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裸足向上看,满目翠绿的枝叶里,赫然闯入道极为惹眼的赩炽之色。
那赩炽太亮,太艳,明媚灿烂,好似点了丛火般,烧得众人满眼全是炽盛丹红,一时竟没能认出那赩炽的主人是谁。
还是有人从惊艳中缓过神来,看清那张刚及笄就直接登上三界美人榜的脸,顿时失态地倒吸一口气。
“传闻说的是真的!她竟然真的拜入了西天!”
其余人闻言,纷纷回神,继而也都认出树上的少女。
“是玉晚!”
“不,如今该称她照晚了。”
“这才几天,她变化怎么这么大?”
不管是凡人之间流传的画像,还是修士手里流传的留影石,都表明玉晚在出走中州前,常身着玉色衣裙,鬓边一枝晚香玉,笑不露齿,行不露足,堪为清雅秀丽的典范。
更甚者,有私下里传言,说其实玉晚比她姐姐端庄得多,修炼天赋也比她姐姐好,她才是最符合玉族继承人要求的那个。
若非天生艳骨,玉族少族长之位非玉晚莫属。
只可惜她被逼出走。
而她这一走,重新呈现在世人眼前的,不仅是将过去的一切全然舍弃了,她似乎还打定主意要坐实妖女之名,方有这般身穿赩炽裙裳、足系金黄铃铛,发间斜斜簪着朵火红石榴花,是哪怕封印成千上百次的艳骨,也仍旧无法遮掩的,几乎要揉到骨子里的明艳。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
众人几乎同时看向玉晚手臂。
——她左臂有一点守宫砂。
天下男子无不眼馋那点朱红。
不过以前都只是听说玉族有点守宫砂的传统,知晓玉晚手臂上也必然该有,却没谁有那个殊荣亲眼目睹过。
至于现在……
清风起,绿叶簌簌作响,更衬得金铃声清脆醒神。坐在高高树枝上的少女垂眸看着底下众人,开口道:“要吵要打,去别的地方,不得坏此地清静。”
没人说话。
他们全都在盯她被风吹动的衣袖。
曾经玉晚遵从玉族长辈的吩咐,将守宫砂以重重羽纱遮掩,藏在袖中,谁都不可见。
而今羽纱被撤下丢掉,因此微风拂过之时,便能望见那轻薄袖口里,一百零八颗紫檀佛珠缠绕在雪白小臂上,一粒小小的朱红色点缀其间,半是圣洁,也半是诱惑。
一如她分明已是须摩提弟子,却偏要跳脱出来当个妖女,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矛盾。
这矛盾既令众人惊叹,又暗暗惋惜。
好好的名门天骄,怎就成了这副模样……
“叮铃。”
铃铛声更响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玉晚刚才的话是在警告他们,他们该离去了。
“玉晚道友……不是,照晚居士。”
众人忙行礼致歉,表示他们绝不敢扰此地清静,这就走。
不过走前,有人没忍住,试探着道:“照晚居士可知,楚公子近日出了昆仑,欲往西天来?”
楚公子,楚闻。
像九方氏和玉族属于三氏五族,即中界万族里最为顶尖的八大氏族,楚闻所在的楚家则是三氏五族之外的隐世世家,族地位于西北昆仑,与西天毗邻,距离极近。
也就是说,楚闻快要找来了。
记起之前没说几句就恼羞成怒的九方承,料想楚闻的手段多半也正常不到哪去,玉晚面上没显露什么情绪,只向说话那人道:“多谢道友告知。”
那人连声道不敢,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玉晚继续在树上坐着。
直等梅七蕊从旁边绕出来,说没人了,可以下来了,玉晚才收回那只裸足,套好鞋袜,慢吞吞下地。
刚落地,就见梅七蕊笑得乐不可支,问她第一次当妖女,感受如何。
玉晚诚实答:“冻脚。”
她现在没有灵力,无法撑开屏障,那只没有罗袜裹着的脚被风吹得凉飕飕的,摸着都有点冰手。
梅七蕊笑得更欢。
“还有呢?”
