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原本葡萄架遍野的酒酿村消失不见,只剩下空荡荡的乱世平岗。
“深哥,现在都已经亥时了,这里还没有动静,会不会他们已经……”
云深的身影隐在树丛之中,一双蓝眼睛暗中观察着原本土楼的位置,神色难辨:“你们可有注意到那个一直戴着斗篷的姑娘?”
跟在云深身后的几个男人面面相觑,都是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对人家一个姑娘看来看去?
“她给我的感觉深不可测,可比那个九娘子恐怖数倍。”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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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这一排人个个举着油灯,身上还穿着早晨农作时的衣裳,脸色在灯光下惨白,呈扇形缓慢移动靠近师樾三人。
前有这些“人”,后有九娘子,他们现在可是被包了饺子。
师樾手里握剑,一个横扫砍落三人的脑袋,浓稠的酒液从断口溢出来,但奇怪的是,失去了脑袋的人并没有倒下,仍然在移动,就连手中的灯都没有歪斜一下。
九娘子“桀桀桀桀桀”地笑出了声,她身后地墙上的窟窿不知何时已经合上,深紫暗红的水溅在她的身上,一张脸扭曲非凡,似是厉鬼来袭。
师樾拉开身旁的柳雨时,一手掐诀,本命剑薄长的剑身光芒一闪而过,九娘子的手碰过来,她的指尖就结了厚厚的冰霜,
“小剑修,有点东西,但是你还弱得很!”
她的手往墙上一砸,冰块儿就震碎,再提手攻上来指尖就多了尖利的骨刺,对着师樾的攻击愈发凶急。
那群人也打了上来,幸好这些人的修为不怎么高,季无忧仗着自己的身形优势灵巧地躲过他们几击,而柳雨时看起来没怎么动,其中甚至还踉跄几步快要摔倒,但是身上却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
很快,季无忧就发现了这些怪物的破绽,他们的动作间无论如何也不会挪动举着油灯的那只手,
少年的手上结了一个十分初级的捆束阵,缚住几人的手脚,将其绊倒,手中的油灯顺势跌落,这些东西便倒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季无忧本欲故技重施,但是剩下的几人有了防备,不好轻易弄倒,他只好跳到堆积的酒桶上左右闪躲。
柳雨时余光一直注意着师樾的情况,见九娘子的利爪就要袭到她的腰间,隐在宽大袖子中的手指轻轻一动,一个举灯人不知怎的就迎了上去,恰好被九娘子的手穿了心。
师樾趁机一剑斩下去,将九娘子那只手连着小半截胳膊一起削下大半,还剩一指的厚度留在上面,垂着挂住,切口干硬,就像是风干多年的牛肉干。
九娘子漆黑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怒意暴涨,也顾不得会不会伤到她想要的那张皮子了,无数的竹叶利刃出现在她的周围,上面裹夹着令人胆颤的木灵力,齐刷刷地朝着师樾飞去。
那竹林中的阵法果然是这九娘子所设,师樾足尖一点就跳到半人高的酒桶上,一部分竹叶扎入了酒桶,一部分追着师樾,
脚下的酒桶四分五裂,师樾提剑击飞几张叶子,再次飞身闪避,一时间酒桶损坏得更多,九娘子更加愤怒,更多的竹叶刃出现,误伤了自己人也在所不惜。
柳雨时把季无忧一脚踹到几个巨石垒成的台子后面,自己随意躲到一个酒桶后面,一时间整个空间里都是竹叶与师樾的剑气。
酒桶被毁坏大半,最后一盏油灯的灯芯被竹叶刃齐根切断,飞落到满地的酒液之中,
“唰”地燃起青蓝色的火焰,不过眨眼就铺开来,一时间整个空间都被这妖艳的火苗占据。
火苗燎了九娘子的头发,原本乌黑顺直的长发瞬间卷曲起来,“该死的!”
火克木,九娘子似乎有些恐惧这些火苗,不得不停下了攻击,朝着别处逃离。
师樾倒是不怕,几个飞身来到了快要被大火波及的柳雨时旁边,一把抄起他,二人身后凝出个薄冰护盾,挡了吞噬而来的火苗。
柳雨时的斗篷帽子在动作间滑落,他微微侧脸,身后的薄冰被火舌一燎就化开,漫天的幽蓝火苗铺满了他的眼底,但是挡不住眼睛最中间的那张脸,
这片银杏叶子,似乎比想象中更让人着迷。
脚落到实处,师樾帮着柳雨时把帽子戴好,这是一条两米多宽的地下水渠,
水渠对面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冲击的气浪撩起师樾的头发,她冷静清明的眼看着那些被水拦住的火苗,
水面倒映着这些夹杂着烟气的团状火,像是水底也在爆、炸一般。
酒气和竹桶混合着燃烧的味道可不怎么好,小黑默默地从柳雨时的袖子处钻进了他的胸口,
一旁早被踹过来的季无忧惊疑不定地躲在石台后面,不敢看那边的火光。
大量的紫红泛黑的葡萄酒液流入水渠之中,清凉的水慢慢变得浑浊发红,温度也开始逐渐上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师樾往周围看去,只见这水渠从一处墙根流出,在这偌大的密室里形成一个蜿蜒的太极的雏形,太极的图里有两方直径见丈的圆池,
一处在他们身后,是清水,另一处在后面,是散发着独特气味的黑水。
“哗啦”一声,斜前方的水里冒出来一个人影,漆黑的手扒着台子上来,身上的衣服在火中付之一炬,所剩无几的皮子和头发也尽数被火焰舔舐,
现在爬上来的九娘子整个就是一个瘦高枯黑的骷髅架子,深陷的眼窝子仇视地盯着师樾,就像是毒蛇一般。
“啊!!!”
