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书房里。

江恪维持着一个姿势捧着兵书坐在椅子里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手边的茶水已经冷掉了,书页一页没翻,刘植守在门口不时地探头,面上也有些着急。

自万安寺回来后,府里的气氛比以前更差了,原先裴晚还没嫁进来的时候府里顶多是冷清,可现在,不止是冷清,还带着一股让人胆战心惊的气氛,像是暴雨前天空中乌云聚集时带给人的沉闷压抑。

刘植想了一下,转身往裴晚的院子去了。

到了院子门口,刘植却犹豫了,他担心自己私自来找夫人被将军知道了会让他不高兴,站在院门口探头探脑不知道要怎么办。

“刘护卫,有什么事吗?”院里洒扫的小丫鬟见刘植一直在院外走来走去,赶紧进屋禀告了巧玉。

“巧玉姑娘。”刘植面上带笑喊了一声,眼睛瞟了一下她身后,小心询问,“巧玉姑娘,夫人...这几天怎么样?”

巧玉面无表情地斜了他一眼,毫不客气道:“不劳你操心,你还是赶紧回去伺候将军吧。”

刘植跟在江恪身边多年,进进出出谁不对他恭敬有加,没想到今日被一个小婢女甩了脸色,若是以往他肯定早就冷了脸罚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十个板子,可是现在,他却一点脾气没有,甚至连上还带了一丝讨好的笑容,“巧玉姑娘,别这么生气啊,其实是将军让我来的,他让我来看看夫人气消了没有。”

作为江恪的心腹,江恪有一点变化他都能察觉,这段时间下来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家将军已经喜欢上了夫人,将军因为夫人不搭理他,这几天已经开始失眠了,吃饭也没了胃口,他看在眼里,心里很着急,这才跑过来想要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缓和一下二人之间的关系。

巧玉眉头皱了起来,语气和缓了一些,“将军怎么不自己来?”她扭头看了下院子里,表情有些犹豫。

刘植一看有戏,赶紧道:“将军这几天一直吃闭门羹,这不是.....”他嘿嘿笑了两声,往巧玉跟前凑近了些,“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啊,巧玉姑娘,你帮着劝劝夫人。”

巧玉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夫人这次伤心狠了,她.....”“巧玉,我的并蒂珠花不见了!”话还没说完,便听裴晚喊她,巧玉连忙应了一声,丢下一句,“夫人要离开将军府,快去找将军。”便往房间去了。

刘植愣了一下,随即变了脸色,转过身飞快往回。

裴晚伤心难过的模样不时浮现在眼前,搅得江恪心神不宁,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捏了捏眉心,想着一会再去找裴晚好好解释一下那天的事情。

他已经想好要跟她怎么说。

“将、将军!不好了!”嘭地一声,房门几乎是被刘植撞开的,江恪拧眉,“出了什么事?”

刘植喘着气,“是、是夫人...”

脸色一变,江恪倏地站起来,“夫人怎么了?”人已经站了起来往门口走。

“夫人在收拾东西要离开将军府!”刘植一口气说完,只感觉耳边一阵风刮过,抬头时发现江恪已经不见了人影。

江恪跑到朝阳院的时候正碰到拎着包袱的主仆二人。

“将军!”巧玉连忙行礼,在见到江恪难看的脸色时心里一颤,担忧地看向自己的主子。

裴晚看了他一眼偏过了脸,连叫一声也不愿意,江恪面色一暗,“晚儿,你要回家?”

裴晚抿着唇不想理他,“巧玉,我们走。”

刚踏出一步就被江恪拉住,“我们谈谈好吗?”

裴晚停下脚步,动了动手腕却被他握的更紧似乎十分担心她会挣脱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但是在下一瞬他又担心自己铁钳般的力气会伤到她,立刻又放松了手上的力气。

裴晚转过头看他,江恪的表情早已褪去了一贯的冰冷,那双慑人的眼睛里浮现一丝紧张不安,眉头微皱,嘴唇抿着脸上的肌肉因过度紧绷显得有些僵硬。

对上他的眼神,裴晚有一瞬间的怔忡,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杀人如麻连小孩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被吓哭的杀神江恪,也会有这种不安的情绪吗?

裴晚咬了咬唇,声音清冷冷的,“将军不必说了,我都明白。”说完就要抽手离开。

“不!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

江恪压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他扫了一眼周围的下人,抿了抿唇拉着裴晚往院子里走,同时道:“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过来。”

“放开我!”裴晚挣扎着想要甩开他,却一点用都没有。

咚地一声,房门被踢开,江恪拉着她走到了里间。

“你要干什么?”裴晚用力一挣原以为甩不开的手突然放开,她吓得尖叫一声向后倒去,下一刻一只大手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整个人拉到了怀中。

“晚儿。”江恪抱着她,声音低沉,“你听我解释。”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双臂却极为强势地将她禁锢在怀里。

不等裴晚说话,他自顾自道:“我不喜欢你妹妹。”

顿了一下,又接了一句,“我喜欢的人是你。”

怀中的裴晚身体一颤,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我生来被父亲不喜,一直生活在乡下亲戚家,他们从来不把我当人,吃不饱穿不暖还要给他家孩子当玩具。”

江恪声音喑哑,喉咙发干,虽然那些人已经全都死了,但那些事情对幼小的他造成的伤害永远也无法抹平,这么多年他刻意忘记,身边也没有人敢提起,可是今天他却主动提了出来。

江恪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他在试图用这些事勾起一个女子内心的柔软和同情,很显然,他做到了,怀中僵硬的身体在变软,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双臂紧了一下,将人更深的拥入怀中,强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服传到了女人的身上,他闭了闭眼,轻轻呼出一口气,这几日的焦躁空虚感一下子被填满,让他飘在半空的心慢慢落了下来。

“后来,我逃跑了,却差点饿死在马路边,是裴明烟救了我,她让我吃了一顿饱饭,让我活了下来。”

虽是卖惨,但江恪也不想过多描述其中细节,简单地说明了他与裴明烟之间的关系。

“晚儿,我只是将她当做救命恩人而已,我生来白发是克母的不祥之人,因而我与她相识并没有人知道,我只是不想给恩人带去麻烦。”

听到这里,裴晚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那你为什么要抱她?为什么不解释?”

江恪面露苦笑,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耳边,轻声道:“见你伤心欲绝,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解释也说不出来。”

裴晚的心狂跳起来,耳垂肉眼可见地变红,她动了动从他怀中仰起脸,“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这么多?这不是将军的作风。”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多话。

江恪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他终于明白一直以来他为什么被她牵动心绪,为什么见到她和别的男人说笑会有想要杀人的冲动。

“因为我喜欢你,想要你留在我身边。”

他极其缓慢地说出来,双眼紧紧盯着裴晚的眼睛,在她澄澈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那张隐藏着慌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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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荣安院。

秦方舟背脊挺直地站在蒋氏面前,表情十分严肃。

“母亲,我要与裴明烟和离。”

一句话,惊的蒋氏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盏。