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天牢里。
庞妃坐在软榻上,身边坐着来陪她的赵祯。
“皇上,您别总往臣妾这儿跑,叫人看见又该背后乱说了。”庞妃怕赵祯被人诋毁,毕竟他这几天真是几乎天天来,心里虽然开心,但夫君乃是一朝天子。
“呵呵。”赵祯干笑了两声,伸手捏了捏庞妃的下巴,“被说成是昏君又怎样?不怕,反正现在也没人拿朕当皇帝。”
庞妃知道赵祯生气,城门外驻扎两方人马,谁都不把他个皇帝放在眼里。也都是因为赵祯平日为人宽厚,纵容得那群臣子一个个嚣张跋扈。可回过头又想想,赵祯干嘛吃这哑巴亏,也都是因为牵扯到庞家。
“皇上。”
这时,赵祯身边的陈公公进来低声回禀,“常统领将城门关了,门口两家对上了。”
庞妃一惊,“我娘该不会是……”
“娘娘莫担心,展大人他们都在呢,欧阳将军和邹将军的人马只在城外几里地了,马上就到。南宫说,影卫们背着九王爷的刀也到了。”
赵普点点头,“估计九叔很快也到了。”
庞妃轻轻抚了抚赵祯的胸口,这事情可为难死他这个做皇帝的了,有心使不上力,管了吧,人家说他昏君帮媳妇儿害忠良,不管吧,人家说他这皇帝形同虚设,谁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庞妃想想也有些气大,就觉得腹中有些不舒服,“嗯……”
“唉!”赵祯一惊,“你这是操的什么心,小心动了胎气。”
说着,赶紧请太医。
庞妃就觉得越来越痛,心里也害怕,可别真是动了胎气,毕竟才三个多月。
赵祯见庞妃脸色苍白,他脸也白了,问太医,“怎么样?”
太医诊了诊脉,也着急,“娘娘真的动了胎气了。”
……
“哎呀……”
这时,城楼上,包延身边的小包福突然一弯腰,“肚痛肚痛……哎呀,疼死我了!”
“怎么啦?”包延赶紧过去看他。
“疼死了!”包福蹲到地上捂着肚子。
“你吃坏什么闹肚子了?”包延纳闷。
“不知道啊,我中午不是跟你吃的一样……”
众人就见包福脸色苍白,展昭蹲下看他,“没事吧?”
小四子伸手过去,抓住包延的手腕子诊脉,问,“你吃了什么了?”
包福想了半天,“我就多吃了点糖葫芦……”
“糖葫芦?”小四子歪头。
包福刚才吃了一串,包延给他的吃了半串,还有半串没舍得扔,拿纸包裹着呢,就拿出来给小四子。
小四子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眨眨眼,“呀?怎么这糖串一股藏红花味道啊。”
“藏红花?”包延一愣。
“没事啦。”小四子拍了拍包福的肩膀,“这药打胎用的,没怀孕没事儿的,痛一回儿就好了……”
“糟糕啦!”包延一蹦,跟展昭说,“这糖葫芦是庞妃给的!”
众人一愣神。
“孕妇误服的话,有解救办法么?”展昭赶紧问小四子。
小四子眨了眨眼,“要是吃得不多的话,有的……哎呀。”
小四子还没明白过来,白玉堂一提他,示意展昭处理这里的事,他带小四子去就行。
展昭点头,一脸的忧心。
白玉堂带着小四子火速赶到药铺,小四子只是买了些药丸,说这个就够了。
等白玉堂带着小四子赶到大理寺天牢的时候,就见庞妃已经躺在赵祯怀里疼得满头大汗了。
一群太医急得团团转,正研究庞妃怎么会动了胎气。一看小四子递上来的药丸,太医就问,“娘娘吃了藏红花?”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谁敢给皇妃吃藏红花啊。
白玉堂拿出刚才的糖葫芦给太医看。
太医一闻,脸刷白,问丫鬟庞妃吃了多少。
丫鬟说不多,就吃了几颗。
太医赶紧让庞妃将小四子带来的药丸服下,另外赶紧开安胎的药。
片刻之后,庞妃终于是安静了下来,不过也是疼得够呛,全身无力。
太医诊了诊脉,对脸都青了的赵祯说,“皇上,无事了,若是再来晚一刻,估计娘娘和龙胎都有危险。”
赵祯看了看那半串糖葫芦,又看了看一旁桌上几串。庞妃有孕之后就喜欢吃酸酸甜甜的东西,糖葫芦是御膳房特地给她做的小吃,竟然有人往里头下药,还是打胎的药,这是何等的歹毒。
“南宫。”赵祯看了看南宫。
南宫也没等他说话,估计赵祯这会儿气得都说不上话来了,点头,“臣这就去查。”说完,转身出去了,临走不忘对白玉堂点点头。
白玉堂见没事了,就转身要走。
赵祯叫住他,跟他道谢。
白玉堂说其实也算是天意,这一胎必定有后福。
赵祯想了想,也是!若不是庞妃给包延吃糖葫芦,而包延自己不想吃,包福吃多了,还留下了半串,这会儿谁都想不到庞妃被人下了打胎的药,又这么巧小四子在这儿呢……的确,虽然不幸,但也是洪福齐天了!
