最先打破宁静,他来到地铺前把凌乱的娃娃摆整齐,又把铺在地上的窗帘对折,一个简易睡袋就做好了。
他朝言贺招招手,邀请她睡在娃娃最多的最里面。
这一夜言贺入睡得很快,晚上的疲惫在沾到“床”的那一刻卸下,几次周转便进入了梦乡。
是高二那年的寒假,她在画室集训。
言贺清楚地记得那天正好是正月初六,她遇上了瓶颈期。
一个人在寝室哭完以后给黎念打了通电话。
具体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反正画面一转就是黎念的视角。
接到电话的时候黎念在睡觉,被吵醒了还有点起床气,但一听是言贺的声音便又缓和了不少。
半梦半醒地听完言贺唠叨就被挂断了电话,坐在床上消化了好一阵子才换衣服起床。
那时是晚上十一点半。
黎念光是打车就打了20分钟,到她画室时已经快凌晨了。
他在校门口站了很久,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人接,一直到保安出来告诉他“非双休画室不让学生出校后”才离开。
她以上帝视角看完了全部过程,但她并没有看到黎念最后是怎么回去的。
因为画面的最后是黎念转身被丧尸扑倒。
“黎念!”
她猛然惊醒,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
门外蒙蒙亮,差不多五点多的样子,言贺揉着脑袋心有余悸地靠在墙上。
借着黎明的光,她和边上的黎念对上了目光。
言贺抚着胸口平复气息,缓了好一会儿才压着嗓子开口:“你还活着?”
黎念:“……很讨厌我吗?”
言贺摇头:“你还记得去年正月初六我在画室集训给你打的电话吗?你是不是来找我了?”她问。
说起这个黎念记得清清楚楚,拜完年好不容易可以睡觉了就被言贺一个电话叫去了画室放鸽子,荒郊野外打不到车一直走到了日出才回家。
但他只是摇摇头,说了句“不记得了”。
言贺不信,想要刨根问底,但被黎念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边。
“嘘——你听。”
两人靠得很近,近到言贺能清晰地听到黎念的心跳声——很快,情绪似乎有点激动。
她推着黎念的手将他的食指从自己唇边挪开:“别紧张,咱都认识那么久了,不至于……”
“外面有声音。”
言贺:“……”
她避开了点黎念,将自己的注意力尽可能地放在窗外。
声音很轻,但不代表没有。
是一种咀嚼的声音,偶有尝味道的bia唧声,听上去像是在享受什么饕餮大餐。
“响了多久了。”她问。
“断断续续响了一夜。”咀嚼声停下后黎念也收回身子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言贺缩了缩脖子,原本天气就冷,现在她更是感觉到凉意从后背窜上头顶。
“你一夜没睡吗?”言贺问。
黎念点点头和言贺并排坐在一起。
身边的崔筠和孙进还在睡觉,他们两就借着日光听着外边诡异的进食声。
“不困吗?”言贺问。
“有点。”
“那你睡会儿吧,既然响了一个晚上,那多半是不会破门进来的。”
黎念摇摇头,兀自坐在墙边。
言贺也不好说什么,抱着膝盖盯着对面的墙壁发呆。
原本她还打算再睡一会儿,但在听到声音后也很难入眠。
外面的天逐渐破晓,朝阳的屋内也落下了几米阳光,现在正好透过窗户打在店铺的地上。
“天亮了。”言贺轻声道。
“嗯……”黎念模糊地回答了一句。
窗外的声音响了又停,停了又响,不高度集中很难觉察得到。
听了很久言贺也有些昏昏欲睡,转过头正要和黎念打个招呼就看到黎念已经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她叹了口气,用食指指甲掐住大拇指的第一个指节,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隔壁的崔筠翻了个身,孙进还对着空气划拉了两拳。
言贺笑着骂了句傻逼,便觉自己肩上一沉,清晰地感受到黎念平稳的呼吸落在自己颈间。
我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