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兄弟三个住在同一条街道,经历相似,不被人喜欢不被人接受,就这样聚在了一起。
这些年他们三个相互扶持,一同走过幼年时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早已经是亲兄弟了。
张建业和江诚两个人都没有父母,都是独苗苗一根。
逢年过节都是在谢家过的,在张建业和江诚的心中,江秀英一直都是他们最尊敬的长辈,不能让他们唯二的亲人为难。
“亲哥,你看你说你这是啥话。” 张建业插科打诨,“我们去看你和婶子还差那点儿时间。”
天空澄澈如洗,热烈的阳光透过层层的枝叶洒在墙角根儿的三轮车上,阴影处露出星星点点的光亮,温暖而又干净。
他知道张建业说的大把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李蓁蓁是老师,星期一到星期六都要去学校教课,中间的空闲都能去谢家。
一边是同患难的亲兄弟,另一边是刚过门的妻子。
谢言之希望能够两全,肩膀两边都是沉甸甸的责任,他想要找到中间平衡的度量。
他也一定会找到的。
谢言之摸了摸张建业的肩膀,结束了这个话题:“你吃吧,吃完剩下的给江诚留下,等到他晚上放学给他拿过去。”
晃晃脑袋,他让自己保持清醒,低下头,谢言之拿起了锤子接替张建业没有完成的事情。
张建业三两下往嘴里塞完饭,剩下的留在晚上吃。
看到张建业放下筷子,谢言之起身走到阴凉处推着三轮车出来,张建业到厨房拿上两个人的饭碗,又找袋子装了十来个窝窝头。
那是他昨晚上做出来的,夏天窝窝头做多了放不住。他们收废品骑着三轮车跑的远,来不及回来吃午饭,一来一回也浪费时间和体力,在外边吃又太贵,都是提前做好窝窝头拿着中午吃。
三轮车里放了几个花花绿绿的编织袋,张建业坐在前边蹬三轮,谢言之锁好门坐在车后座的边沿,一条腿悬空在地上帮忙滑行。
他脸上有道疤痕,个子又高,整天在外边风吹日晒,肤色偏黑,看着就不像好人。相比之下,张建业脸上总是带着笑容,比他在前边招揽生意有用多了。
所以每次出去收废品,张建业在前边蹬车,回来的时候谢言之蹬车。
他们三兄弟在县城里名声不好,早些时候在县城里转悠一个星期也不会有人卖废品给他们,只能到县城下边的镇子,跑到村里去收废品。
迎着烈阳,谢言之和张建业出了县城,两侧的景物不断倒退,热热闹闹的县城逐渐成为一个模糊的点。
县城外有条宽广的大路,谢言之两人就是沿着这条路在附近的村镇收废品。
每天跑多远的距离取决于他们收了多少废品,距离水稻县近的地方如果没有收到什么废品,他们会一直朝前走,不能空着车回去,白跑一趟。
谢言之和张建业两个人今天运气不怎么好,一直蹬着三轮车到与隔壁县城的交界处,很是不近。
傍晚谢言之还要去县一中接李蓁蓁下班,回去的路上他两脚蹬的飞快,像是感觉不到三轮车后边若山般的重量。
三轮车里装满了今天收来的废品,谢言之在前边蹬车,张建业在旁边扶着车子推着走。
刚开始张建业还能跟上谢言之的速度,到后来他要小跑着,最后直接变成了迈大步跑。
他还不能停下脚步,一旦停下谢言之自己蹬三轮车负担的重量会更多。
张建业刚要出声问怎么今天骑车骑的这么快,回去的路上还选择走了小路。
他在地上走,小路大路对他来说问题不大,对于谢言之就不一样了。
小土路坑坑洼洼的,尤其是前不久下了一场大雨,纵然地上黄土干涸,晒干后留下的脚印子和车轮印却是让三轮车难走。
骑着三轮车走小路格外动荡,坐在车座上屁股会被颠来簸去,整个人仿佛像是触电一般,张建业不禁抬头看去,谢言之现在坐在车座上的样子和触电没什么区别。
大路宽阔,坑洼不平的地方可以尽量避免,他们能挑选平整的路段走。
还没来得及问问谢言之今天为什么一反常态,三轮车就缓缓停了下来。
张建业喘了两口气,从高高隆起的编织袋子后探出头看。
谢言之慢慢拉下三轮车的车闸,稳定住车子,弯曲的长腿落在地上,手握成拳头在面前晃了晃:“小崽子,又见面了。”
前边十来米外,站着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站在中间那个和张建业一样的中长发型,嘴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样子。
张建业也看到了前边的三个人,大骂道:“艹,这次落我们手里了吧。”
谢言之下车,站在旁边眯了眯眼,今天他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三个人。
中间那个吊儿郎当穿着花衬衫的青年叫王少刚,谢言之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在偷东西,就在他们长兴街道。
