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冲刺分班考!

当场阅卷,即刻出分。

老马把两张卷子平摊在面前, 像看刚生出来的俩儿子, 哪个都看不够。

“老师。”叶斯抱着一条腿坐在凳子上转笔, “小心血压。”

“你这孩子。”老马抬头瞪了他一眼, 目光扫过卷子上的一排选项,又藏不住脸上的开心,“第一面儿的选择题, 叶斯何修都对了。”

宋义立刻大声对镜头说, “镜头前的同学们你们听见了吗!新老学神在二十道选择题上都没有丢分!都没有丢分!”

叶斯打个哈欠,“宋义。”

“啊?”宋义回头, “干什么, 我这跟着阅卷呢。”

叶斯指着镜头说, “全学年都看着,我单方面宣布没有你这种智障朋友。”

“滚!”宋义攥拳怒吼, “别耽误我跟着阅卷!”

说得就像他能看懂那些题似的。

叶斯摇摇头, 收回视线的时候看了何修一眼。

沙雕刚才在脑内和他唠嗑的时候透露, 这次的题目难度非常大,尤其数学部分,简直能难倒各路英雄。

叶斯莫名地也跟着有点紧张, 不知道何修能不能答对。他心里希望何修能做对, 也不为别的,就是觉得何修在学业上不能有污点。

在学习这一块, 叶斯感觉自己已经逐渐跟上逼神的脚步, 达到了迷信逼神的地步。

“填空题……”老马激动得声音颤抖, 手按在桌上深吸一口气说道:“也都对了。”

宋义吼道:“都对了!!”

胡秀杰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你小点声!”

“……”宋义委屈说,“你们找我来的时候就让我带动大家的激情啊。”

叶斯面无表情地指着他,“而你摧毁了大家的耳朵。”

老马压根没理这边的拌嘴,他拿起何修的卷子看证明题。看了没两秒后他皱起眉,又把卷子捧近了一点。

叶斯又开始紧张,仔细盯他的表情。

皱眉是什么意思。是字写得难辨认了,还是哪里证错了?

还越皱越深,一道证明题而已,错也不至于错得那么离谱吧,眉头都能拧麻花了。

叶斯在桌上转笔,转一圈笔尖哒一声嗑在桌上,再转一圈又哒一声,转了不知道第多少圈,老马猛然抬头说,“这题何修的证明思路很清奇啊,我出题的时候没想过可以用大数定理,真巧妙。”

叶斯跟着紧皱的眉头瞬间松开,呼了一口气。

我同桌真强啊,他勾着唇角扭头看向何修。何修得到表扬也没什么表情,点了下头说,“常规证明思路之前在竞赛训练时做过,但步骤太多,这次主要是抢时间。”

啧啧,听听,我抢时间。

叶斯一本满足地叹气,强啊。

宋义点点头,“我也没想到能用大树定理,要我做也就能用用小草定理。”

胡秀杰瞪他,“你的讲解员工作可以收尾了。”

老马捧着何修的卷子小心翼翼地正反面翻了一下,不停点头,“真没想到这份题仍然没碰到何修的知识边界,老师真的很长见识,也真的很激动。”

何修闻言诚实摇头,“基本是我的极限了,填空那道复变函数想了好一会,依稀记得在哪本数学书里翻到过,也有赌运气的成分。”

“这就是学神平日的积累了。”老马笑着说,又转向叶斯,“虽然叶神这个证明题完全在胡说八道,但前面的题也都对了。我们省的高考很少考定理证明,倒也无所谓,你要是感兴趣,回去让何修给你讲讲。”

叶斯点头,“好嘞。能回去了吗?”

“就想着早点交差是吧。”老马笑骂,“行了!回去吧。”

“篮球赛……”叶斯看向胡秀杰,胡秀杰板着脸,眼里却流露出笑意,“已经答应了还给你们,我跟学生会商量好具体时间会通知大家。”

叶斯勾起唇角,“行了。”

走出办公室,走廊里隔一会就传来一阵欢呼,各个班的都有。篮球赛回来了,普天同庆,大快人心。叶斯双手交叉枕在脑袋后边懒洋洋地迈步,迈了两步累了又自然而然地把手挂在何修肩膀上,“强啊同桌,全都对了。”

“你也强。”何修看他一眼,“那道复变函数很棘手,曲线的积分域你是怎么取的?”