“我要你们死!”
九娘子嘶哑的声音咆哮着,和熊熊烈火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下一刻,这被染红了的渠水像是沸腾起来一般,不停地滚着泡,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水而出。
师樾警惕地把柳雨时护在身后,发丝微乱,面容坚毅,剑修怕什么?提剑上便是了。
密密麻麻的青色的蛇从深不见底的水渠底部慢慢浮出水面,蜿蜒着争先恐后地爬上这太极的水台,牙齿尖利,缠得像是干脆面一样,几乎分不清头尾。
见是这蛇,师樾微微松了口气,打断了季无忧慌乱中从储物戒拿出雄黄想撒出去的动作,“这蛇的话,问题不大。”
九娘子嗤笑,她这万蛇阵,可不是像竹林中的大部分是幻像,既然放弃了挣扎,就受死吧!
就在这时,一个漆黑的蛇头从柳雨时的斗篷帽子边缘冒了出来,细长的信子往外伸了伸,无声地威压释放出去,
那群还没有完全上岸的蛇就像是被定格一般,停了几息,然后不顾九娘子气急败坏的怒吼,又纷纷潜回了水底,
这时的渠水的上面已经被火加热的有些滚烫了,这些蛇退回去时,不少蛇被烫的翻了肚子飘在水面上,更多的又沉回了冰凉的水底,
它们宁愿被这水烫死,也不愿意面对那条黑蛇。
“辛苦。”师樾主动摸了小黑的脑袋,见柳雨时的斗篷边轻轻动了下,顺势也摸了他的脑袋。
“师樾姐姐,我找到那群孩子的骸骨了!”季无忧的声音从水渠的另一边传来,
他不知何时跑到了那个黑水池子边,经过刚刚群蛇的动静,沉在池底的一些东西也浮出了水面,大大小小的骨头,有的上面还有未完全消失的肉,
而季无忧指着的,恰好是一块比他手大不了太多的头骨,怕是个不满一岁的婴孩的头骨!
这满池子的液体,是这群孩子的骨血浸泡出来的!
一旁的篓子里还有师樾先前所见的干得一揉成粉的葡萄干,结合这里的场景,不难猜出刚才不断爆开的酒桶里的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
原来云深所说的引子是这个!
见这里的秘密被发现,九娘子也不在乎,反正死人是不会把这些秘密带出去的,就像是上次来的那对男女一样,可惜了,跑了个男的,现在反倒一次又一次来坏自己的事,
所以啊,斩草要除根……
元婴修士的威压尽数展开,渠水对面的火焰都被冲得往后退三尺,季无忧站在池边没有防备,被冲得落入了黑池水中,师樾的剑抵在地上,勉强稳住身形。
“小心!”柳雨时揽住师樾往旁边一滚,他们原来所在的地方是九娘子的残影,
对方的动作天花乱坠,仿佛不知疲倦,柳雨时为了隐藏实力也不便多动手,不久二人身上便有了纵横的伤口,师樾微微喘息,又避开了一道利爪,与九娘子的脸擦面而过。
眼见着柳雨时再次踉跄着躲过九娘子袭向他脑袋的一击,人没事儿,但是斗篷却被扯烂。
师樾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左手手心拂过剑身,浑身的修为节节攀升,不过几息就到达了筑基巅峰滑向金丹初期。
剑修为了多练剑形而通常将修为压制,现在看来,再压制下去怕是要团灭在这里了。
九娘子发现了师樾的异常,放弃了正在攻击的柳雨时,转身挡住师樾的一击。
夹杂了寒意的剑冻上了九娘子大半个身子,她不得不避其锋芒,
师樾刚刚强行突破,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每过一次招,体内的灵力都大量流失,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加上柳雨时的暗中使绊子,九娘子很快就被削下了另外一只手。
小黑找准时机一跃而上缠住九娘子的脖颈,柳雨时喊道:“她的眉心!”
几乎是在柳雨时话落的一瞬间,师樾的剑穿过了这面目狰狞的骷髅的眉心,反手一绞,一整个骷髅就像是失去了动力,散成一堆。
师樾再也忍不住,捂住胸口呕出大口鲜血,体内刚结的丹也生疼,柳雨时赶忙上前扶住人,“你可还好?”
“尚可。”
渠水被酒染得紫红,火焰也随之盘桓而来,整个空间都是热浪与酒气,怕是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烤熟。
作者有话要说:藻子:感觉暴露了码字的时候吃了些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