“还有就是有点害臊。挺不好意思的。”
要不是她坐的位置是梅七蕊精挑细选刚好在树冠阴影里的部分,前头又有茂密枝叶给她聊作遮挡,保管能叫刚才那群人看到她完全爆红的一张脸。
玉晚抬手摸摸耳朵。
到现在还烫着呢。
梅七蕊见状跟着一摸。
摸出她不仅耳朵烫,脖子也烫,领口那块儿皮肤更肉眼可见地透出羞涩极了的粉色,梅七蕊反手取出草帽往她头上一戴,评价道:“第一次,表现已经算不错了,下次再接再厉。”
玉晚说:“还有下次啊?”
她使劲将帽檐往下扯了扯,好把自己快要滴出血的脸盖得严严实实。
这么一扯,石榴花被挤得快要掉出来,梅七蕊重新给她簪好,道:“怎么没有下次了?最开始说要当妖女,是谁兴奋得不行,当天就跑去找方丈帮忙,请人催石榴树开花,怎么现在刚过完瘾,就打退堂鼓了?”
一说石榴花,玉晚不禁回想起她找道真师兄,师兄问她为什么想让石榴树在这个季节开花,她说是为了配衣服的时候,师兄就笑,说单凭这石榴花,已经能猜得到她衣服是有多好看。
便道:“师兄也觉得我衣服好看。”
梅七蕊道:“那当然,我亲自挑的,又得了你首肯,能不好看吗。”
又道:“你想啊,那么多新衣服,还全都那么漂亮,如果买回来不穿,只为了压箱底,那还买它干吗?衣服买了不就是为了穿的吗?”
大抵女人都喜爱漂亮衣服,这次玉晚很轻易就被说服了。
是该叫别的新衣服也见见世面。
但还是说:“下次我可不可以穿着鞋?”
梅七蕊道:“这个随你咯。只是我一个女人都觉得你脚那么好看,那么白,天天缩鞋子里不放出来怪憋屈的。”
“可是真的很冻脚。”
“那就不放,保暖最重要。”
她们边说边往山上走。
走了会儿,突然玉晚小声道:“其实你给我挑的那个铃铛,也挺别致的。”
梅七蕊闻言,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
打造合格妖女第一步,改头换面,妥了。
……
转眼到了清明。
喝了半月的汤药,加之上了半月的早课,玉晚身体彻底恢复。她主动向寂归提出要参与清明打七。
寂归道:“你要开始修太上忘情了?”
玉晚说是:“我想让心先静下来。”
打即行,打七即为期七天的时间里,制心一处的修行。
试想如果她连打七都坚持不了,那么日后修炼太上忘情想必会十分坎坷。
寂归点头说好。
便看着这入门才堪堪半月的徒弟在人群里闭目静坐,安之若素。
随后一连七天下来,她周围师兄多多少少都因没能坐得住,或是分心分神从而挨了香板,她却没有。
她全程都不受干扰,全神贯注。
以致打七结束后,寂归决定带她下山。
“你此前被囚困一隅,未体验过人世繁华、红尘喧嚣,所以你现在的心静,并非真正的心静。”寂归指点她道,“先入世,方得出世。”
“弟子受教。”
临下山前,玉晚和梅七蕊告别,顺便还去主峰同道真告别。
概因寂归平时十分忙碌,除非是特别要紧的大事,不然玉晚一般都是找道真师兄帮忙。而道真也很乐意为她答疑解惑,俨然已成为她第二位师父。
得知玉晚要入世,道真没说什么,只送了她一朵金莲,说是可以护身。
玉晚接过金莲,问:“这就是师兄的步步生莲吗?”