“……”叶斯松开搂着他肩膀的手,缓缓站直,“啊。”

这个哥说的东西有点超过他能理解的范围了。

叶斯停顿了一会,何修又说,“零到一?”

“对。”叶斯立刻点头,“做完就忘了……唉,别对题了吧,累不累。”

何修点了点头。

“你回家陪你妈过生日开心吗。”叶斯问。

何修闻言半天也没说话。叶斯本来只是转移个话题,察觉到不对劲,扭过头却发现何修紧紧皱着眉。

“吵架了?”叶斯嘶了一声。

“不算。”何修别过头看着窗外,掩住眸中的情绪,“有些意见不合而已。”

叶斯正犹豫着要不要问是什么事,俩人走到班级前门,班门砰地一声弹开,一个巨大的炮弹横冲直撞出来,叶斯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就离了地。

“我去。”叶斯在空中踹了罗翰一脚,“有病啊你,放我下来。”

罗翰丈着自己一米九四的身高强行把叶斯往起抱了一下,热泪盈眶,“我代表全高三的体委给叶神跪下,谢谢叶神!篮球赛!!”

走廊里一下子沸腾起来,一连串的班门全都开了,认识不认识的脑袋探出来。

“谢谢叶神!”

“叶神篮球赛一起报名啊!一起上!”

“叶神我让你两个球!”

叶斯在空中怒吼,“我特么让你两个蛋吧。罗翰快让我下去,疯了吧你……”

周海川从走廊另一头的班级里出来,像棵大树似的杵在那看了叶斯好一会,抬起拳头在心口锤了两下。

叶斯心说,这个哥表达感恩的方式是跟猩猩学的。

没有得到叶斯的回应,周海川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动作。

“都什么毛病。”叶斯两脚终于够到了地,有些火大地抻平被弄皱的衣服,“都各回各班!非要把胡秀杰招来再取消一次篮球赛?”

“叶神。”周海川隔着一条走廊指着他,“往后篮球队的都是你亲兄弟,有事说话。”

“搞这些有的没的。”叶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转身快步往自己班后门走,“我要那么多亲兄弟干什么,有毛病。”

何修跟着他,两手揣在裤兜里,那些冲上来拥抱叶斯的人好像自动跟何修保持了距离,他就淡淡地站在人群之外,看着叶斯被大家搓扁揉圆。

叶斯不经意间一回头,对上何修眼中淡淡的笑意,心里突然颤了一下。

斗题赛换篮球赛其实是何修的主意,但所有的热情都被反馈到了自己身上。何修一直是这样,习惯于被大家自动屏蔽,似乎也享受这种状态。

所有人都觉得学神不合群,孤高冷傲,但只有他见过这家伙鲜活明朗的一面,还知道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毛病。

去遇见公主的路上,偶遇一片麦田。穿过它,看见懒洋洋的太阳。

啧啧。

叶斯终于排除万难坐回自己座位,松了口气,把何修的笔记从书包里拎出来。

“还你。”叶斯说,“我又印了一份,不介意吧?”

何修点头,“你需要的话我其他笔记也可以一起给你,反正我不用,你拿着就行了。”

前面的小胖突然回头,“学神我也要,你有数学吗?”

何修看他一眼,“没有。”

“那英语呢?”小胖仍不死心。

“你学英语还需要笔记吗。”何修一边低头翻书桌堂一边平静地反问。

“不需要吗……”小胖有些失落地挠挠头,“我感觉还挺有必要的啊……”

等人转过去之后,何修从书桌堂里翻出了两本笔记,一厚一薄,递给叶斯。

数学笔记和英语笔记。

叶斯抿紧嘴不让自己笑出声,从嘴唇缝里挤出难分辨的两个字,“靴靴。”

等教室终于安静下来,大家开始看书学习,叶斯才低头扯过一张纸,写了行字推给何修。

“和家里什么意见不合?”

何修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写了“报考”两个字。

报考?叶斯惊讶地看着他,这才上高三,都开始研究报考了?