谢言之拎起了一块砖头就砸了上去,没伤人,只是威胁王少刚把钱还回去,他看着王少刚一分不少的放回去,并且警告他以后不许再偷东西,尤其是不能来他们长兴街道。
就是那次两个人结下梁子。
后来谢言之和张建业在去村里收废品的时候,再次遇到了王少刚,趁着他们两人不注意,王少刚把他们三轮车的三个车胎全部扎爆了。
谢言之当时去追王少刚没追上,不然一定会当场报仇。
满满一车的东西,距离县城至少还有十几公里,他和张建业两人推着车子走了四个小时的路。
江秀英那天在家里着急的不行,之前最晚天擦黑就回来了,她等到了七点还没看见人。
出去敲张建业家里的门也是锁着,只有刚放学的江诚在家里。
江诚打着手电筒沿着县城外的路一直走,半道接住谢言之和张建业,三个人一起推车才减轻了些许负担,不然怕就是等到晚上十来点也回不到家。
回去的第二天江秀英就被吓的发起了高烧,江秀英身体不好,那场高烧让她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打那之后谢言之下乡收废品就一直注意着王少刚的动静。
他们之间的梁子结的可太大了,就是见一次打一次谢言之也不解气。
王少刚在看到前边的两个人的时候,也低声骂了句:“艹”
早知道前边骑三轮车的是谢言之他就换条道了,看见谢言之他还会想起上次自己偷东西被他拧起的手腕,这人是真狠,他骨头差点儿没错位。
再遇到他偷摸放了谢言之三轮车的气,往后一直躲着谢言之,没想到今天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犄角旮旯地遇到了。
王少刚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旁边的小青年很是费解,疑惑问道:“刚子哥,怎么,你们有过节?”
另一个小青年哼了一声:“刚子哥,咱们三个人呢,怕他个鸟。”
王少刚左右看看,后退的脚步停了下来,面色又变了变,朝前挺起身。
对啊,他们三个人,谢言之再怎么狠也才两个人。
想通这点,王少刚又狂了起来,指着谢言之道:“孙子,现在把路让开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不然你们的车胎……”
话没说完,王少刚开始大笑起来,谢言之再怎么狠又如何,还不是只有两个人,他们三个人,还就不信打不过了。
“看我不打的你哭爹找娘,小崽子。” 张建业握紧拳头就冲了上去,他忘不了上次推车把江秀英吓的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谢言之没说多余的话,同样捏紧拳头往前冲。
两个人都用了狠劲。
尤其是谢言之,拳头狠戾,砸在王少刚身上的每一拳都用尽全力。谢言之一对二,身上也落了几拳头。
谢言之的狠带着怒气,王少刚从身高上就比谢言之低矮半头,力气更不用说了。
一个从少年时起就搬大麻袋废旧铜铁的人和一个只知道偷东西的二流子比起来,孰胜孰败毫无悬念。
哪怕是两个人和谢言之打架,命中注定的结局也还是不会更改。
谢言之把王少刚和另一个青年摞在一起,腿压在王少刚背上,又挨个给了他们一巴掌:“王少刚,还不长记性是不是,你他妈敢扎爆我们车胎,谁给你的胆子。”
“大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放过我……这一次。” 王少刚结结巴巴地求饶。
时光若能倒回在几分钟之前,王少刚一定毫不犹豫转身就跑,再也不会狂妄着挑衅谢言之,这他妈就是个不要命的。
他现在感觉浑身骨头都快被打碎了,浑身上下只剩下疼痛。
谢言之继续面无表情挥着拳头:“晚了,早就晚了。”
旁边的张建业同样压着一个青年打,他们俩现在谁都没有想要停下。
只有狠到他们再见骨头都是害怕的才行,打的轻了王少刚三人根本不会长记性。
车胎被扎爆导致那么晚回去的事情谢言之不能再经历第二次,谢母的身体也不允许再有第二次。
最后还是张建业率先收手,他起身走向不知疲倦不断砸拳头的谢言之,拉住谢言之的胳膊起身:“哥,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人就要没了。”
这么几个人渣根本不值得他们付出什么代价。
谢言之没怎么打在他们暴露在衣服外边的皮肤,多是打在身体上,看不出青紫淤痕,内里却痛苦不堪。
站起身谢言之又忿忿踢了王少刚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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