赵祯心情倒是莫名好了,只是他怎么也不放心把庞妃留在天牢了。
“那就接回宫里去。”白玉堂微微一挑眉,像是自言自语,抱起要跟着去看热闹的小四子出门,留下一句话,“这会儿可是有理由撒气了。”
赵祯眉间微动——是这么个理。
白玉堂出了门,就见对门,牢笼边庞煜抓着牢门盯着对面牢房,脸比庞妃的还白呢,见人出来,赶紧问,“我姐没事吧?”
白玉堂暗暗点头——庞煜和庞妃,也算姐弟情深,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纨绔子弟而已,本质不坏。
“不用担心。”白玉堂留下这句话,抱着小四子赶回去了。
到了城楼上,楼下已经打起来了。
“怎么样?”展昭一颗心悬在半空,见白玉堂回来赶紧问。
白玉堂表示已经无妨,展昭才放下心,“谁这么狠毒给庞妃下毒?”
“不止狠毒,还有门路,这都能下毒,绝对不简单了。”包延一本正经,“真是歹毒。”
“少爷,我肚子还疼着呢。”包福撅个嘴,小四子对他招招手,给他塞了颗药丸到嘴里。
白玉堂见楼下擂鼓声响,两边两元大将打得热闹,就问展昭,“这是唱戏?”
展昭指了指方霸阵营那位金盔金甲的大将,“方武在打呢,功夫和人性格一样,又虎又猛,力气不小,还挺厉害。”又指了指呼延大夫人的阵营那位银盔银甲的将军,“那是呼延拓,呼延夫人的侄子,算是呼延家的第几代传人了吧,看着功夫也不错,势均力敌。”
两方面打得刀来枪往的,屋顶上的百姓看得直喊好,那架势跟看大戏差不多。
“哎呀,真是不像话啊!”
这时,一旁的楼梯口走上来了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
常兰虎和兵将门都行礼,“八王爷。”
八王摆了摆手,拱手对包延道谢,“小公子立了大功了,我代我皇侄多谢你还有包福小公子。”
包福脸通红,他就一小书童,竟然让八王爷叫了一声小公子。
包延睁大眼睛瞧着八王爷——好气派好儒雅好风度翩翩好……
想着想着包延直晃脑袋。
八王爷看着有趣,老包的儿子挺逗的么,真白啊。
八王爷也不忘把小四子抱起来,“还有多亏了你啊。”说着,八王爷也向白玉堂道谢。
客气了几句,八王爷看楼下,“打从盘古开天地估计也没这种荒唐事啊,皇上是有多为难,这在城门口就打起来了还有没有王法?”
“不用着急王爷。”展昭指了指不远处,“劝架的来了。”
众人抬头往远处望,就见远处官道上,黑压压一大片,骑兵精神抖擞,都是一色黑色号衣、身背弓箭、腰佩长刀,骑着黑马,黑马头上还戴着个黑铁打造的面罩……赵家军的先锋营。
为首两人,跑在最前边那匹特别高大的黄骠马身上骑的就是欧阳少征,一身淡金色的盔甲,扛着根冰铁棍,鲜红鲜红的一颗脑袋分外耀眼。他身后是一神软甲的邹良……
霖夜火撇嘴,“哑巴来了!”
白玉堂斜了他一眼——你还挺记仇。
霖夜火眯眼——咽不下这口气!
在队伍的最后,还有一小支人马,大概十几个人,是赵普的影卫,最中间的紫影背着一口大刀——是赵普的新亭侯。
“我师父呢?”箫良蹲在细细一根围栏上,打着凉棚跟个小猴子似的往远处张望,“我师父穿那一身黑甲,尼玛帅得惨绝人寰……”话没说完,霖夜火照着他屁股蛋子就是一脚,“不准说脏话!”