何修压低声说,“父母想让我学经济和金融,以后做银行业,我觉得非常无聊。”

“觉得无聊就报自己想要的,又不是……”叶斯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挑眉,“你是不是没拒绝过父母的要求?”

何修沉默了一会,点了下头。

乖宝宝啊。

叶斯在纸条上画了一只小兔子,又在旁边拉了一个箭头,写下“乖学神”三个字。

何修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叶斯又写下一行字:“你想学什么专业?”

何修写道:“建筑。”

他本以为叶斯对着这俩字不会有什么反应,毕竟这也是个俗气烂大街的专业名,听起来并不比经济和金融有格调到哪儿去。

然而叶斯却眼睛一亮,刷刷刷写下一行字:“盖城堡?送给你的公主吗。”

黑眸在那行字上一顿,过了好一会,何修伸手过来,笔尖缓慢地划过纸张,“公主想要的话,就盖。”

啧啧啧。

叶斯光速把那张纸抽了回来,折好后揣进钱包里,笑眯眯道:“这么中二智障的对话我得保存好了。等你以后做了世界一流建筑师,别忘了花五百万来买你的黑历史啊。”

何修的眼睛一点点染上笑意,“要是没有五百万,就盖个城堡抵债。”

“就你这智商,怎么考那么好的。”叶斯笑得差点惊动前面的人,又压低声音说道:“我说的是那种欧式带庄园的古堡,盖在十八线村镇也不只这个价吧。”

何修笑着没说话,低头掏出了游戏机。

等叶斯笑完了重新低头学习,何修才略微把游戏机偏开一个角度,平静地看着他的侧脸。

借给叶斯的理综笔记,叶斯没有看后面那些难题刁钻题整理,而是反复翻基础的知识点梳理部分。他的表情很认真,是真的看进去了那种,如果放在上周何修会觉得他真会演戏,但现在却突然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复变函数那道题,曲线的积分域是负一到一,不是零到一。他随口说错,叶斯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而且他一开始问的时候,叶斯脸上的惊愕和迷茫也不像是能装出来的东西。

何修轻轻吁了口气,在脑海里呼叫BB。

“叶斯到底怎么回事。”何修问道,“别和我说什么人生轨迹改变了,他并不是真的变成了一个学神。”

BB小小声回答,“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你啊学神。”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何修敏锐地问,“他不是真学神,但却对各种题目张口就来,很可能有什么怪力帮助。”

“我真不知道。”BB声音更小了,“你要举报他吗?”

“当然不。”何修皱眉,“自己同桌为什么要举报,我只是想多了解他一点。”

BB不说话了,何修叹口气,又问,“对了,重来至今,我的人生有改变了吗?”

周末和父亲吵的一架让他心里有点难受,上辈子一直到高考前他都没有违背过父母的心意,哪怕知道自己压根不喜欢金融,他也选择暂时先听父母的话,直到BB告诉他那一生真的就只做了一个银行人,他才猛然后悔。

可即便下定决心不再妥协,当听到父亲愤怒的责备、看到妈妈失落的眼神时,他还是觉得心里被拉扯,不仅仅是烦,还有蔓延开的一大片慌乱。

乱了两天,直到刚才回学校看到叶斯在座位上无聊转笔玩他才觉得踏实下来。

BB这回语气倒是很坚定,“命运的轨迹已经发生偏移。”

何修心里一阵释然,“从我对他俩说不开始吗。”

“更早。”BB顿了顿,“非常非常早。你昨天说不,也是新轨迹里的命中注定。”

晚自习下课的铃一打,提前收拾好书包的叶斯瞬间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何修也提前收到了他的指示,拎起自己书包就往外走,老秦从外面进来想交代下周跑操的事,结果发现挨着后门那俩家伙已经走了。

“吁……”叶斯满意地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完美,成功避开了大部队。”

何修笑说,“想不到你竟无法坦然面对大家对你的爱戴。”

叶斯在台阶上踉跄了两步,而后熟练地挂上他肩膀,嘶了一声,“我说没说过下次说这种话前要给我个高能预警?”

