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宁岁岁坐在白事丧葬的店铺门槛上,看着外面的行人越来越多,店铺的门也纷纷打开,吆喝声传来。
老人说,这里是死城的另一边。
鬼王,便住在这方地界。
周遭来往的人也不是人,而是行尸走肉,也难怪宁岁岁觉得他们像是没有灵魂一般来来往往,每一次迈步都像是计算好的,一板一眼。
偌大的城市内,只有她和老人两个人身上有活人的气息,这让她不由得觉得毛骨悚然。
是以等街道上人影拥挤时,她还是忍不住回到店铺内。
老人坐在一根古老的板凳上,手上动作不停,正在扎一个新的纸人。大门打开又关上,他头也不抬地问道:“不是说害怕,要离开这里吗?”
“因为外面更可怕。”宁岁岁双手抓住身侧的裙摆,有些局促地说道。
她也想离开,尝试着用灵力点燃洛拾尘给予的符篆。但这里是真正的鬼界,她的灵力尽数被压制了,根本无法使用。
老人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一瞬,随后又转过头去。
好歹在别人家里,宁岁岁不敢轻举妄动,便只能站在门口处。身后的门缝关不严实,有阵阵冷风灌进来,让她脊背发凉。
老人手上动作很快,三两下就扎好了纸人的手臂,转而去处理另一只手臂细节。可以看出,这是一个魁梧的男性纸人。
借着灯火,宁岁岁竟然也看入迷了。
“让开,挡着我的光了。”老人突然说道。
宁岁岁回头一看,她身后确实放在一盏油灯,但光亮远不及他面前的蜡烛。意识到老人是让她进去坐下,她心中一松。
其实从刚才她就发现,老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她在老人对面的小凳子上坐下,琢磨着要不要帮忙,脚下摆放着纸糊和竹篾,她也可以帮忙递东西,便又听到:“不需要你添乱。”
“好……好的。”
“明日辰时,时空会再次交错,想走自己把握时间。”老人说道。
“真的吗?谢谢前辈!”心中的担忧落在实处,宁岁岁抬头看向老人,虽然对方还是一张臭脸,但她还是忍不住露出笑容。
之后,老人也不再说话。
宁岁岁手指无意识地点地,抬头看了老人好几眼,见对方都不为所动,便主动问道:“前辈,你做这些纸人做什么啊?”
这里是鬼界,留在这里的都是鬼魂。而纸人,都是给活人购买,烧给亡故之人的,老人把丧葬店开在这里,总不能是卖给外面那些鬼魂的吧?
安静了许久,老人才说道:“与你何干?”
宁岁岁撇了撇嘴,不再说话。她环顾四周,突然发现身后有一本被丢弃的书籍,她捡起书本拍了拍。
书没有封皮,第一页便是宣纸,其上的字已经被灰尘盖住。她仔细辨认,才发现其上记载的是一些女子的信息。
她抬眼看向老人,对方只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便再无反应。是以她便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上面不仅有女子的姓名籍贯,还有画像。
宁岁岁盯着这画像看了良久,突然觉得眼熟,下意识地看向另一边,那里摆放着一个纸人。她来回对比,发现确实是同一个人。
想到裴知衍也曾说这里的纸人都是鬼王接亲带走的女子,想来这本书上记载的也是那些女子的信息。
联想到这里,宁岁岁的心脏快速跳动。
随后又往后翻页,将其中的画上女子与不远处的纸人们都一一对上,她心情很是沉重。她想再问一次方才的问题,但答案肯定是一样的。
老人不会告诉她。
分明不会有人买他的纸人,为什么老人要把丧葬事宜的店铺开在阴阳交界处?而且为什么要把这些纸人都作成亡故女子的样貌?
还有里间拿些拿着兵器的纸人。
直觉告诉宁岁岁,或许这店铺内远远不止她所看见的这些东西。这老人神秘,身上定然藏着许多秘密。
垂眸再次把目光落在书页上,这一页记载的一个名叫云花娘的女子。生得花容月貌,眉眼弯弯,适才十六,便被鬼王选中。
她是炎日峰下一座小镇上的姑娘,跟随父亲经商经过这里,下榻一晚便被鬼王的接亲队伍接走了。
见此,宁岁岁觉得好可悲。
她把书籍合上后拿开,转而环抱双膝继续看着老人扎纸人。一直到深夜,老人才完成最后一个步骤。
他起身把纸人搬进里间,宁岁岁立刻跟上,甚至还乖巧地端了一盏油灯给老人照明。
“你跟着我做什么?”老人没好气地说道。
宁岁岁抠着手指,脸皮已经变厚了:“我害怕。”
然后也不管老人的冷眼,抬步跟在他身后。老人搬着纸人穿过前堂和后屋,后面还有一间很大的仓库。
里面有很多纸人,几乎堆满整个仓库。
宁岁岁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然后便看见老人拿起一旁的朱砂笔,在纸人的手臂上写下一个数字——陆佰玖拾玖。
也就是说这是第六百九十九个纸人。
放眼整个仓库,宁岁岁难掩震惊,同时心中也愈发好奇。老人做这么多纸人,到底是为什么,他是有什么计划吗?