道真说:“你还知道这个。”
玉晚点头:“师兄当年的事迹,大家都有所耳闻。”
昔年中界里,唯有二人步步生莲。
一为西天道真,足下生金莲;
另一为她母亲,足下生玉莲。
不过有个鲜为人知的,是最开始的时候,玉莲其实不叫玉莲,而为白莲。
是她母亲嫁进玉族,成为族长夫人,为彰显身份,才将白莲改为玉莲,之后一直叫到现在。
如今千年过去,道真师兄仍步步金莲,母亲的玉莲却传给了她姐姐。正因有了玉莲,姐姐自认绝对能当上少族长,才愈发咄咄逼人,借口姻缘之事逼她出走。
玉晚看着手里的金莲。
“比白莲金贵多了。”
她小小声说。
然后同道真致谢,又与别的相熟的师兄告了辞,午后,她正式随寂归下山。
不同于初遇时因玉晚身体太过虚弱,寂归施展大能,眨眼带她跨越千万里,此次下山,师徒二人半点术法都没用,只靠双脚一步步地走。
山路难行,但他们速度不算慢,到山脚时天还没黑透。至此也不打算继续走了,准备就地过夜。
“山间蛇虫多,不好赶夜路,”寂归席地而坐,闭眼拨动念珠,“那边有水,去打点水吧。”
玉晚依言去了。
等她回来,寂归睁眼。
就见她不仅打了足够多的水,她还趁空换了身装扮,绯红的石榴花鲜艳欲滴,比一旁燃着的火堆还要更加明丽亮眼。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寂归说蛇虫多,加之入夜温度低,玉晚脚没裸着,她好好地穿了鞋袜。
没裸着,就没法系铃铛。玉晚准备等哪天开始修太上忘情,她可以动用灵力时再系,那样不管什么季节、什么地点,她都能用屏障挡风,不会冻脚。
所以这次她全身上下除该露的脸和手外,其余部位没有丝毫的裸露,但饶是如此,见师父看向自己,玉晚还是有些忐忑。
她本以为师父会说她。
不料师父像道真师兄那样笑了笑,说:“很好看。”
得了师父肯定,玉晚心里一定。
她放下水,问:“师父不会觉得出格吗?”
寂归道:“你年纪小,又是姑娘家,喜欢鲜艳些的颜色很正常。我刚入门时,也觉得衣服颜色是否有点过于单一,后来心境变了,才渐渐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玉晚说:“那我现在刚好是最在意的时候?”
寂归道:“无妨。有些东西,顺其自然才最好。”
玉晚懂了。
一则以后不仅是在这山下,哪怕在山上,只要不违背那些特定的规矩,她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同理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喜好皆由心;
二则师父和梅七蕊一样,都在有意引导她,帮她挣脱名为玉族的束缚。
她想自由。
而他们也想让她自由。
入夜,随着暮鼓声响起,山上止静了。然这山脚的林子仍动静未消。
翅翼振动的嗡嗡声,蹄爪踩地的踏踏声,以及不远处水里传来的尾巴摇摆的哗哗声,既是极动,也是极静。
毕剥燃烧的火堆前,玉晚随寂归跏趺而坐。
月光挥洒,她一边倾听这些天地万物的声响,一边聆听寂归教诲。
寂归的捻珠声似也与天地融为一体。
他徐徐道:“所谓修行,其实重在行。若行不好,又该如何修?你得先学会行,再来慢慢修。”
玉晚认真听教。
渐渐的,火势变小,各种动静也相继消隐了去,四野陷入真正的万籁俱寂。
及至山上的晨钟遥遥传下来,未添新柴的火堆已然熄灭。师徒二人起身,埋好余烬,简单整理过便继续赶路。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色微明。眼看再翻过一个山头,就离凡人城镇不远了,寂归却临时带玉晚拐弯,还爬了段十分陡峭险峻的山路,最终停在一座悬崖上。
他道:“照晚,你看。”