“好像说过。”何修勾起嘴角,“但我选择遗忘。”

叶斯瞪着他,何修又说,“给点人权吧叶神,城堡都要给你盖了,还不允许我随心所欲夸自己同桌么。”

叶斯没忍住笑出了声,搂着他的脖子往自己身上靠了靠,“强啊。”

晚上仍然是混子大队一起洗澡,叶斯洗完澡带着一身水汽回来,站在自己床底下换衣服。

一开始住校那几天,他还有点不好意思,穿脱衣服总找个大家不在的时间,结果隔个周末再回来就彻底变成了二皮脸,一边在心里念叨大老爷们不能太要脸,一边飞快扯下自己的T恤,又解开裤子,两手扥着裤腰往下一撸,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

何修原本坐在床上打游戏,猝不及防一个白花花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余光里,一扬手就把游戏机飞了出去。

“啊!”躺在床上默背化学元素表的温晨被从天而降一个游戏机砸在肚子上,差点把晚饭都吐出来,他拿着游戏机回头,“学神干嘛啊。”

何修背抵着墙,眼皮阖着。

温晨愣了愣,“学神你不是低血糖犯了吧……我次奥,刚传出来隔壁九中的第一通宵学习晕倒了,咱们学神不会也要躺吧。”

沈浪闻言放下举着的哑铃,犹豫道:“可咱们学神是为什么躺呢,打游戏累着了?”

温晨一听也有点犹豫,正要说话,刚套上睡裤的叶斯就已经爬上了梯子,“我来看看。”

因为半夜在自习室学习会有点冷,叶斯这周末专门从家里带了一套冬天的家居服来,上衣很厚还带个帽子。家居服是小姑过年时给他买的,白底儿,上面印满了黄色的皮卡丘,睡裤屁股上还有一只大的,是皮卡丘撅着屁股放电的图案。

虽然这睡裤有点幼稚,但叶斯从小就喜欢皮卡丘,看在是皮卡丘的份上,勉强可以放下老大的身份一穿。

“怎么了啊同桌。”叶斯站在何修床台阶上凑近了看他,“累眼睛了?”

何修嗯了一声,抬手揉了两下眼睛,“可能是。”

叶斯叹气,“都告诉你打游戏要适度了,等我给你拿眼药水,我枕头底下有一小瓶。”

他说着从何修的梯子直接跨到自己梯子上,何修睁开眼,看到少年果着的上半身。叶斯特别白,紧实的皮肤上泛着一层薄薄的光泽,背对着他找眼药水时肩胛骨微微耸动,一条漂亮的脊线一直延伸到腰……

何修一眼扫下来,一个皮卡丘映入眼帘。

他嘴角动了动,终于没忍住在床上笑出了声。

叶斯拿着眼药水茫然地回过头,却见何修已经笑倒在床上了,学神从来没笑这么开过,就差把枕头拍在自己脸上。

“怎么了啊。”叶斯茫然地看着他,“不是累眼睛吗?”

身后突然又爆出两股笑声,沈浪直接把哑铃扔在地上,咚一声,和温晨一起嘎嘎嘎笑,笑得对面两张连床一起嘎悠。

“叶、叶神……”温晨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竖起一个大拇哥,“绝了。”

“笑死我了。”沈浪抓着自己头发,“叶卡丘,牛逼。”

“什么啊。”叶斯皱眉,“你俩!给我闭嘴!”

温晨和沈浪同时抿起嘴,过了一会沈浪忍不住低头又噗一声笑了出来。温晨怂不敢笑,只能死死掐着自己大腿。

“叶卡丘。”何修低头笑着说,“别拿你的叶卡丘冲着我,我受不了。”

“哪有那么多破事!”叶斯怒了,“三个大老爷们没见过神奇宝贝是吗?给你!滴你的眼睛!”他把眼药水往何修怀里一扔,气咻咻地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什么毛病啊。”叶斯骂着,把睡衣套在头上,又照了下贴在衣柜里面的镜子。

江湖叶神,即使穿着一身皮卡丘的睡衣,即使睡衣上还带个有两只皮卡丘耳朵的帽子,发型依旧很炸,眼神依旧犀利,脑门上写着一个凶字。

叶斯嘭地一声把柜门扇上,冷酷道:“非得等我一个一个把你们都收拾一通,你们才知道这个宿舍谁是老大。”

“不用收拾了,你就是老大。”沈浪一抱拳,“小弟这厢有礼了。”