依照老人古板和排外的脾性,这些纸人断不可能是毫无用处的。
借着油灯的微弱光芒,她大概打量了一下这里的纸人,全都是高大魁梧的男性,手里也都拿着兵器,凶神恶煞。
“再看把你眼睛挖掉,装在这些纸人脸上。”老人突然出声。
宁岁岁瑟缩一下,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再睁眼时,老人已经转身往外走了。她端着油灯快步跟上,离开前忍不住再回头看了一眼,纸人的眼睛都是空白的。
但是……她分明记得见到过一具纸人的双眼是被挖空的。
想不出个中原理,她跟着老人回到前堂。
老人捡起一根竹篾,看样子是要继续扎纸人。宁岁岁终于忍不住了,尽量放轻声音问道:“前辈,你都不休息吗?”
毋庸置疑,对方是活人,而且宁岁岁也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灵力,应当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既然如此,为什么没看见他休息和吃饭?
老人没有抬眼看她,只说道:“你要是累了,自己找地方睡,我这里没有床榻。”
“不,我陪着你。”宁岁岁摇了摇头,单手托腮看着老人的动作。
她这才注意到老人的手指很粗糙,指关节处有厚厚的一层茧子。他动作娴熟,几乎没有出过错误。
话虽这么说,但宁岁岁还是忍不住困意。她双臂交叠放在膝盖上,脑袋抵在手臂上,忍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见她睡着,原本正在快速动作的老人顿住,抬头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又低下头,继续扎着手里的纸人。
这个姿势和环境注定睡不好,半梦半醒间宁岁岁突然感受到怀里的符篆滚烫,她从梦中惊醒,拿出符篆一看。
上面的纹路尽数亮起,这说明她和裴知衍有了联系。
看向老人,老人只瞥了她一眼,便说道:“天色未明,还没到辰时。”
“那他是怎么进来的?”宁岁岁大惊。
按照老人的说法,只有辰时的某一瞬间才是阴阳时空扭曲的节点。如今还未到辰时,定然是裴知衍冒险进入的。
她站起身,符篆上已经显示出点亮符篆的位置。
“要走就快走,别碍眼。”
宁岁岁告辞:“前辈,等此事解决,在下再回来看您,告辞。”
说完,她便打开门走出店铺。外面一片漆黑,街上只有三两行人,但都是行尸走肉,并非活人。
循着符篆指引,宁岁岁往西南方向而去,她脚步很快,没一会儿便转入下一条街。这条街道更加宽阔,来往行人许多。
见此,宁岁岁脚步一顿。
这不对劲。
她转身想要往回走,迎面而来的是七八个行尸走肉,他们双眼猩红,正死死地盯着宁岁岁,张口间有腥臭涎水蜿蜒而下。
忍住心中的恶心,宁岁岁四处张望寻找出路,随即咬牙。
她站在一处十字路口,四面八方都有行尸走肉围过来,他们脚步虚浮,但表情格外狰狞。显然,他们是把她当做食物了。
活人生气,可是大补之物。
灵力被压制,她无法使用术法,只能抽出腰间灵剑迎战。
可怕的是,这些怪物的动作奇快,她的灵剑没有灵力附着,尽管在他们身上留下伤口,却也阻止不了他们的动作。
怀中的符篆愈发滚烫,但她却迟迟无法脱身。
眼看着招架不住,突然不知从何处钻出一群身材高大的人,它们冲上来就把这些怪物压在身下,挥舞手中兵器狠狠扎进血肉。
鲜血喷涌,宁岁岁不由得有些怔愣。
这些新冒出来的“人”动作虽然迅捷,可也掩盖不住僵硬,挥舞的动作极为有力。身下的行尸走肉不断反击,可她们就好似没有知觉一般。
等看清楚其中一“人”的面容,宁岁岁才惊觉,这既不是人,也不是和这些行尸走肉一般的怪物,而是纸人。
是老人店里的纸人。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请看看我的新预收!
《始乱终弃了白切黑后》
白皎皎年少时不懂情爱滋味,趁着仙门齐聚时招惹了一名落魄的世家弟子。那人生得双目如潭,品貌非凡,世间绝品。
但她喜新厌旧,刚得到又觉得索然无味,反过来要谢钰白百般迁就她,稍不如意便甩手冷脸。
大会结束,白皎皎毫不留恋抽身离开,冷言冷语:“不过世家庶子,你我身份有别,就此别过。”
时隔百年,仙门齐聚上仙境,白皎皎再次见到谢钰白。
如今的他一袭白衣飘逸,身姿挺拔如同青竹,身负一柄长剑立于人群中,面若冠玉,笑意温和惹人眼目。
白皎皎站在楼台之上,面色嫌恶。
“少主,可是相识的人?”
“不认识。”恰逢那人抬眸看来,白皎皎冷声应答,转身离去。
当夜,负责在少主殿外值守的女侍猛然惊醒,只听见白皎皎大喊“滚出去”“疯子”“疯狗”一类的字眼。
可殿门被术法封锁,无法闯入。
殿内昏暗,白皎皎莹白的面容被气得绯红,她的灵剑抵在谢钰白颈侧,早已染血。
但谢钰白好似不知,只面不改色地护住她娇嫩的手指,眼眸弯弯:“少主说得对,我是疯狗,只听你的话。”
若早年知晓表面光风霁月的谢钰白实则内心阴暗腐烂,极擅忍耐,白皎皎定然不会去招惹他。
【位高权重仙门少主】X【白切黑隐忍疯批】
Tips:①女主性子差,男主爱她至极,恨不得再差些这样就只有他能容忍她。
②均非完美人格,男主真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