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深秋的温度极低,才不过几盏茶的时间,柳雨时的脚就被冻得发红,粉白的脚趾微微蜷起,这精致的人儿连脚趾都精致得不行。

师樾无声地叹了口气,从储物袋里取出件外衫,把柳雨时抵在暂时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的竹子上,囫囵地把外衫裹在对方的脚上,直把对方修长的腿包成了人鱼的尾巴,“方才,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呀,你去看那畜生啊!

柳雨时的手抓在竹子上,眼睛鼻子耳朵脖颈发红,还是没有转过来看她。

他抿着嘴,自己在和自己倔,魔窟九死一生,哪天不在死人?从来见死不救落井下石的他第一次这样救人,哪想到对方却去看一条小畜生!

要是我不替你挡住那些叶子,你还能囫囵站在这里吗?

他从没有感觉自己这般委屈过,怒意和心疼几乎要把他的胸腔填满,刺激得像是有个装了油盐酱醋黄连的罐子在心头炸开,到处都是酸甜苦辣咸,齁得他几乎憋不住发出男声。

这样的情绪太过于激烈,让他悚然一惊,脸上的红晕消散了个干净,明明不过认识几日,自己就把心思花在这女剑修身上这么多,她甚至能影响自己的心绪……

不对的,不该的,不能的,这样下去不行的!

柳雨时脸色霎时苍白,僵着脸挣扎着想要落地,却被师樾抓住了双足按在怀里暖脚,“柳玉,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柳雨时不想看她,可是对方的清冷的语调有几分温柔诶,

在黑暗中匍匐滚打那么久的人根本抵不住这样的光,才搭了一根铁丝的铜墙铁壁瞬间瓦解,

他转过头来,恰好望进去那双清透的凤眼里,然后沦陷。

师樾看着对方有些微微泛红的眼眸,顿了顿,发现没有伤口之后,才指着一旁的小黑蛇说:“它刚刚挨了那一下,真的没事儿吗?”

柳雨时不答,伸出了自刚才就一直握着的手,里面是一缕漆黑的头发,被手心的汗浸得有些湿软。

“它咬你了?”师樾的关注点不在那缕头发上,而是对方皓腕上的两个正在淌血的小洞,有些发黑的血顺着手腕留下来,像是个精致妖异的镯子。

一把捏住柳雨时的手腕,师樾的眉头皱得老紧,扯了发带就要将他的手臂弯扎起来。

柳雨时收指捏紧要被碰掉的头发丝,看着眼前满眼都是自己(的手腕)的女修,眉眼平缓,暗中睨了眼小黑,才在对方已经捆好发带后,慢吞吞地阻止了她企图割开齿痕吮出毒血的动作:“我没事儿,小黑的毒对我无效。”

师樾松了口气,只是几个眨眼间就明了这伤是怎么来的,心里的一个不知名的角微微融化开来,语气真诚:“谢谢。”

“无……无事。”柳雨时看竹叶,看竹竿,看小黑,就是不再看师樾,但是胸口的一堆狼藉居然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师樾拿了干净的布巾给柳雨时包着,末了还打了个蝴蝶结,

柳雨时不说话,看着她散开的头发,一缕落到手指上,像是被阳光的光束割开,不疼,暖暖柔柔的。

不过这样安静地时刻没有维持几秒,就被打破了。

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撩动了地上残损的枯枝残叶,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蠕动声音从上方传来,师樾在东西落下来之前,赶忙抱着人往外移动,脚下一勾把快要团成球的小黑也踢出来。

师樾不经意间往上面一瞥,整个头皮都麻得不行,那些原本长在竹子上面的细叶,竟然变成了一条条张大细嘴露出针牙的竹叶青,叶子有多少,这些竹叶青就有多少,把竹林上方盖得严严实实。

缠成干脆面一样的蛇们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师樾不怕蛇,但是她只是不害怕单独出现的蛇,而不是这样单单落下来就可以把人活埋了的“蛇铺盖”啊!

蛇口中的粘液滴下来,看着透明,但是毒性可不小。

师樾把人护在下面,从储物戒里拿出个被褥来覆盖在二人身上,虽然可能挡不住这些竹叶青的攻击,但是聊胜于无。

细软的无脊椎动物的触感自被褥之上传来,师樾强忍着骨子里的麻意,将柳雨时的头按在胸口,“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柳雨时那句“有小黑在,它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就这么被少女的柔软堵在了喉咙里,倒抽了口香气,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往后仰,

太刺激了……刺激了……激了……了……

哪想到师樾怕他被毒液沾到,又将他的脑袋往里按,这下子柳雨时心肝脾肺都在燥,浑身战栗,气血涌到脑门上,又从鼻子流出,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想昏过去,偏生病又快好了,昏又昏不过去,柳雨时突然怀念前两天能够自由昏迷的日子。