温晨连忙扭头学习了一下沈浪抱拳的姿势,也跟着严肃行礼,叶斯哼了两声,又猛一回头。

何修坐在床沿上低头看着他,嘴角勾起,看了他好一会才嗯了一声,“老大。”

叶斯心里突然有点痒痒,他清了一声嗓子,拉开凳子在桌前坐下了。

再过一礼拜就是分班考,所有人都有点紧张,温晨躺在床上用手机刷数学题,就连吊儿郎当的沈浪都一边举哑铃一边背几句古文。

“冰泉冷涩弦凝绝,冰……冰泉冷涩弦凝绝……”沈浪把哑铃悬停在胸前,扭头问温晨,“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叶斯正默写化学方程式,听到后立刻停笔在心里说,凝绝不通声暂歇。

“凝绝不通声暂歇。”温晨看着手机说,“浪哥你别背琵琶行了,考的概率不大,多看看赤壁赋什么的。”

“喔。”沈浪放下哑铃翻了翻枕头旁边的语文书,找到赤壁赋,又在嘴里念叨了起来。

何修放下温晨刚递回来的游戏机,无声地趴在床沿往下看。

叶斯在手边的白纸上飞快默写,是接着刚才琵琶行那两句往下写的。他写得很快很乱,但并不卡壳,一直把中间晦涩难记的几句全都写完才停下,呼了口气,翻出一张新纸继续写化学方程式。

何修平静地坐回去,把游戏机关机,说道:“好像快打铃了。”

沈浪立刻打了个哈欠,“啊,终于,老大能去关个灯吗?”

“马上。”叶斯皱着眉在一个方程式右端补下两个数字,飞快算了遍左右两边的原子个数,平了,松了口气推开练习册,“我去关灯。”

刚关灯关门爬回床上,熄灯铃就响了起来。叶斯老老实实盖好被子躺下,又小声问何修,“你还玩游戏吗?”

何修说,“不玩,困了。”

“那快睡吧。”叶斯立刻说,“晚安同桌。”

“晚安,”何修顿了下,“老大。”

叶斯低声狂乐,伸手到栏杆另一头去拍了拍他的枕头。

何修闭眼勾着唇角说,“宿舍小弟三人,老大独宠我一人吗?”

“快睡觉!”叶斯笑得咳嗽了几声,翻了个身。

何修在被子下看了眼时间,刚过12点。

他闭眼放轻自己呼吸,默默查秒。过了有十分钟,沈浪那边响起了轻微的鼾声,温晨迷糊中嘟囔了一句,他的头顶忽然传来叶斯压低的气声。

“同桌——”

何修努力放轻呼吸。

叶斯动了动,爬起来手扒着栏杆探头看他,“何修——”

“巴啦啦——大逼神?”

何修被子底下的手使劲掐着大腿,表面依旧平静地闭着眼,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

叶斯坐起来,释然地出了口气,然后翻身腾腾腾下床。

何修忍着没动,等了一会,自己床底下响起一声书包拉拉链的声,然后底下那位开始翻书包里的卷子。

何修感觉自己在被子里捂得身上都要出汗了,想翻个身但又怕惊动了叶斯,只能强忍着等他把卷子翻完。无奈叶斯翻来翻去翻个没完,底下哗啦啦了好一会,而且动作越来越粗暴。

到底找哪科啊,何修心里纳闷。

“我擦。”叶斯在底下用气声自言自语,“这个逼神,这么重要的物理卷子不带回来。”

物理卷子?

哦,玩游戏机的时候胡秀杰突然从后门路过,当时物理卷子就铺在游戏机底下,他低头放游戏机的时候顺手把卷子叠了两下塞进书包前面装小东西的口袋里了。

何修心里痒痒的,特别想扒着床沿提醒叶斯一下,但又不好意思出声,怕把人吓坏了。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上一次半夜,叶斯怕鬼吓是真的,但上厕所是假的。

上次估计就是偷了作业去深夜苦读,结果被抓现行把卷子团吧团吧塞兜里了。

叶神啊……

叶斯把何修书包翻了个底儿朝天,还举起来对着月光看了看,何修在上面憋笑憋得快要炸了,终于等到叶斯放弃,嘟囔几句拿了一张数学和一张作文纸,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何修在他背后默默坐起来,就看着底下一个满身皮卡丘的家伙拿着他的作业跑了。

