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了解到于温宁的过往之后, 连清就对他多了一分怜惜。
是的,没错, 就是怜惜!可怕的是, 他还妄图将这份怜惜渗透到方方面面。
就比如说现在, 于温宁喂他喝粥,他非要多拿只勺子。于温宁喂他一口, 他反喂人家一口。完了,还不忘问:“好吃吗?”
其实不大好吃, 遵照医嘱,这粥做得格外清淡。然而于温宁敢说不好吃吗?要是说了,这人还不得以此为借口,又说想吃大鱼大肉!
所以, 他只能言不由衷:“很好吃。”
连清满意地笑了:“那是, 我喂的,自然更好吃。”
于温宁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被旁边冒出来的一道声音打断。
“喂喂喂, 两位打情骂俏能不能等我走了再说,真是……”
笑意收敛,于温宁看向一旁专门用来给家属陪护睡的病床上坐着的女人,有些不悦道:“那么, 沙小姐什么时候走?”
沙曼一噎,不敢置信地瞪偷着笑的连清以及气定神闲的于温宁一眼。本就因为于温宁勾搭走她当弟弟看的小孩儿, 她心里不爽着。此时更不爽了,欺软怕硬的她却不好质问大BOSS于温宁, 只好冲着连清说:“你就这么任由你男人赶我走啊?”
连清忙摆手:“没有没有,他的意思是,姐夫不还在医院外边等你的嘛……”
“让他等着。”沙曼没好气说道,“你也走点心吧,程兰他们都在为你的事搞得焦头烂额,就你还有心思搁这谈情说爱。”
连清无辜眨巴眨巴眼:“可我问程姐,她说让我老实呆着,别添乱就行……”
“可……”沙曼看着连清缠着绷带的上半身,想想似乎也是这个理。就算他身上没伤,以这人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习性,怕一出口真得是添乱了。
她无奈道:“算了,你们还是继续相亲相爱吧。”
她也是万万没想到这才多长时间,自家小艺人就勾搭上大佬了。听程兰说的时候,她都不敢相信。
正好这时候男友打电话给她,吃够狗粮的她索性起身顺势走人。走之前不忘提醒连清:“回头记得发张照片到网上报平安,你的粉丝们都很担心你。还有……”
沙曼摸摸自个乖乖拿着儿童专用小碗小勺子喝粥的连桑小和尚,语重心长朝连清跟于温宁说:“孩子还小,你们注意一下尺度,啊!”
小家伙抬头看她,好奇问:“漂亮阿姨……”
沙曼:“叫姐姐。”
“哦。”小家伙从善如流:“漂亮姐姐,尺度是什么?”
沙曼一噎,看向连清,这让她怎么解释?
连清驾轻就熟解释:“就是一种衡量方式,等你以后上学就能学到了。”
“哦。”小家伙一知半解地点点头,继续吃饭。
沙曼:“……那我走了,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了。”
“沙姐再见。”连清微微红着脸挥手告别。
于温宁神色也缓和了许多,甚至还露出一抹浅笑,道:“有空欢迎到我们家玩。”
沙曼勾了勾唇角,虚伪的男人呵,老娘都要走了还不忘秀一把恩爱!
沙曼愤愤离去,一如先前的程兰。连清望着她的背景发愣,若有所思。直到一只小手拉了拉他的裤脚,他才回过神,低头看向面前一只手捧着自个小碗的小师弟。
“怎么了?”
小家伙将碗往连清面前送了送,说:“喂我。”
“哈?”
