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儿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绑到大哥哥的,少年被一捆金绳捆住了双手,额头上刷刷得留着血,他低着头一言不发,灰土遮住了他原本的肤色,只有眼睛的眼白是那么显眼,又是那么骇人。如果以往他早就开始问候对方的十八代祖宗了,但他现在什么都说不了,他的胸口大幅度的起伏,看起来他的状态很不好。
道人轻轻往他腿的关节处一踢,他里面朝着汐儿跪了下来。
“大人!大人!求你放过我哥哥吧。”汐儿上千里面跪在道人面前拼命磕头道。
道人笑了笑道:“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你们这么熟练,应该不止是一次了。”
“哥哥偷钱是为了我治病!他不是坏人。求道长放了他。”汐儿哭道。
汐儿看他不相信的样子,又急于证明自己,自己毫无顾忌的拉开单薄的衣服露出少女的肌肤。
原本应该如脂玉般的肌肤上面布满了疹子红斑还有用指甲划出的痕迹。
她撩开衣服,转过身去露出后背上面也全是这般景象。一点点的红痘斑点像蛆虫一样寄生在美丽的少女身上。
“你们父母呢?”
“爹爹娘亲已经去世了,我只有和哥哥相依为命。”
“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他皱着眉道,他是个爱美之人,喜欢天下所有的美丽的事物。看到少女这番模样动了恻隐之心。
“我叫汐儿,今年十三岁。”
听到这他眉头皱得更深了,女孩完全不像十三岁的样子。他以为她最多十岁。
汐儿长得太弱小了,十三岁本该是长身体的发育的时候,可她还是长得像幼童一样。
汐儿吓坏了,她把事情全说了。原来自从他们从扬江镇出来便到了徽县。汐儿便和哥哥一起偷摸拐骗。他们不是没想过要找一份差事靠自己双手谋生。但是他们没有户籍没有身份证明,作为流民没有人想用他们。
后来辗转多次,终于有一家酒馆收留了他们。他在那里当学徒,汐儿就在后厨帮忙。虽然她力气很小,个子更小,勉勉强强才能够得上灶台。
两人很珍惜这个机会,以为生活慢慢好转时,她生病了。汐儿她身上开始长疮,又疼又痒。
但是两人的一个月的工钱只能买一副药。为了怕别人发现,会被赶走。大夏天她也把自己包着严严实实,晚上痒得难受也不敢吭声。
道人听此询问了她的病情,又道:“你之前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吧。”
“嗯,我爹爹是卖茶的。”她怯懦道
“你这病是身体太弱,毒气瘴气入体,又常处在寒凉阴气重的地方。你把药方子掏给我看看。”
汐儿看着跪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哥哥,没有回答道人的问题,而是求道:“大人求求你放了我哥哥吧。我们再也不敢了。”一边跪一边磕头。
道人微笑道:“如果没有岂不是说明你们在撒谎骗人。”
他们没撒谎,她身上的症状,也骗不了人。他是故意的,他很无聊,虽然对这兄妹有了恻隐之心,但还是想看看他们还有秘密或者本事,反正主动权在他那。
汐儿急了,她慌慌张张道:“大人药方不在身边,我背给您听,冰片,蛇床子,雄黄,黄柏……”
“你背错了。”
汐儿哭道:“没有背错,药方上就是这些。”但是一想到哥哥还在人家手上,便不敢反驳了,只能低着头,浑身颤抖着等候他的审判。
“跑…跑…”
道人听此呵呵笑道:“你还挺厉害呢,我的禁言术还能突破,不过呢还是少说一点话吧,擅自突破禁言术,对嗓子的伤害很大。你现在应该感到喉如刀割般痛苦吧。”
“你背错了姑娘,难到大夫没有告诉你,要治你的烂疮,要干净的水,干净的被褥,干燥的环境,不能流汗不能干活,甚至不要用药,如同大小姐一样,过上半个月,你的病就能痊愈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大人,但是我们没有这个条件。”汐儿不哭了,她只是平静的说道。
道人许是累了,他坐在台阶上,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奈果和一把小刀。脸上笑呵呵削着果皮,他面容清秀俊朗,疏眉杏眸,给人一股书卷气,常笑,却给人一种很疏远的感觉。
他并没束发,只是带着一个斗笠,穿着青衫长袍。
“生病了,还能跑这么快,也是厉害。”
“因为一定要跟上哥哥,不快跑的话,会被人打的。”
“你哥身体还是挺好的,没有这毛病。你这病确实是富贵孩子容易得的。”
“哥哥不是我亲哥,我是被哥哥从烟花地就出来的。”
道人一边啃着苹果一边道:“哈,出乎意料,你这小子手脚不干净嘴巴不干净,还能救人?小妹妹等你长大了说不定还能把你卖了。”
“不会的,哥哥要卖我早卖了。”
“说不定他是待价而沽,给你治病可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不会的。”
道人挑眉笑道:“孩子,你妹妹我买了,五十金够了吧。”说着他解开了禁言术,金绳也松开了。一瞬间少年匍匐倒地。
“哥哥!”