走廊外的声控灯亮了又灭,等人走远了,何修才轻轻出了口气,在脑海里叫BB。

这一次,他没有再询问。

“叶斯也是重生的。即便不是重生,也一定得到了什么非科学的帮助。”何修平静说,“我今天过了一遍和他一起做的所有题,除了题库里的题目,还有老马自己编写、还没来得及发布的难题,他全都能当场给出标准答案,然而实际上仍然是个学渣,连基础知识、化学方程式配平这种,都要从头学起。”

脑海里没人回应,但何修能感觉到BB其实在,BB越是沉默,他就越笃定自己的判断。

刚才被叶卡丘逗乐的那点笑意没有了,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他闭了闭眼,轻声在脑海内说道:“所以,如果他也是重生,我能知道原因吗。”

BB顿了顿才说,“真的别问我。”

“你不能说?”何修停顿,“默认我的推论,但不能主动给出答案么。”

BB又不吭声了。

过了好一会,何修才叹口气,摸索着梯子下床。下了两级又伸手在枕头底下摸了摸,摸到自己的游戏机,拿在了手里。

“你要干嘛去?”BB问道。

何修淡定地拿着游戏机往外走,“散个步。”

今晚的通宵自习室一个人都没有,其实叶斯偷着来了一个礼拜,很少撞见人。暑假刚补课那阵确实有几个打鸡血的,但也就打了两天。现在白天课业重,晚自习加到四节,回来之后大家都累得只想睡觉,而且距离高考还有三百多天呢。

叶斯叹口气,检查了下前后门是不是真关严了,又确认了屋里确实没别人,然后翻开卷子开始写作业。

沙雕这个系统其实也有个好处,他脑内永远有标准答案,这样自己去解题如果答案不对立刻就能知道,然后马上从头开始捋,捋不明白就去看何修的解题过程,一来二去自学效率还挺高的。

自习室里安安静静,只有叶斯笔尖落在纸面上的沙沙声。

分班考在即,眼下是先要想办法留在四班。除了选择填空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数学大题和物理大题,每一道分值都超高,只要能比上次多做个两三道出来,稳在前五十就不是难事了。

叶斯现在的打算是主攻数学,因为有几道固定知识点的大题比较好准备,比如概率论一道,导数一道,选修里的不等式题也算比较好突击拿分。

作业卷上的几道大题他每道都是一知半解,大致思路有,但写到一半就会卡在各种奇怪的地方。叶斯会掐着时间,卡壳超过五分钟的话就立刻去看何修的答案,绝对不做无意义的较劲。

今天学神解题过程写得比之前详细了很多,有一些甚至叶斯觉得自己都会跳过的计算步骤,何修也一步一步往下写,细细密密写了一整面卷子,让人一眼看过去吓一跳。

叶斯对着卷子愣了好一会,而后才迟疑地找到自己卡住的步骤往下看。

一边看一边心理琢磨着,何修到底怎么了。

是斗题赛获胜心情太好,还是和父母吵架后受了刺激……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叶斯三个小时,直到写完一张正反面的数学卷。他晃动一下颈椎,拿起何修的作文纸想看一眼思路时,又被震了一下。

何修其实挺懒的,练习卷的作文他经常只写提纲和想要引用的典故,一两百字顶多了,压根不成文。但今天不一样,也不知道那家伙晚自习什么时候写了完整的八百字作文,甚至还在旁边标注了立意和思考的过程。

“田忌赛马的材料看似抽象,但实际上非常开放。”叶斯小声念着,“可以理解为冷静制胜、以智取胜,也可以理解为人生中合理发挥长处,甚至可以泛谈策略。重在围绕一个角度合理援引,结合时事,深入讨论。做到这一点,起码能拿到48分。如果结构清晰,50分以上也不是难事。”

“喔。”叶斯抖了抖何修的卷子,“看来学神对自己开展了一通疯狂洗脑,坚信自己下次分班考能在作文上一雪前耻。”