小家伙认真说:“你喂的,自然更好吃。”
连清:“……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你刚刚说过。”于温宁无奈地接过小家伙手中的碗,感慨:“沙小姐说得对,我们是应该在孩子面前注意一下尺度。”
连清看着自家小师弟不情不愿地吃下于温宁喂的粥,有些无言以对。
师兄不给喂,于哥哥喂也行吧,凑合着吧。可连桑小和尚吃了一口,就控诉地看向他师兄:“师兄骗人,一点也没变好吃。”
于温宁:“……”
连清:“……”
另一边,沙曼在路过医院一楼服务台时,正巧听到一位男生与护士的对话。
“护士姐姐,我是说真的,我是连清的朋友。你就行行好,告诉我是哪个病房号吧,我只是想看望一下他。”
“真不行,他的信息比较特殊,上边千交代万交代,我们真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可我真是他朋友,不然你帮我告诉他一声,就说……”
“说什么都没用,先生,你走吧。我真的没办法帮你……”
沙曼好奇地看一眼那位男生,长得倒也还不错,挺俊朗,年龄应当跟连清差不多。手上拎着一篮子水果,面上带着些急切,倒是像来探望病人的。
可惜,她并没有相信这人会是连清的朋友。连清当初入院的时候闹得挺厉害,医院信息被透露出去了。哪怕她的工作室一直强调让大家不要打搅连清,可这两三天里还是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打着各种名义想要探望他。
要不是当初于温宁早有远见,不让医院将连清的病房透露出去。再加上住的是高级病房,又有保镖守着。这会,还不知有多少粉啊黑的包围住病房了。
她淡定地压了压帽沿,大步离开。若真是朋友,又哪需要问护士。直接一通电话,或者一个微信跟小和尚本人联系才是真。
只可惜了这位长得挺好的小哥,干啥不好,非出来招摇撞骗。
等沙曼坐上男友的车,远远的就看到那位小哥拎着果篮,垂头丧气从医院走出来。她没放心上,直接跟男友说:“走吧,我们吃烤鱼去。”
“不减肥了?程兰知道还不杀了你!”
“不吃饱哪来力气减肥呢,再说我这是为我们家小艺人考虑,人家住院吃不上这些东西,我边吃边直播给他看,不就能帮他解馋了。”
“还解馋?他怕不是要被你给馋哭过去……”
…………
连清丝毫不知楼下发生的种种,吃过饭没一会,医生护士就进来,准备给他换药。
他有点后悔,让沙姐走早了。否则,还能让沙姐帮他带一下连桑。他的背没换药都总疼呢,要是换起药来还不得把他疼死。再说,他感觉自个后背应该没几块好肉了,小孩子总不好见这样的画面。
如今,他只好将求助视线投向于温宁,悄悄指了指追着医生问“师兄会很疼吗?不疼的对不对”的小家伙。
于温宁明了,心里有些不愿,他更希望能陪在连清身边。所以他索性将小家伙抱起来,带到门外细声说了几句话,便将他交给保镖。
等他回来,连清问:“你打发他做什么去了?”
“让他跟着保镖给你买糖去,我告诉他一会你还得吃药,吃完嘴巴会很苦。”
连清冲他比了个赞,这个借口挺好。
在医生的指导下,连清被于温宁扶着,头靠在他肩上,露出整个后背。这时候他还有心思说一句悄悄话:“我们这样像不像在拥抱?”
于温宁沉默地摸摸他的头发,没回答。
接下来的时间,无论对谁,都是相当难熬的。
把绷带解开的过程便已经令连清出一头冷汗,更不必说重新清洗伤口、重新上药的整个过程。
到后来,他揽在于温宁腰上的那双手都开始细微颤抖着,埋在他肩上的双眼,也悄无声息流出生理泪水。没消多长时间,便将那身白衬衫氤氲出一团水迹。
于温宁只能一下一下的轻轻抚着他的头,心里很是无力。亲眼看到这人背上那深深浅浅的伤口,他已然是心疼到难以呼吸。此时又看他痛得身上都在发颤,偏自己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简直令他恨不得受这些伤的是自己。
想到之后的数天里,连清每隔两三天就得受这么一次罪,他心里便恨得厉害,巴不得现在就把那些害了连清的人全都碎尸万段!
直到医生重新给连清绑好绷带,连清已经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还好,没发炎的迹象。但也要注意一下,伤口千万别沾水……”
医生断断续续交代完注意事项,连清才红着眼跟人家道谢。医生笑着摇摇头:“你还挺能忍的,这要是换了别人,还不知嚎成什么样呢。”
连清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他也挺想嚎的。可一来不好意思,二来他大哥在呢。他总想着,忍忍吧,别让他大哥太担心难过……
送走医生,于温宁轻轻给他擦掉头上冷汗,心疼道:“很疼吧?”
“还好。”连清扯着苍白的唇笑了笑,催促他:“快去看看小三儿回来没,我想吃糖了。”
于温宁好笑又无奈地捏捏他鼻子,起身往门外走。走到半路他突然杀了个马回枪,正好看到连清呲牙咧嘴、一幅无声惨叫的模样。
皱眉张嘴无声干嚎的连清:“……”
嘤,他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