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宁岁岁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小白的身影。她摸了摸里边的被褥，一片冰凉，看来早早地就离开了。
以往都是这般，是以她已经习惯了。昨晚梦见小白乖巧地对着她摇尾巴，如今反差太大，忍不住有些失落。
更令她伤心的还在后头。
因为正值无尽山灵兽换毛的时节，不少灵兽毛发旺盛，负责洒扫的弟子苦不堪言。是以裴知衍便吩咐弟子将灵兽集中饲养，严格管理。
倘若再有灵兽跑出来，这无尽山便也不必再饲养。
听闻这个消息，宁岁岁如遭雷劈，顿觉生活的乐趣少去一半。
另外，无尽山三月一次的例行考核将近，宁岁岁便只能在裴知衍的督促下开始临时抱佛脚。考核分为武考和文考，对于她来说重点在于后者。
无尽山弟子不多，一个季度一次的考核主要是交由四位长老打理。山主讲究因材施教，是以四位长老会根据弟子们不同的情况传授不同的知识。
当然，每个弟子的进度也记录在册，分外清晰。
宁岁岁是山主的关门弟子，前面的几位师兄师姐早已学成不再参与考核，是以四位长老对她严格有加。
这也算不得最重要的，其实大师兄裴知衍才是主要教导她的人。
她是裴知衍的小师妹，这一点在无尽山内是共识。
大家都知晓裴知衍性子好，但也绝对不是软柿子。既然将宁岁岁纳入他的范围内，那其他人便没有随便约束和惩罚的权力。
所谓的考核也只是个过场，就算宁岁岁没有通过，也不会和其他弟子一样受到惩罚。
犹记得宁岁岁八岁时养好身体，第一次参加弟子考核，因为怕生和内向，文考和武考都没通过，分数很低。
负责考核她的长老不知晓是裴知衍负责教导她，当即准备惩罚她。
“我看谁敢？”裴知衍出现了。
小姑娘懊丧地垂着脑袋，他也察觉到她很难过。是以他坚定地站在她身侧，抬手抚摸她的后脑勺，安慰她没事了。
“宁岁岁是我的师妹，初入修行一门，如今尚且年幼，莫长老大可不必如此严苛。”裴知衍如是说。
莫长老自然也知晓裴知衍的威严，想到山主和他的关系，倒也只有垂首附和：“一切由师侄做主。”
裴知衍的话已经说出口，四位长老也做好将宁岁岁的名字从名册上划去的准备。
但三个月后的第二次考核，宁岁岁还是来了。不仅如此，还高分通过文考和武考，进步巨大，天赋显现。
外人都说宁岁岁天赋异禀，是修行的好苗子。无论是文考还是武考，她都可以做得很好，甩出同龄的同门一大截。
但宁岁岁总有些焦虑。
她总觉得自己很笨，就算能记住心法口诀和阵法符咒，临近考试前还是忍不住紧张和担忧，或许是第一次考核留下的心理阴影。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笨鸟先飞，为了弥补文考上的缺口，她只能花费更多的精力。
考核的第一部分是武考，但前一日她还在复习口诀和心法，甚至前一夜还差点通宵。
次日，宁岁岁提着一柄灵剑出现在青云台。放眼望去已经有不少弟子，她一眼先看见的是裴知衍和何箐，还有旁边的四师姐罗香凝。
罗香凝一脸兴奋地站在两人半丈距离之外，一双眼睛貌似能发光，不肯从两人身上挪动半分。
见此，宁岁岁也来了兴致。她刚跑到罗香凝身侧，便被对方揽着肩膀，耳边传来兴奋的声音：“小师妹，你快看！”
“看见了！”宁岁岁也一脸兴奋。
她双手握拳，和罗香凝一道看着裴知衍和何箐。
周遭的人自然不知晓两人为何兴奋，看向她们的目光都带着打量和探究。
罗香凝单手搂着宁岁岁不住地摇晃，压低声音兴奋道：“郎才女貌，郎才女貌……两个人好生般配，就算不说话也好美好！”
“你说得对！”昨晚没怎么睡觉，被摇晃得有些站不稳，但宁岁岁还坚持回应。
两人话中所说的对象是大师兄裴知衍和三师姐何箐，两人并非道侣，但罗香凝早前便觉得两人分外般配，曾言道：“大师兄修为高深，当之无愧无尽山第一人！三师姐心性最佳，潜心多年，强强联手！好！”
不仅如此，她私下里还写了不少两人的话本。宁岁岁和她关系亲近，自然也是话本的第一手阅读者。
只有得到宁岁岁的赞同，这些话本才能誊抄传阅。当然传阅也只是小范围，两位本尊并不知晓。
只要是裴知衍和何箐碰头的场面，罗香凝也必定在场，这也是她分明已经不需要参加考核却还来青云台围观的原因。
“话说……大师兄和三师姐也都学成，为何还要来这青云台？”宁岁岁听到身后有一名弟子不解的发问。
“不知晓，这么多年的考核，两人从未缺席。”
正当此时，裴知衍侧首看来，何箐似有所察也跟着转头看来。两人的目光在人群中稍加搜索，最后齐齐落在宁岁岁身上。
罗香凝神经大条，当即兴奋道：“两人连动作和眼神都这么有默契！”
但她下一刻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裴知衍正皱眉看着她……抓着宁岁岁的手。不知为何，她突然就觉得手背好痛。
讪讪地松开手，罗香凝下意识地说道：“大……大师兄在看你呢，小师妹……”
果然下一刻，裴知衍便走到宁岁岁的身侧。他微微笑着给宁岁岁整理了方才被罗香凝揉得皱巴巴的衣襟，说道：“准备好了吗？”
“当然。”宁岁岁坦然说道。