但何修的批注确实给了叶斯不小灵感,他看了眼时间,03:05,于是抓紧时间大致写下自己的提纲和思路,然后收拾好卷子准备回去睡觉。

推开自习室门之前,叶斯动作顿了下。

自从上次被宋义那孙子吓一跳后,原本没怎么怕过鬼的他反而变怂了,每天从自习室回去都是心惊胆战的,有时候甚至会一路小跑回去。

堂堂一校老大,这样真挺没面子的,不过好在没人看见。

叶斯在心里给自己壮了个胆,然后推开门。

走廊的声控灯亮着,叶斯脚步一顿,感觉余光里旁边厕所的灯也亮着。他一回头,何修正在里面洗手,从镜子里和他对视,略带惊讶地挑眉,“你怎么也出来了。”

“啊。”叶斯默默往门后退了一步,退到何修无法从镜子里看见他的地方,又把那四张卷纸团了,手够到脖子后边把几个纸团塞进睡衣帽子里,走出来说,“我……有点失眠,出来走走。”

“这样啊。”何修勾起嘴角,“下床时着急,都没发现你人不在床上。”

叶斯闻言松了口气,“碰都碰上了,你等我也上个厕所,咱俩一起回去。”

何修点头,靠在洗手台上看着他,“你是不是被宋义吓完挺怕鬼的?”

叶斯唏嘘一声,“我不怕鬼,我怕傻逼,我都懒得说他了……”他说着走到里间去,刚摸向睡裤前开的口,就听何修的脚步往外头走去。

“我外面等你。”何修说。

“好啊。”叶斯随口答应,专心尿尿。

他感觉自己现在越来越不要脸,不要脸到偷作业差点又一次被撞破,竟然能面不改色地把卷子藏帽子里,不仅不被发现,还留人家陪自己一起上厕所。

但意外碰上了挺好的,要不然他自己还真不太敢来,之前每天都是憋到第二天早上,虽然没有特别急切,但还是挺闹心。

放完水叶斯到外间去洗手,何修倚着门口玩游戏机,叶斯搓了一手泡沫之后突然皱眉,“你上厕所带游戏机干什么?”

“啊。”何修立刻摁灭了游戏机,“就……”

叶斯面露狐疑,目光掠过他,突然在他背后走廊贴着墙根的地上看见一个银色锡箔纸质感的手提袋。

叶斯瞪大眼,“你半夜溜出去买烧烤了啊?”

“啊。”何修一脸被抓包的尴尬,犹豫一会才点了下头,“是,做梦吃烧烤,饿醒了。”

叶斯瞬间换成刀子眼,凶狠地盯着他,盯了一会何修笑着摆摆手,“其实买了好多,要不一起吃吧?”

“就等你这句话了。”叶斯揉了揉肚子,每天学到后半夜其实都挺饿的,他一边走过去打开袋子一边问,“买什么了?”

何修说,“所有的肉,都来了两串。”

“那你自己真吃不完。”叶斯直接捡起一串牛肉筋咬了一口,说道:“我去太好吃了。”

“嗯。”何修也拿了一串,但他吃得很慢,咬两口的功夫叶斯已经开始吃下一串。

午夜饥肠辘辘时的烧烤,总是别有一番滋味。

那些普通的肉会变得格外软嫩弹牙,油脂香气四溢,孜然和辣椒的味道在舌尖缠绵,鼻子凑近时依稀还能感受到那盆劈啪作响的炭火。

滋滋滋,冒一层小油珠,刷上一层酱汁,翻面再烤。

俩人站在走廊没用到十分钟就把一兜子烧烤吃完了,叶斯吃得甚至有点想打嗝,而且他感觉自己胜在速度,吃的比何修多了一倍不止。

“够意思,同桌。”叶斯拍拍何修的肩膀,手在空中一兜,“漱个口,回去睡觉。”

“嗯。”何修看了眼他的帽子,有一团卷子冒尖了,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但叶斯自己看不见。

“你先漱吧。”何修收回视线,“我去把垃圾扔到外面。”

“行。”叶斯点点头,猫腰掬起一捧水进嘴里,何修默默伸手指把那团纸往帽子里怼了怼。

叶斯唏哩呼噜漱完口,一站直身子,何修刚好把手缩回来。

叶斯看着他,“你怎么还不去?”

“这就去。”何修愉悦地勾了勾唇角,拎着垃圾袋转身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