“唉呀……”箫良一脚被他从城楼上踹了下去。
常兰虎和八王爷等人都一惊,心说这么小个小孩儿可别摔死了……
可往城楼下一看,还没看明白,眼前黑影一闪,“嗖”一声,箫良自己蹦跶上来了,那轻功,纵到城楼上面好几丈。天尊和殷侯微微挑眉赞叹——这孩子天分太高了!
箫良可不干了,站在栏杆上蹦跶,“霖夜火,霖火鸡,你敢暗算我!你个我师父副手的赵家军第二强的手下败将”
霖夜火这气啊,挽袖子要揍箫良的屁股。
小四子拽了拽箫良的衣摆,“小良子不好这样的。”
箫良立马安静了,凑到小四子身边,“槿儿你渴不渴?我给你买些喝的吧?酸梅汤还是雪梨汤?”
“不渴。”小四子指了指身边,“你站好不要动呀,还有不好凶小霖子。”
“好!”箫良乖乖就站在小四子身边了,刚才还小狼崽,这会儿跟只鹌鹑似的。
众人面面相觑——这算一物降一物?箫良这孩子不愧是狼王之子,平时谁都管不住他,偏偏小四子说什么他听什么,一点原则都没有。
下边方武和呼延拓还打呢。
欧阳到了不远处,一拽黄骠马的缰绳,抬手。
身后三千骑兵停了下来,那个齐整啊。
城头的百姓越聚越多了,都目瞪口呆看着那些列队整齐的骑兵——这才是打仗的兵马啊!城门口的那些跟这些一比简直不是一个档次。
邹良拽了拽缰绳上前几步,抬手接过身后举旗官递过来的一杆军旗,突然对着战场上正打仗的两人扔了过去……
只听破空一阵风声……
两元大将就见斜刺里什么东西黑乎乎的飞过来,一愣……手上兵器就被什么东西撞上了……
“当”一声响后,两件兵器落地,一杆大旗插在了他两当间,也就是战场的正中间……随后,一阵风过……
就见那面军旗被风吹起,展开……黑色军旗上秀九条金龙,正当中斗大一个赵字。光这一面旗,看得两边军兵都有些腿软——赵普的人马!
欧阳少征牵着马往前走了几步,轻轻一拽缰绳。
黄骠马打了两个响鼻,拿蹄子踹地,貌似脾气和黑枭差不多,都不太好。
欧阳左右看了看,一撇嘴,伸手一指呼延大夫人那边军营,“娘们都回家织布去,谁让你们出来打仗的。”
呼延巧嘴角直抽。
欧阳没等她回嘴又看另一边。
见方霸一身盔甲也坐在马上。
欧阳乐了,一手扛着棍子一手靠在黄骠马的马脖子上,瞧着方霸,“老爷子还活着呢?还活着就惜命啊,活到八十不容易,带着你那帮崽子回秦淮去陪窑姐喝茶捉棋,也比在这儿丢人现眼强啊,儿子没了再生一个么!有没有招?没招爷给你帮忙。”
……
欧阳说完,现场一片沉默。
邹良在后边扶额。
良久,包延开口,“流氓骂街……”
包福也点头,“是啊好流氓啊!”
箫良蹦跶,“说得好!”
霖夜火一脚将他踩地上了。
八王爷顾着捂住小四子的耳朵,也无奈……他九弟的军兵打仗是厉害,就是奇葩太多。
于是,城里来凑热闹的百姓都得出了一个结论,原来大宋朝的先锋官,火麒麟欧阳少征,是个满嘴胡说八道的大流氓!这话说得,真是太嫑脸了!
再看方霸和呼延巧……小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绿。
欧阳咧开嘴乐了一声,道,“这些都是元帅说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
“阿嚏……”
不远处的官道上,骑着黑枭,带着公孙狂奔向开封的赵普突然一个喷嚏,身后,是五万精兵,正整齐地往这边行军。
本来奔得挺好,黑枭那个快啊,身边跟着的小五都快追不上了,赵普却是连打了三个喷嚏。
黑枭回头瞧了他一眼,那意思——病了也得打仗!
公孙搂着赵普的腰,本来他还挺别扭,不过黑枭跑得实在太快了,不搂紧保准掉下去。
“你伤风啊?”公孙问揉着鼻子的赵普。
“伤屁。”赵普撇嘴,“指不定欧阳又喷什么粪了扣老子脑门上了。”
公孙皱眉,“不准说脏话!”
赵普嘴角抽了抽,倒是没回嘴……远远地,已经能看到开封府的城楼了,门口黑压压一大片,真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