虽然裴知衍是笑着的，但罗香凝就是觉得很恐怖。她不敢造次，只能稍微退后半步，悄悄观察着裴知衍的神色。
在宁岁岁面前，裴知衍面色向来温润，他对宁岁岁很温和，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只见他垂首看着宁岁岁，嘴角带着笑意。
但下一刻，那笑意便僵持在嘴角处。
“小师妹。”
“三师姐，你今日不去青云台吗？”宁岁岁欢喜地朝着何箐挥手，随后三两步上前走到何箐身侧。
恍然间，何箐伸手护住宁岁岁，同时抬眸看向裴知衍，眼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和嚣张。
或许是不习惯做这样的表情，何箐的神色莫名，在除了裴知衍之外的人看来，这眼神并没有那般实际的意义。
反正罗香凝是没怎么看懂的。
所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热衷于想象和构造的道侣，其实关系并不友好，甚至说得上是恶劣，两人都觉得对方碍眼。
分明自己才是小师妹最喜欢的人。
两人都这般认为。
偏偏宁岁岁本人并未觉察，反而对罗香凝的话深信不疑，觉得大师兄和三师姐关系甚笃，私下里交情甚深。
“小师妹，不必紧张，你这次也能夺得第一。”何箐说道。
“多谢三师姐。”
考核很快开始，这一次武考采取的是守擂制。抽签决定顺序后，由一号守擂，之后的弟子轮番上前挑战，能站到最后的就是胜者。
宁岁岁运气不太好，抽中了二号。
罗香凝为她捏了一把汗，就连何箐的神色也算不上好。这般靠前的签号，若想获胜，便需要战胜之后的所有弟子。
擂鼓响起，签号为一的弟子已经站在青云台中间。
宁岁岁下意识看向裴知衍，对方朝她轻轻颔首，说道：“去吧。”
“嗯。”受到鼓励，宁岁岁当即抽出灵剑应战。
一号看见宁岁岁走上青云台，面色一变。无他，宁岁岁虽然年纪小，但修为不容小觑，之前的武考也都是名列前茅。
同辈弟子中，早已无人能敌。
“宁师妹，好久不见。”一号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试图套近乎，“待会儿能不能下手轻点，上次的伤还没大好全。”
经此提醒，宁岁岁才记起上一次考核她抽到的对手也是这位师兄。当时已经是最后的决赛，两人都没放水。
所以对方被宁岁岁打得很惨。
原本一号以为上次决赛遇到宁岁岁已经是运气很差了，没想到这次的坏运气更是超乎想象。开场就遇到宁岁岁，这之后便也不用打了。
但尊重对手的态度必须要有，尽管知道赢面不大，也不能半途而废。
无尽山其名不带“剑”字，但实为剑宗，宗门弟子皆修习剑道。山主烬然以剑证道，其武器为一柄神剑，之后的弟子也皆为剑修。
宁岁岁跟随裴知衍修习剑法，小时候基础牢固，如今也实力强劲。
力量不足，便在技巧和速度上填补缺漏。是以她学习了许多剑法，动作轻盈，灵力的运用掌控能力极佳。
但一号也并非无名小卒，他比宁岁岁稍长，且修炼刻苦日益精进。只见他沉下神色，举剑快速逼近对方，刺向宁岁岁的腰腹。
宁岁岁侧身躲开，同时剑走偏锋逼退他的剑刃。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宁岁岁眼眸流转，眨眼间便可窥见对方的剑势走向，躲开的同时展开进攻。躲避不是最好的防守，进攻才是。
半刻钟后，宁岁岁挑飞一号的灵剑，她提剑作揖，语气冷淡：“承让。”
“不愧是宁师妹，受教了。”一号捡起灵剑，短短时间内已经被逼得气喘吁吁。
一号下台，签号为二的宁岁岁便成了守擂的人。跟她同辈同段实力的弟子还剩下二十九位，若想拿下第一名，这些都是她必须打败的对手。
“站在比试台上的小师妹，好像变了一个人。”罗香凝轻声呢喃。
何箐微微侧目看向她，不置可否。
自始至终，裴知衍都微微蹙眉。
他看着宁岁岁利落地挽了一个剑花，随后挑飞场上对手的灵剑，对方气喘吁吁，而她只是气息略微不平。
“宁师妹，进步好快。”几乎每个人都这么说，都说宁岁岁天赋异禀，裴知衍教得好。
守擂过半，中场休息。
宁岁岁收剑走下来，她活动了一下略感酸乏的手腕。
裴知衍顺手接过她的灵剑，轻声问道：“感觉如何？”
“还好。”宁岁岁避重就轻。
其实她一点都不累，甚至觉得体内有使不完的力量。心脏处微微发热，其中害死蕴含着无限的力量，怎么都用不完，一直推动着宁岁岁挥舞灵剑。
她抬手抚上心口处。
裴知衍自然注意到她的动作，抬眸错开目光。
何箐也过来询问：“下半场，还能坚持吗？”
“没问题，谢谢三师姐。”宁岁岁扬起一个笑容。
其实罗香凝曾经也跟她说过，她完全可以不参加例行考核，毕竟这些年她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再加上有裴知衍指导，完全不需要四位长老的操心。
宁岁岁看向高台上的四位长老，暗暗深吸一口气。
大家都不知道，正是因为她受的是大师兄的指导，她才急于证明自己的实力。
作者有话要说：几个月前的存稿，如今看来真是……丑陋……想改，却不知从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