感觉到胸前的温湿和对方微微颤抖的身体,师樾只以为人被吓哭了,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正想要召出自己的本命剑来将这些竹叶青斩于剑下,却发现背上的触感在慢慢消失了。

另一边小黑本来团的好好的,没成想被师樾一脚踹了出来,一腔怒意无法宣泄,就看见漫天的“小喽啰”想要落下来,它沿着被子蜿蜒而上,一口咬在第一条落在被子上的竹叶青身上,

绿色的小青蛇瞬间变成黑紫色,僵直地落在地上,

“嗬嗬~”小黑浑身是哑光地黑,在这一堆绿色之中极其显眼,它吐着舌头发出气音样的哑哨,强大的威压骇得那些蛇忙不迭地往旁边退,

零星几条落下来的蛇又被小黑的尾巴切成几节,那些蛇更加恐慌,挣扎着往来时地方向缩去,生怕晚了一步就会被蛇王给弄死。

它们来时地气势有多凶残,缩回去的动作就有多狼狈,总之这些蛇往回缩地样子极其壮观,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这些家伙就窜回了竹尖,或变回竹叶,或隐藏在竹叶之间。

外面的蠕动声消失不见,师樾谨慎地放下被褥,除了地上几条死相极其凄惨的蛇以外,就只剩下一旁半支着身子朝这边睨地小黑,竖瞳清澈,尖细的尾巴悉悉索索地抖动着,

师樾心念一动把本命剑收回身体,轻拍了还埋在自己胸口的人:“柳玉,没事儿了。”

柳雨时敢动吗?他不敢。

兴许是体谅这没见过什么市面的小姑娘,师樾让她在自己怀里又缓了一会儿,瞅着对方红成酱色的耳朵才顿觉不对,猛地抬起“柳玉”的下巴,

正淌得欢的鼻血直直地滴下来,落到师樾有些粗粝的手指上,“柳玉”泪眼朦胧的桃花眼望过来,脸色绯红,怯怯开口:“抱歉,师樾,我弄脏了你的衣服。”

“无事,”

师樾没有想歪,只是簇起眉头,“你的病情加重了?”

柳雨时眼神飘忽,余光瞥到师樾胸前的那片狼藉就被火灼了似的缩回来:“……嗯?……嗯!”

在今天之前,他从未感谢过这不知名又好几次几乎夺走自己性命的病。

师樾一听,眉头皱得更深了,四处打量了这个鬼地方,幽深的竹林黑黝黝得,一眼看不到尽头,寒意袭来,她把怀里的人搂紧了些,不行,得赶快出去才行……

“不行,得赶快出去才行……”

竹林的另一边,一身伤痕的白衣少年捂着身形佝偻的中年男人胸口的伤处,带着人藏到一处竹根底下,略显稚嫩的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借着少年的手稳住身形,佩剑插在左脚边,李岩抬手揩去嘴角的血,脸色青白,“少主,我今日怕是活不成了。”

“不会的,李叔你挺住,一定还有办法的!”

几米外的傀儡人还在四处“观望”,寻找刚刚的两个人,竹子构架的身体上没有眼睛,二人误打误撞躲的地方恰好是它们的感知盲区,只能凭着感觉四处挥舞手中的竹剑,斩断了不少横斜长出来的竹枝。

方才在竹林之中遇见六个实力都在金丹之上的傀儡人,李岩虽然在金丹巅峰,但是也不敌六个不死不伤的傀儡,拼死找到破绽拆了一个,不幸被被其他几个傀儡重伤,

这穿胸而过的伤口,已然伤到了心口经脉,现在除非有六阶以上的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否则根本救不回自己来。

但是自己死了,少主该怎么办?

李岩想到这里,浓眉痛苦地皱起来,“哇”地又是一口鲜血,缓了几声才说:“少主,我方才已经找到了这傀儡人的破绽……你别怕,只要击碎它们后颈地一个深绿色地突起……”

话音未落,二人头顶的竹子突然被击断,竟然被那几个傀儡误打误撞找到了他们地位置,眼见着那闪着寒意的竹剑快要落下来,李岩挣扎着扑到少年身上,

“不!”

少年瞳孔紧缩,心神俱颤,勉力撑开了一个不过几寸的薄弱结界,尖利的竹剑刚将这淡蓝色的符文结界击破,就突然收回了剑势,剑锋一转就往后面攻去。

一时间竹叶纷飞,少年透过李岩的肩膀,看到不远处一位提剑的少女抱着怀里的人儿踏着枯叶而来,

披散的长发从冷俏的脸边划过,单手召出一把铁剑,眼神凌厉,侧身躲过两把从旁边刺过来的竹剑,剑气裹夹着寒气抵住了后面过来的第三把竹剑,

对方嘴角勾起,像是阳光透过初雪:“论剑的话,我还没输过。”

像个踏着七彩祥云的战神,一颗少年的心猛地失了规律。

作者有话要说:柳雨时:现在,我要好好捂紧马甲了……

后来知道真相的师樾: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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