玉晚循着看去。
只见前方云海千重,有如仙境般,风光浩大。而在极遥远的东方,一轮红日跃然而出,霎时天际处皆变作金红一片,流云随之涌动,霞光万道,紫气东来。
“如何?”寂归问。
“很壮观。”
玉晚一瞬不瞬地看着。
原来坐在井底看到的日出,和站在井外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中界很大。
她的世界也很大。
她明白师父的用意了。
看过日出,他们没折返走原定的路线,而是就着这悬崖边上由野兽踩出的仅一尺见方的小径,贴着绝壁慢慢挪。
小径本就已足够窄,一旦踩空,下方便是雾岚缭绕的万丈深渊,十分考验人。
等终于挪到稍微宽敞点的山路时,玉晚外衣都被露水打湿了。
她看看寂归,寂归也看看她,他外衣也湿了。
师徒两个相视一笑。
然后由寂归撑开屏障,两人换过干燥外衣,朝凡人城镇走去。
进城时是午后,虽不及之前玉晚和梅七蕊来的那趟热闹,但仍能看得出繁荣之象。且由于这是距离无量寺最近的城镇,来往皆为信众,凡路过者望见他们师徒,不论认出与否,俱都停下行礼,他们亦回礼,气氛十分祥和。
这般走走停停,走到棵足有数千岁年龄的菩提树前,寂归对玉晚说他曾在这棵菩提下入定悟道,难得今日再会,不若再入定一回,让她去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会儿。
玉晚一听,师父这明显是不想被打扰,便也没说要跟师父一起入定,点点头去附近寻了处有树荫的石墩。
结果才坐片刻,就觉上方忽的一暗,紧接着是道颇为熟悉的声音。
“你真是让我好找。”
玉晚没吭声。
但无疑她已经听出这位不速之客是谁。
抬眼一瞧,果不其然,是楚闻。
身为楚家公子,楚闻的身份地位就好比九方氏少主九方承,甚至隐隐比九方承还要高出那么一线。
换句话说,围绕在玉晚和她姐姐身边的天之骄子里,楚闻是最尊贵的那位。
但这并不代表他给玉晚的印象也最好。
正相反,玉晚一直认为他是她认识的最无法言说之人。
他甚至比九方承还要更让她讨厌。
“你走后第二天,你姐姐就后悔了,哭了很久,说她知道错了,”芝兰玉树的贵公子似是没觉出玉晚眼里的嫌恶之色,沉声道,“跟我回去。”
说完伸手,要拉玉晚从石墩上起来。
玉晚及时躲开。
她自行起身,道:“我不回。”
早在听到楚闻声音的第一时间,玉晚就想叫他滚,但思及师父教导不可随意秽语,便咽下到嘴边的滚字,换成:“我都已经封印艳骨,离开中州,离你和姐姐远远的了,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我说过很多遍,你想招惹人就去找姐姐,别找我。”
这话令楚闻眉心拧出个川字。
但他什么解释都没给。
只道:“玉晚。”他难得低声下气哄人,却落个出师不利,这教他神色隐约有些不善,“别闹,跟我回中州,你姐姐在等你。”
说罢,掌心有灵光微微闪现,他竟是打算以灵力胁迫玉晚。
——他知道玉晚无法使用灵力。
而以玉晚对他的了解程度,她也立即便知他想动手。
她心中暗道,楚闻果然还是以前那个楚闻。
虽披着人皮,却从不行人事。
旋即指尖微动,随时准备从须弥戒里取梅七蕊给她置办的灵符。
下山前,梅七蕊特意和她说过,她给她备的灵符虽不至于砸死人,毕竟须摩提禁止杀生,但若想将人砸个半身不遂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梅七蕊说,时间已过去将近一个月,足够事情彻底发酵,此行她下山必会碰到各种妖魔鬼怪。
但不用怕,无论是遇见九方承还是楚闻,抑或别的杂七杂八的人,如果能好好说话,和平交流,那双方皆大欢喜;如果不能好好说话,无需多费口舌,甭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上,直接拿灵符砸他们,也不用担心灵符不够,须弥戒里还有很多灵丹灵阵,保管来几人砸几人。