他一开口,鲜血便从嘴角流了出来。汐儿赶紧用衣袖去擦。
少年轻轻推开了汐儿,他直着身子道:“你买回去干嘛?”
“嗯,你看小妹妹,你哥哥要卖你了。”
“哥哥!”汐儿上前攥紧了他的手心,她现在你在哭,但是眼泪却比之前还要多。
她害怕哥哥真的把她卖了,她宁愿跟哥哥过苦日子也不想跟别人走。
依赖他,仿佛成了汐儿的本能。汐儿是被父母娇纵的,但她绝不刁难,不是不讲理的大小姐。哥哥救了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相信哥哥是好人,是可以依赖的对象。
他们一起在破庙躲过雨,爬在树上躲避追捕。夏天日长,晚些时候,她就拿着树枝教哥哥写字。
冬天天冷,他们就抱在一起取暖。她嘴很馋,好吃的哥哥会让给她吃。
她也会想起爹爹娘亲,哥哥便用木头雕了两个人偶,她把两个人偶当做父母牌位,毕竟牌位带着身上太过明显。每年祭祀的时候就对着两个木偶祭拜。
她身体其实是很健康的,但是被人当瘦马养了一年,又四处流浪,吃不饱穿不暖,每天提心吊胆的。所以得了这种病。
虽然生活再苦,她也会微笑,笑起来就会好多了。笑起来,也许明天就有转机。
启辰很喜欢看她笑,春天他会去摘野桃花,插在汐儿的鬓边,于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我师兄找了个徒弟,最近老是我写信跟我抱怨他徒弟孤孤单单一个人没有朋友,我想我是时候该收个徒弟。虽然我也不急。小妹妹要不要跟我去修仙呀。”
“修仙?不要,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道人吃完果子,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桃红色手帕仔细地擦着嘴角道:“我给你哥哥很多钱,你哥哥不用这么辛苦,你跟我上山修仙如何?修仙虽然也有点辛苦,但至少比你现在的处境好得多。你的病在你那个环境根本好不了。”
启辰想了想道:“你有本事,我看到了,五十金,我愿意,你先拿钱。”
道人抛给他,启辰看也没看,就给了汐儿,他盯着那人道:“你的钱我收下了,便任由我处置。”
他转身离去道:“我会一直在徽县,一直都在。”
他这句话是对汐儿说的,他们已经很有默契了。如果过得不好,他希望汐儿能回来找他。他知道那个人说得不错,汐儿的病单单靠药是没法治疗好的。
她娇嫩的肌肤长满烂疮,如果跟着他是不会好的。他无所谓,他是男的,皮糙肉厚的倒也无所谓。
汐儿将钱袋又还给了那位道长道:“不想一个人走。我还想哥哥在一起,病治不好又没关系,反正这个也死不了。”她讪讪一笑道:“还好脸上不长。”
道长听到噗嗤笑了,他道:“你有没有想过脸上为什么不长?”
“为什么?”
“大概你脸上摸了太多草木灰!”
“草木灰可以治这个吗?”
“不行,但能预防。”
后来道长便把两人带回师门继续云游去了。
汐儿见到了掌门和师尊口中的师姐,他们也知道师姐越来是越国的公主。
她父母也是越国人。天下混战,各地诸侯争霸,最后珞国统一了大半个中原,他们越国偏安一隅,灭国也是迟早的事情。
国灭了,汐儿的父亲虽然有些感慨,但他只是个商人不妨碍他继续做生意。
汐儿见到师姐的时候,师姐正在院子里砍木材。随手扎起来的马尾,穿着短衣裳,看着一把斧头砍木桩上的杂乱的树枝。白皙的肌肤上汗水淋漓,在阳光下白得发光。
她小声对哥哥道:“修仙看起来好难,连公主都要这么累。”
亡国公主,他内心道
“哥哥我发现你不爱说话了。”
“……”
“是被师尊教训得吗?没关系,哥哥我懂你想说的,师姐虽然是亡国公主,但也是公主呀。公主也能这么吃苦,所以我也要努力。”
作者有话要说:司愔:“作者大大,为什么我身为男主戏份这么后。”
陈晏:“我可怜的师弟师妹呜呜呜。”
“师妹师弟的cp头子就是我”
“呜呜呜患难见真情”
汐儿:“大哥,你说师姐为什么总喜欢看着我们傻笑?”
启辰:“你不要低估师姐那跳脱的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