“一群臭男人,说白了不就贪图你的美色,还真以为自己多清高,多独一无二。”
照七师兄冷笑着道:“真有本事,怎么没在刚出事的时候就立刻带你走?现在知道后悔了,谁稀罕。”
玉晚十分赞同这样的观点。
她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而梅七蕊还说:“俗话说得好,好马不吃回头草,更何况压根就没吃过那些草。咱们当妖女最重要的就是敢爱敢恨,谁欺负你,直接干他。”
玉晚郑重应好。
因而此刻,玉晚一边预备拿梅七蕊的灵符,一边不忘道真的金莲,同时还暗暗思索万一真扛不过就去叫醒师父,楚闻再怎么着也绝对打不过师父。
如此便万无一失。
遂底气十足地对楚闻道:“她等就等,关我什么事?是她自己亲口说的,要我走了就再也别回去,我跟她跟玉族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怎么现在她知道麻烦了,就说话不算话,指望着我不计前嫌给她收拾烂摊子,我有这么好心吗?”
楚闻眉心川字更深。
但仍不解释他此行的真正原因,只重复道:“玉晚。听话。”
玉晚:“天天叫我听话,怎么不见你听我的话?我说了不回去!”
楚闻愈发不耐。
他掌心灵光倏然变得刺目。
眼看下一刻,他就要对玉晚出手,便在这时,忽听一声佛号,他和玉晚同时望去,就见菩提树下缓缓走出一人。
如石韫玉,似水怀珠。
不为世中客。
难能见到这样的人,玉晚顷刻上了心。
便看着这人在附近停步,合掌道:“楚公子,既然照晚居士已再三表明不愿,公子又何必非要强迫于她?”
楚闻没说话。
但看其立即收敛灵力的反应,就知是忌惮这人。
玉晚自然不会忌惮。
正相反,她因为头一次被当面维护,心中好感正成倍地增加。
她不免多看了这人几眼。
由于之前寻到的画像全是成名至少百年的名士,并不包含这个明显是年轻天骄的人,但玉晚仍旧凭借他颈上挂珠认出,他应当是位首座。
这位首座在须摩提,乃至在整个西天里都必然地位很高,举足轻重,否则以楚闻的脾气,绝不会忌惮到不敢当面动手。
正想着,就听楚闻低声道:“你先在这呆着,之后我再来找你。”
玉晚没有理会。
而楚闻这次居然也没恼,更甚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
他前脚刚走,玉晚后脚立即用灵识跟上。
确定楚闻是真的离开,没像以前那样还要故作玄虚杀个回马枪,玉晚松口气,终于不用被苍蝇围着转了。
眼里的厌恶之色瞬间淡去,神情也舒缓不少。玉晚朝首座走近几步,垂首作礼。
“多谢大师解围。”
首座摇头,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而后道了句照晚居士。
玉晚抬首看他。
他慈眉善目,双手合十:“上月中州之事,我略有耳闻。不过他人些许胡言乱语,何至着相于此?”
着相。
玉晚品了品这词。
随即她仔细瞧了瞧他。
这位首座长得好生俊俏,连光溜溜的脑袋都显得格外圆润漂亮。霁月光风,不萦于怀,合该是她心上人的模样。
她轻轻笑了笑。
然后鼓足勇气伸出手,捏住他指尖,轻声道:“那就要看大师愿不愿……舍身渡我。”
他没有答话。
但那双手,似乎很轻微地抖了下。
……
只此一面……
情劫妄动。
作者有话要说:我永远喜欢写一见钟情!
女鹅的赩(xì)炽是一种很亮的丹色,我觉得有点像橘红,具体照片也放微博啦@阿乃乃乃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